張鷗請來長安遠近馳名的大夫爲暴亡的晉賢隼檢驗屍體,可是反反覆覆仔細地檢查好幾次,結果都一樣,從表面看,是看不出什麼異樣,這人既沒中毒也沒受傷,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突然間疾病突發,所以猝死。
李澤回想當時整個過程,不由得蹙眉說道:“當時在張大哥撲上去之前,唯一接觸過晉賢隼的人,只有宮裡的樑公公,可是樑公公當時也只是輕輕地碰了他一下,並沒有使用什麼掌力之內的辦法令其猝死,莫非真的是晉賢隼突然間因病暴死?”
“這未免太巧合了。”張鷗搖頭地說:“這個樑真深藏不露,或許有本事只要輕輕地碰一下,就能置人於死地。”
“哪怕真是用內力所傷,可是大夫檢查後也說了,五臟六腑並無明顯的傷害,不但如此,他胸口也沒淤血,可見也不是內力所傷。”李澤想不明白,憂慮地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我說,樑真此人非同小可,我們斷不可掉以輕心。”張鷗警告地說:“你上次不是也說了嘛,在廷尉府外面遇襲的人極有可能是他,你與之交過手,應該明白他的身手在你我之上。”
“你也別總是擔心我。”李澤抿着嘴說道:“你先是得罪慄妃,現在又得罪王夫人,你看看你,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爲了真相,就算要得罪陛下,我也義無反顧。”張鷗正色地道。
“好在陛下是個明君。”李澤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看得出,陛下是有意拖延時間,聽說陛下對王夫人恩寵極盛,看來這一回陛下也難以下旨了。”
“其實也算是我們找到的證據還不太多,就算臧大娘自己認了罪,可是我始終覺得事情還有點蹊蹺。”張鷗憂心忡忡地說:“相信陛下跟我的顧慮也一樣,所以才遲遲沒有做決定吧。”
“得了,現在這個結果恐怕是陛下最想要的結果。”李澤說道:“換做是我,更加不忍心下旨斬殺自己心愛的女人了。”
張鷗被李澤一句話道破,突然腦中一閃,若有所思地嘀咕:“莫非真有蹊蹺?”
張鷗走進牢中,臧敏看到他,冷冷地喝道:“我都認了罪,何以到現在還不宣判?”
“臧大娘。”張鷗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沉思地問:“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害怕?”
“害怕?”臧敏冷笑一聲,別過臉說道:“這麼多年來,我每時每刻都擔心會有人查到自己頭上,每天晚上也會做不同的噩夢,可是我知道,那都是晉允找我索命的噩夢,就在我決定道出真相的前一段時間,我盡然被自己的噩夢糾纏得神智不清,我知道,是時候了,是時候讓真相大白於天下,讓無辜的人能夠釋懷。”
“真相?”張鷗往前一步,眯着眼質問:“你所言就是真相?”
“不然呢?”臧敏反問:“張大人,你究竟還懷疑什麼?”
“我懷疑臧大娘爲了維護某個人將真相依然藏於心底。”張鷗嚴謹地道。
臧敏深吸一口氣,突然
間狂笑幾聲,笑聲迴盪在狹小的牢中,顯得格外刺耳:“哼哈哈,張大人,你還真是有意思,事情已經很清楚不過,你卻還亂七八糟地猜想;不過我不怪你,你是廷尉大人,就是負責查案,多少有些這方面的毛病。”
張鷗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坦然地道:“臧大娘,你我心知肚明,雖然你編出來的故事天衣無縫,也許我真的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再繼續查下去,但是我相信那個你維護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安寧。”
“張鷗。”臧敏叱喝道:“我沒有維護誰,人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我臧敏這輩子自私自利,從未想過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哪怕是對自己的子女亦是如此,要不然當初我也就不會偷偷地溜走,拋下他們了。”
張鷗面色無懼,冷眼旁觀地看着臧敏;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絕望的味道,她想一切都該落定了,她沒有什麼好說的。
“既然如此,張鷗也沒什麼可說的。”張鷗鞠了一躬,說道:“我相信臧大娘是個好母親。”說着,他轉身離開了大牢。
臧敏像是虛脫了一般倚靠着牆壁慢慢地滑下去跪在地上,她仰望窗外,一絲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像是暖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臉頰,輕輕柔柔地十分舒服;長公主說得對,若是她不死,這一切都不會結束,若是她不死,他們極有可能還會找姝兒的麻煩,若是她不死,沒有人會相信她說的就是真相。
真相是什麼?就是往往最容易讓人相信的解釋,只要這個解釋合理了,令人滿意了,這就是真相。
從死牢出來的張鷗心情很沉重,他沒有直接返回廷尉府,反倒是去了街邊的茶鋪叫了一碗茶,他想,該放下時就放下,執着反而令自己大家都辛苦;正想着準備拿起茶壺倒茶的時候,突然眼角被一道光亮忽閃而過刺中了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張鷗還在驚疑之際,那道光立刻撲上他;張鷗也不怠慢,一躍而起跳過去及時地避開對方的刺殺。
茶鋪老闆和夥計還有其它客人全都嚇得避開,張鷗一邊對抗蒙面黑衣人一邊衝着他們喝道:“快走,快走,去廷尉府……”
刀劍無眼,招招都是要了張鷗的命,不容他走神半分,剛剛纔一轉身,就被刺中了左臂,鮮血汩汩地向外流;張鷗護着左臂,看了看對方四人,不禁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知道我是誰嗎?刺殺朝中重臣,當今天子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有人花重金要你的命,我們幾個都是亡命之徒,也不必怕什麼朝中天子了。”說完,那四人同時出招逼近張鷗,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來的李澤飛過去不顧自己死活爲張鷗擋下一劍,與此同時,張鷗拿出李澤手中的劍,朝着黑衣人刺上去,雖然只是劃破手臂,可是侍衛們奮勇而上,終究是寡不敵衆,令他們四人只好暫時撤回。
“別追,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追了也是受死。”張鷗扶着手上的李澤,對着侍衛們嚷道。
“張大人,你沒事吧?”
“快找大夫,有事的李大人。”
李澤背後被刺了一劍,當場暈死過去,張鷗扶着他焦慮地爲他止血,其它侍衛返回之後擡着李澤,攙扶張大人一起狼狽地回到廷尉府。
李澤真是九死一生,在廷尉府兩次受傷也都生命垂危,好在這一次傷的不是要害,又及時止了血,大夫診斷後爲其開了幾服藥,只要等到明天能甦醒過來便能撿回一條命。
廷尉府人心惶惶,加強了戒備,他們都不明白何以有人三番五次與廷尉大人過不去,看來案件確實還未結束,還有人要興風作浪。
“啓稟大人,廷尉府上下所有出口全都安排人守着了,請大人放心。”
“守着李大人就好。”張鷗深思熟慮地說:“稍後我要進宮,你們一定要注意李大人的安全。”
“屬下明白。”
交代之後,張鷗不容怠慢,馬上進宮調查刺殺一事;張鷗記得當時傷了對方手臂,就算不嚴重,可是這麼短時間內,傷口一定還在,只要確定了傷口,張鷗下決心要立刻捉拿樑真。
“張大人,慄妃娘娘正在休息,您擅自闖入就是對娘娘大不敬。”宮女阻攔不住來勢洶洶的張鷗,他的闖入驚動了寢宮內慄妃娘娘和月瑩等人。
“張大人。”慄妃露出不悅的神態,瞪視臺階上的張鷗叱喝:“你又要做什麼?不好好地查案子,跑到我這裡撒野,是不是不把我慄妃娘娘放在眼裡啊?”
“臣不敢,不過臣正是爲了調查案件而來。”張鷗冷靜說道:“請娘娘將內侍樑公公交出來。”
樑真從寢宮走出來,俯身說道:“娘娘,奴才……”
張鷗一聽到樑真的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衝上去立刻揭開他的真面目。
慄妃揮了揮手,示意樑真不必說話,而後對着張鷗又道:“憑什麼?哼,真是奇了怪了,一個長陵多年前的案子怎麼會跟我身邊的內侍扯上關係?張大人,你可得小心一點調查,免得冤枉了無辜的人。”
“啓稟娘娘,臣來不是爲了長陵的舊案,而是就在不久前……”張鷗盯着樑真說:“臣在廷尉府外面遭遇蒙面人偷襲,這些刺客也是當初追殺李大人的人。”
“是嗎?”慄妃不以爲然地問:“你懷疑樑真?哼,那就更不可能了,樑公公今日一直都在寢宮陪着我,又怎麼可能分身出宮刺殺你?”
“那就讓臣看看樑公公的右臂,因爲廝殺中,臣傷了刺客的右臂。”
樑真心一沉,身子一搖晃,頓時有些心虛起來;張鷗看到後更是胸有成竹,逼着又說:“從廷尉府返回皇宮根本就不需要多久時間,何況樑公公身手了得,相信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返回含章殿了吧。”
“張鷗……”慄妃咬着牙怒吼:“本娘娘說他沒有出宮就是沒有出宮,你難不成要懷疑我?”
“娘娘,臣只要求看樑真的右臂。”張鷗咬着不放:“若是樑公公問心無愧,那就給我看一眼,一切都會大白於天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