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靈之鏡下的冷軒,一改溫柔的面容,高昂着頭,傲氣不言而喻。
連寧梨(冷老太君)都認不出他,只有感覺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與這人有何聯繫。
說到魔宮聖女四字,冷軒的眸子不經意地一瞥,看似掃過衆人,實則看了一眼孫女。
注意到冷軒下意識的眼神,冷沐真心虛似地低頭,並不與他對眼。
只是一瞬的一幕,瞧得寧蠑一笑,輕聲向冷沐真說道,“不用刻意迴避,只像平常一樣就行了!”
早聽冷軒說了妹妹的身份,冷伯諭亦是一笑,“若不會演戲,看着我怎麼表現,你亦怎麼表現即可!”
冷沐真看了看左右夾着自己的寧蠑和冷伯諭,溫馨一笑點點頭,“知道了!”
而另一邊,冷軒面對皇帝,笑容之中帶着幾分冷意、幾分恨色,坐派盡是尊者威儀,“皇帝消息靈通,本座確實爲了聖女而來。”
本座.......聽到這個自稱,皇帝只在心下冷笑。
二十一年前,他安排冷軒假死離府,並剝奪他所有做工、離國的機會,爲的就是讓他在洛商當一個乞丐。
這是對他極大的羞辱,比賜死要痛苦百倍。
原以爲目的達成,沒想到冷軒幹起了殺手的勾當,以此生活。
皇帝管不了殺手的組織,只能派人暗殺冷軒,可他有三名高手護法,根本傷不了他!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魔宮成立、稱霸武林,原想看着他墮落而死的目的也泡湯了!
本座.......魔宮勢力之大,不將洛商放在眼裡,連皇帝面前,他也敢自稱本座麼?
還不如做回冷國公,地位再高,起碼他是俯首稱臣的!
現在想這些都已經晚了,老天就是這麼眷顧冷軒,讓他在哪裡都能風光無限!
幸而成功拆散了他與寧梨,皇帝也不至於什麼收穫也無。
想至此處,皇帝又是暗暗一笑,面對冷軒,亦多了一分底氣,“不知魔尊所指,魔宮聖女爲誰?”
說着,有意似地睨了冷沐真一眼,“前些日子,朕收到一些風聲,說是冷大小姐就是魔宮聖女!”
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冷軒這才大大方方地睨了孫女一眼,悠悠自然一笑,“魔宮聖女,聽似有權,實則不過一枚棋子.......”
說着,狠狠盯了皇帝一眼,眸光寒色如一柄柄鋒利的刀劍,“監視和動搖皇帝的棋子!”
只一句,冷軒便是一個仰背,以最舒服的姿態坐着,寒光又轉爲悠然,“皇帝最清楚,本座不會拿冷大小姐做爲棋子!”
皇帝也是這樣想,以冷軒對寧梨的感情,不可能利用無辜的親孫女。
且榮王妃生產時,冷軒還偷偷進過京城,想親眼看孫女一眼,可見他對孫女的疼愛。
聖女是三年前出現的,與冷沐真消失的時間相符。淑妃一直與冷沐真爲敵,或許這是她陷害冷沐真的計策,試圖讓皇帝懷疑冷沐真。
當年,冷軒肯定對冷沐真有所照拂,卻沒有帶她回魔宮。
不然三年相處下來,冷軒不可能放冷沐真回來。誰也不比冷軒清楚,洛商京城、皇帝對冷族是怎樣的威脅!
皇帝暗暗想着,不知不覺地撇清了冷沐真的嫌疑,反而想到了淑妃的陷害,隨即點了點頭,“沐丫頭善解人意,魔尊憐香惜玉,確實不會拿沐丫頭做爲棋子!”
未免寧梨多想,也避免其他人有意揣測冷軒的身份,所以皇帝給了這麼一個解釋。
解釋罷,一掃衆人,沒有什麼異樣,皇帝才繼續問道,“那魔尊要救的人是誰?”
真是明知故問!一直沒有提起淑妃,可見他對淑妃還有眷戀,心有僥倖希望淑妃不是,冷軒暗暗不屑,“不瞞皇帝,本座要救的人是淑妃。”
偏要往皇帝的痛處戳,叫他知曉當年拆散他與寧梨的痛苦!
短短一句淑妃,卻在皇帝腦中迴響了無數次,這麼多年,他從沒想過是她!
還沒來得及相信冷軒的話,心底的恨意已經不聽話地涌上來,皇帝卻故作鎮定,“若是朕沒記錯,聖女是三年前出現的,三年前魔尊才與淑妃聯合麼?”
到現在還給淑妃顏面,故意不言利用,而是說成聯合。
看來這位淑妃,魅力不輸當年寧梨,竟值得皇帝這般留戀。
冷軒的眸子,始終沒有看寧梨一眼,而是正視皇帝,“不是三年前,而是二十一年前,魔宮初立之時。準確來說,應該是二十三年前,本座與淑妃初識之時,當時我們便不謀而合了!”
二十三年前.......皇帝細細回憶,當時淑妃選秀初入宮闈,皇帝也剛開始計劃,要將冷軒趕出冷府!
剛進宮,淑妃便與冷軒聯合了?若真如此,二十三年同牀共枕,真叫噩夢一場!
見皇帝生了疑心,冷軒才繼續說道,“一直以來,聖女做爲本座的線人,身份都是保密的,連魔宮中人都不知曉。不知爲何,三年前聖女突然自主公開,惹得天下人盡知!”
三年前自主公開.......皇帝暗暗想着,若冷軒所說屬實,淑妃誣陷冷沐真的事實便可成立。
還有淑妃勾結凌晟........記得魔宮與凌晟的聯合,若非有魔宮的紐帶,淑妃怎麼可能與凌晟有聯繫?
還有描金茶杯........記得冷軒“在世”時,就想破解描金茶杯的秘密。
淑妃做爲冷軒的線人,所以才替他收集描金茶杯?
越想越是通了,越想越覺淑妃可疑,皇帝的眸色漸漸暗了下來,“既只是一枚棋子,何必勞動魔尊親自前來?”
安靜坐着,兩人的眼神卻不斷拋出殺意,內力不經意間已經鬥了起來。
冷軒略顯輕鬆,可見佔了上風,“淑妃身上,還有本座需要的東西,乃是重中之重,本座必須親自來一趟!”
“描金茶杯?”皇帝沒底地問道。
冷軒很自然地點頭一笑,“皇帝果然英明!”
果然!淑妃的描金茶杯,是爲了魔宮收集的!皇帝這樣想着,心裡傷痛更深。
這就是他寵愛了二十餘年的女人,生了外人的兒子、企圖皇位還勾結魔宮!
“大膽草民!”皇帝怒火中燒,突然拍案而起,“竟敢覬覦皇位、企圖謀反?!”
與皇帝相處幾十年,早就看慣了他突然生氣的樣子。瞧着周圍一陣驚意,冷軒只覺大驚小怪,嘴角一挑不屑一笑,“本座什麼時候覬覦皇位、企圖謀反了?本座只是喜歡用描金茶杯喝茶,所以叫淑妃收集。至於監視皇帝,本座只爲保全自己和魔宮,絕沒有謀反之意!”
說着,眸中多了一分得意,“皇帝定罪,可要講證據!”
“你!”皇帝更是暴怒,不過一瞬,又轉爲一笑。
好啊,冷軒,二十一年了,不僅本事長進了,連嘴巴都利索了!
這麼明顯的謀反罪,皇帝卻找不到定罪的理由。
首先,那些描金茶杯都是假的,冷軒肯定知道。用來喝茶,而不是謀反,確實不算罪過!
其次,誰都有線人,不能因爲有線人就有罪。最主要的,淑妃並沒有做出實質謀反的行爲。
不管如何,皇帝都沒有辦法定罪。一來證據不足,二來犯罪也不足!
第一次爲自己的權勢自嘲,皇帝勉強笑笑,佩服似地點點頭,“不愧爲魔尊,置之度外,輕鬆得不行!”
冷軒亦是一笑,卻比皇帝自如,“皇帝謬讚!”
四字落罷,皇帝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衆人皆是一驚,皇帝卻用手示意,不必大驚小怪。
拿出帕子,皇帝將嘴角的鮮血擦去,瞧着冷軒的眸子,犯着幾分狠色,“這局二十一年,算朕輸了,輸得心服口服!只是魔尊還是魔尊,永遠比不上朕九五之尊的地位!”
冷軒慢慢穩好內力,悠悠地舒了一口氣,“本座一向不屑所謂地位。就像皇帝與左族人,用權勢將淑妃綁在身邊,她還是生了左族人的兒子,皇帝一樣是輸!”
用淑妃比喻寧梨,用寧梨說明輸贏,冷軒原意只爲羞辱皇帝,沒有想過毀壞寧梨的清譽。
不知不覺拿了寧梨作比喻,冷軒很快沉默,沒有再多說。
皇帝卻已經氣得不行,明明他纔是九五之尊,爲何什麼人都能贏他?!
這時,一名太監給李佺傳了話,李佺又輕聲向皇帝稟報,“皇上,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淑妃的孃家已被魔宮的人全面保護!”
聽罷這話,皇帝又是一個轉眸,若有所思地瞪了冷軒一眼。
這些行爲已經很明顯,淑妃確是魔宮聖女!
皇帝袖中的雙拳緊握,好似想要粉碎骨頭,暗暗發出咔咔的聲音,面色卻泰然自若,“魔宮的心法獨一無二,朕確實比不過,這與淑妃的背叛無干!”
又是咬着牙的解釋,深怕衆人揣度他們之間的關係。
瞧着皇帝緊張惱怒的樣子,冷軒更加得意洋洋,“既然無干,皇帝不會因爲輸給了本座,就不放過淑妃吧?”
他果然口齒伶俐。
這麼一說,皇帝再不放過淑妃,倒成了輸掉之後的報復了?
皇帝冷冷一哼,“淑妃背叛屬實,又勾結凌晟,朕不會放過她!”
冷軒卻是一笑,“這麼多日了,皇帝還下不了手,可見這輩子都下不了手。還不如將淑妃貶爲庶民、交給本座,本座自有好安排!”
皇帝漠然,“后妃即便貶爲庶民,最多也就是打入冷宮,怎麼可能交給你?”
“打入冷宮?你下得了手麼?”冷軒追着關鍵問題問道。
皇帝被問得一懵。
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二十餘年的感情,皇帝確實下不了手。
淑妃若喜歡魔宮聖女的位置,不如就由她去?反正皇宮她是不能待了!
皇帝糾結之下,還是抱着僥倖,“宣淑妃,朕要親自問她!”
“是。”李佺應聲,才向外頭吩咐,“請淑妃娘娘入殿!”
淑妃在刑房,押過來還需一段時間。
冷沐真與寧蠑一個對眸,“淑妃必定不承認,皇帝心軟,是不是會放過她?”
寧蠑試探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若淑妃執意,說自己與魔尊毫無聯繫,皇帝或許會打消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