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所有人屏住呼吸,太子妃和唐姬交換眼神,之後莊太醫又撤回看診的東西,站起來對着太子妃恭敬地說:“啓稟太子妃,唐姬經過這幾天的調養,母子平安。”
太子妃滿意地莞爾,這是她故意安排的一齣戲,當着所有人的面間接宣告唐姬懷孕的事實;唐姬看了一眼太子妃,稍作放心;以防萬一,太子妃安排碧若親自送走莊太醫。
迴廊中,碧若故意支開跟隨莊太醫的小公公,見莊太醫整個人都繃着全身,顯得極爲不自然,於是碧若安撫說道:“莊太醫,太子妃說了,這一次你幫了她的大忙,今後莊家後輩都會受到太子妃的重用。”
“多謝太子妃。”莊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
碧若猶豫地說:“但是您是知道的,只能是把嘴巴封起來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點您老一定要記住了。”
“碧若宮女,你放心,莊某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莊褚顫聲說道:“並且薄太后於微臣有恩,微臣絕不會出賣太子妃的。”
“很好,那莊太醫也放心。”碧若點了點頭,悄聲地說:“這件事情不會太久,等到計劃成功之後,一切都會迴歸原點的。”
“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跟太子妃說幾句貼心的話,沒有我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闖入。”唐姬冷着臉,嚴厲地命令。
“諾。”宮女紛紛退下,縱使念巧也都無一例外。
偌大寢宮只剩下太子妃和唐姬之後,突然唐姬從牀榻上跳下來,她半跪着請安,激動地說:“臣妾誠惶誠恐,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太子妃。”
太子妃站起來扶着唐姬,並拉着她一同坐在牀沿上;眼見唐姬的確是眉梢愁雲,她自己心裡也跟着沉甸甸。
“你不必感謝我,事實上我也心慌意亂了。”太子妃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這步險棋若是我們不同心協力,怕是全盤皆輸啊。”
“太子妃,唐姬的心意您應該是清楚的。”唐姬套近乎地說:“當初也是臣妾提議你我聯手對付慄良娣,已然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沒有退路了,只能繼續往前走。”
“嗯,走是必須要走下去,可是如何走就是一大難題。”太子妃凝重地說:“你可有對策?”
唐姬扭頭說道:“我以爲太子妃已經想好了下一步,難道……”
“我當時也只是一時情急纔會出此下策,並未想到事情居然一發不可收拾。”太子妃蹙眉說道:“當然,既然走到這一步,我們就不能坐以待斃。”
“嗯,現在肚腩平坦還不會引人懷疑,可是過了幾個月之後,難免會有察覺。”
“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想到一個辦法讓孩子順理成章地滑胎。”太子妃與碧若商議的結果可想而知,要騙一時不難,難就難在騙一輩子,總不能提心吊膽地過十個月吧,因此唯有她們主動,才能保全。
唐姬驚愕
地瞪大雙眸,噌地站起,緊張地問:“滑胎?我……我連胎兒都沒有,如何滑胎?”
Wшw t t k a n CΟ “這個你不用着急。”太子妃說道:“莊太醫那邊我相信不會有問題,問題是,如何將滑胎的事情與昭陽殿扯上關係,否則這次‘滑胎’豈不是太浪費了。”
唐姬恍然說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太子妃的意思是說,將滑胎的事情栽贓給慄良娣,如此一來,殿下必然大怒,勢必會重罰良娣。”
太子妃站起來,沉重地說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唐姬奸佞地冷笑,將太子妃的計劃照單全收。
王姝見徐舍人匆匆忙忙地經過,於是放下手中的活兒趕過去,將徐舍人攔住,笑着問道:“徐舍人,奴婢王姝,您還記得嗎?”
徐舍人被人擋住,眼前一個美人兒,驚得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定睛一看,確實是王姝,他認識,還聽過不少王姝的事情。
“王姝,你,有事嗎?”徐舍人周旋在不少達官貴族之間,老狐狸一隻,小小王姝在他眼前根本就不足掛齒。
王姝淡笑一聲,恭恭敬敬地說:“王姝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向您打聽,不知道宮裡最近有何事發生。”
“你問宮裡的事情幹什麼?”徐舍人想了想,又道:“不過宮裡確有喜事兒。”
“喜事?”王姝驚問:“是何喜事?”
“呵呵,那綺傾苑的唐姬懷了身孕,這不是喜事是什麼?”徐舍人不以爲然地笑道。
王姝怔然地嘀咕:“唐姬懷了殿下的孩子……”
“是啊,這事兒可是皇家大事,在宮裡都傳開了。”徐舍人搖了搖頭,而後越過王姝朝着另一方向離開了。
之前就留意姐姐的王熙兒看到徐舍人對其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走了,於是好奇的她也走到迴廊中,瞅見王姝面色蒼白,便撲過去,關心地問道:“姐,你沒事吧?徐舍人跟你說了什麼?”
王姝瞥了一眼王熙兒,緩了緩心情,抿嘴笑道:“他說,皇宮出了喜事,唐姬懷了殿下的孩子。”
“你就特意把徐舍人攔下來問這個?”王熙兒皺着眉頭。
王姝聳了聳肩頭,挑着眉頭說道:“這的確是好事兒啊,唐姬總算熬出了頭,以後她至少母憑子貴,再也不必忍受慄良娣了。”
王熙兒盯着王姝的神色,嚴肅地說道:“不,姐姐臉上的笑根本就是僞裝的。”
王姝一怔,彷彿被人看穿,甚是驚慌地狡辯:“熙兒,你說什麼呢。”
“熙兒自小就和姐姐在一起,姐姐的笑容,熙兒做夢都記得。”王熙兒肯定地說:“熙兒說了謊話被姐姐訓一頓,難道姐姐說了違心的話,妹妹就不能指出來嗎?”
“這麼說,平日裡姐姐訓斥你,你倒是懷恨在心了。”王姝撲哧一笑,氣氛稍微緩和一些。
王熙兒咬着脣,跺腳地說:“姐姐,你知道熙兒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想轉移話題
,我知道,你是有爲唐姬高興,可是還有一部分心思是不開心的,因爲你的心其實在皇宮,還沒有回到公主府呢。”
王姝似笑非笑地說:“什麼時候我的好妹妹也學會察言觀色了?”
“你回答我,我說的對不對?”王熙兒較真地問道。
王姝隱了笑意,轉身踱步,冷靜地道:“我怎會惦記那個龍潭虎穴,一旦踏進去,要麼粉身碎骨,要麼萬劫不復,連退路都沒有。”
“姐姐,皇宮真是這樣嗎?”王熙兒天真地問:“可是我聽娘說過,若想飛黃騰達,只有在皇宮才能實現;倘若一般女子飛上枝頭變鳳凰,也只有在皇宮才能如願。”
王姝沉着臉,扭頭對着王熙兒厲聲說道:“是,是可以飛上枝頭,不過不是飛上去的,而是踩着萬骨踏上去的,因爲你要上去,唯有犧牲別人,否則你自己將會淪爲他人的墊腳石。”
王熙兒不敢再戲謔姐姐,而是被王姝突然認真的模樣感染,她想,當初那點萌生的野心是不是該拔掉了,她現在有姐姐在身邊,還有一個偶爾會想念的人在宮外,而宮牆裡面的富麗堂皇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耀眼,也不再那麼令人嚮往。
從寢宮出來後,劉啓無所事事地在迴廊中漫步;本是來綺傾苑探望唐姬,怎奈唐姬嗜睡休息了,他不想驚擾唐姬,於是退出寢宮打算在花園裡打發時間。
入秋後,園子裡少了夏日的奼紫嫣紅,反而令金菊獨佔鰲頭;劉啓命晏南他們在廊亭中等候,而自己踏入園中小徑獨自欣賞兩旁的金菊。
待到深入花叢中,劉啓突然看到有個女子蹲在草叢裡,她將接露水的三腳架收起來,惹得劉啓一時眼花,還以爲是她。
“王姝。”劉啓驚呼,欣喜之色不言而喻。
女子聽到聲音趕緊轉身,於是跪下來請安:“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聽聲音就不是王姝了,更別說樣貌;劉啓呆愣一會兒後,面色越加失望,他沉重地嘆道:“你在做什麼?”
“回稟殿下。”宮女緊張地說:“奴婢將三腳架收起來。”
“爲何要收起來?”
“因爲念巧宮女說,王姝已經不在了,沒有人懂得用什麼時候的露水泡什麼花茶,所以接露水的事情就擱淺下來了。”宮女說:“並且現在入秋後,露水越來越少,根本就毫無收穫。”
“下去吧。”劉啓轉身探入花叢中,他踏着軟軟的草地,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然而溪水的聲音讓他不禁意想起王姝的笑聲;須不知他潛移默化地將王姝的一顰一笑刻在自己心裡,這份感覺來得很突然,倒也不唐突,剛好溫暖劉啓的心。
驀然回首,劉啓又見王姝跪在滿地花瓣中對他請安,那時,她美得令人心疼,柔腸百轉間攪得他心潮澎湃,若是一直壓抑自己,似乎想念並不會因此而減少。
猝然間,劉啓劃開嘴角的弧度,笑得陶醉;思念,曾幾何時也變得如此心旌神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