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沐家主宅
沐家主宅位於法國第二大城市裡昂。
里昂在知名度上,是遠遠不如時尚之都巴黎的,但它也是法國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處於羅納河和索恩河的交匯處,但是里昂是法國重要的工業城市,當初沐和誠選擇這裡駐紮,也是下了一番心思。
沐家住宅位於東部的新城區中,當初沐和誠花大價錢在這裡修建了一幢獨屬於沐家的大住宅,從風格上來說,它更像是一種華式與歐式完美融合的建築,外表以歐式爲主,內裡卻有華式獨有的庭院風格,道路錯綜複雜,房屋低調奢華,結合在一起,給人眼球極大的震撼與驚豔感。
附近的里昂人都知道,住在這裡的是一位非常有身份地位的華人。
沐家大宅平日裡森嚴戒備,附近都有單獨開闢出來的柏油道路,鮮少有人出入,這裡配有最嚴的軍事力量,就算是想闖入也完全找不着縫隙。
然而今日的沐家主宅並不寧靜。
沐家的議事廳中,坐着一位年邁古稀的老人,他雖外表蒼老,但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有神,可以看出精神奕奕,身體十分健康。
他穿着一件灰藍對襟的馬褂唐裝,一絲不苟的縫合襯托出幾分老人獨有的嚴謹,愈加的表現出他的雍容華貴。
而這個老人正是沐家如今的當家人,沐和誠。
沐和誠拄着柺杖,神情略有陰沉的等待了幾分鐘,纔有另外一人推開門走近了議事廳。
來人是個溫潤俊美的男人,他渾身瀰漫着一種書卷氣息般的儒雅氣息,看起來十分年輕,只是眼眸中由歲月沉澱下的寧靜柔和,表明他至少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年輕。
“父親。”
他對着沐和誠恭敬的喚了一聲父親,直到沐和誠點頭頷首:“佑朝,坐吧。”
正是沐和誠的二兒子,沐佑朝。
得到父親的首肯後,沐佑朝才拉下沐和誠右手邊的第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有一瞬間的沉默後,沐和誠開口問道:“秦妍不回來?”
“岳父即將八十大壽,秦妍要主辦一些事情,暫不能回來。”對於沐和誠,沐佑朝的態度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但仍舊有着自己的從容優雅,儘管沐和誠氣勢逼人,他看起來竟有幾分氣定神閒的模樣。
“秦老八十,是該好好慶祝慶祝。”沐和誠想起了什麼,似是感嘆了下:“轉眼間我們都這麼老了,哎。佑朝,到時候你便陪我過去吧。”
往年兒媳婦孃家那邊親戚的生日,只是由沐佑朝前去,這次沐佑朝老丈人八十大壽,且在華國地位舉足輕重,沐和誠不親自過去,都說不過去。
“是,父親。”
待沐佑朝應聲後,沐和誠才點點頭,半晌眉頭又皺起來,似是有些不悅的問了一句:“你兩個兒子最近在幹什麼?還有多久才能趕回來?”
他這情緒說變就變,沐佑朝都已經習慣了,仍舊恭敬着回答:“連繆就在法國,馬上就到了,至於軒兒……”說到自己的二兒子,沐佑朝也只能無奈一笑:“父親,軒兒說有事情暫時不能回來。”
“哼!”
沐和誠用着柺杖重重的拄了下地,“沐連軒就暫且不管了,你那大兒子最近我看真是有點不思進取了。”
身爲沐家掌事人,他最不喜歡有人脫離他的掌控,這個沐連繆最近真是無時無刻都不在挑戰着他的耐性。
“父親教育的是,但是連繆畢竟已經大了,前些日子又承受了那麼大的傷痛,算是情有可原。”
畢竟是自己兒子,沐佑朝一向是縱着他們的,要不然也不會沐和誠召集家人齊聚這麼大的日子,沐連軒都敢不回來,至於沐連繆,純粹就是給父親面子而已。
畢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何況是他們這種人,被壓迫的越緊,就越不喜歡被控制。
聽到那句“前些日子那麼大的傷痛”,沐和誠一滯,閉上了眼睛,終究沒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沐佑清是有些猶豫後才進來的,他到門口就聽見父親在說二弟的聲音,真是有些頭疼。
但是聽到那句“那麼大的傷痛”,他心口也像是被人用針紮了一般刺痛起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那是自己的親骨肉。
儘管木生自他和她母親離婚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見過他一面,可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她,她有那樣高的成就,他當父親的如何不欣慰?
當初是他對不起她們母女在先,如今再多,也該是他承受的。
收到木生死訊的時候,他差點沒有暈厥過去,花費了幾天,才鎮定了自己的情緒。
帶着這樣複雜的思緒,沐佑清推門進去。
“父親,二弟。”
論皮相,沐佑清自然是不差的,就像木生曾經的評價,他如果安靜的閉着嘴,相信很多人都會被他那張外表所騙的。
他在眉目間,並沒有自己兒子女兒的銳利之感,反而遺傳了他的母親,五官深邃近似妖,和自己的二弟差距很大。
“恩。”
“大哥。”
沐和誠淡淡的應了聲,沐佑朝也喚了一聲大哥,沐佑清就在沐和誠左手邊坐了下來。
“你兒子呢?”
詢問了老二,這老大也該照樣問一問,這一問沐佑清卻沒有沐佑朝回答的那麼從容,竟露出了一絲尷尬:“快來了吧。”
兒子大了他都管不了,剛收到消息自己就先趕過來了,也忘了問下沐冥如今在什麼地方。
“你看看你!”
果不其然沐和誠被自己這大兒子氣的夠嗆,“自己兒子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你這個父親是怎麼當的?”
“……”
一來就被自己父親訓斥,饒是沐佑清這麼大了也有些尷尬,擡頭看一眼二弟,他倒是氣定神閒的喝着茶,彷彿絲毫見不到自己哥哥的窘樣。
“也難怪,有你這種父親,兒子也走上了老子的糊塗路!”沐和誠都已經被這大兒子氣成習慣了,訓斥了一番也沒真動氣,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看見沐佑清低頭的樣子更是冷哼一聲:“待會兒你那兒子來了,你好好問問他,他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情!”
“爺爺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已經來了。”
話音剛落,沐冥的聲音就已經響了起來。
屋裡三人擡頭望去,看見沐冥一臉冷漠的站在門口,身後站着同樣淡漠的沐連繆,還有一副氣憤神色的洛芙琳。
一看見洛芙琳,沐佑清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疼的。
就連沐佑朝也有些神色莫測。
“爺爺,叔叔,喬納森他欺負我!!!”
一見到他們,洛芙琳就推開沐冥先一步衝了進來,一過去就抱住了沐佑朝的胳膊告狀。
沐佑朝:“……”
姑娘喲,你是不是抱錯人了。
國外的人不興華國那麼多輩分的叫法,因爲從小洛芙林算是跟沐家的人一塊長大,就稱沐和誠爲爺爺,沐冥他們的父親爲叔叔了。
沐佑清一見洛芙琳纏上的是自己二弟,不可抑制的有些幸災樂禍,嘴角笑容還沒勾出來,沐老爺子眼神一個橫掃過來,他立刻恢復成面癱臉。
沐連繆和沐冥進來分別坐在自己父親身邊,沐冥全程毫無表情。
“跪下!”
沐和誠忽然訓斥出聲,聲音裡的嚴厲嚇的洛芙琳都立刻噤了聲。
他們雖然是用華文交流,可洛芙琳是聽得懂的,只是說不好而已,她懂得跪下的意思,卻不知道沐和誠指的誰,擡頭看了一圈,見沐佑朝三人臉色都有微變,就見到沐冥起身,走到議事廳的桌子後面,直挺挺的跪在了議事廳中央。
“撲通”一聲,膝蓋與冰涼地板撞擊的聲音讓洛芙琳的心臟都跟着一跳。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見識到沐家的責罰,她從來沒見到過這一幕。
“爸,冥兒他做錯什麼了?”
根本不明白什麼情況的沐佑清有些激動的出聲,見到自己兒子下跪,看見那挺直又僵硬的脊樑,心也跟着刺了一下,他才失去女兒,這兒子又做出什麼事了。
沐佑朝和沐連繆都清楚是因爲什麼事情,但明顯那件事是不足以讓沐冥下跪的,一時間父子倆對視了一眼,沐佑朝眼裡有疑惑,沐連繆眼神卻有些冷。
洛芙琳搞不清楚狀況,以爲是自己搞出來的事,她怕這種氛圍,縮在沐佑朝和沐冥的椅子中間不出聲裝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讓你下跪?”
沐佑清質問出聲後,議事廳良久都沒有聲音,久到沐佑清被自己父親無言的威視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才聽到沐和誠緩緩的開了口。
“知道。”
沐冥的嗓音冷淡,他雖跪在地上,目光卻是平視着沐和誠的,眼中沒有一絲畏懼。
“那你就說出來!”
沐和誠也冷下了聲音,柺杖杵地的聲音像是杵在了在座每個人的心上,沉甸甸的,壓得人心裡難受。
“你覺得是我殺了K。”
他們從不稱呼木生本名,自再相見的時候,她就已經成爲了K。
此話一出,屋內衆人臉色大變,沐佑清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沐佑朝也震驚的少見的失態,沐連繆卻罕見的表情沒變,但是側過頭,只將目光對準了沐冥,眼裡有着深思。
而衆人沒有注意到的是,沐和誠卻在一剎那間撇了沐連繆一眼,看見沐連繆側對着他,瞧不出表情才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什麼?!你說什麼?”
洛芙琳聽見這句話卻起身,她瞪着眼睛看向沐冥,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洛芙琳,安靜。”
儘管很震動,沐佑朝也維持着自己的涵養,還示意洛芙琳安靜,洛芙琳回過神,意識到剛剛沐冥並不是承認,只好坐在了沐連繆旁邊,看着事態發展。
“冥兒你……”
沐佑清哆嗦着嘴脣出聲,沐冥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出聲。
“我覺得,哈哈哈哈,好一個我覺得!!”沐和誠突然大笑起來,然而那笑聲分明透着讓人不寒而慄的驚懼,沐連繆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半晌才恢復淡漠轉過了頭來。
“那你的人爲什麼會和兇手接觸?”
沐和誠這句話一出,沐佑清的臉色幾乎頃刻就白了,就連沐佑朝都眉頭微癟,但他其實更疑惑,今天這要唱的究竟是哪一齣。
沐冥久久的沒有應聲,直到最後,他才終於有些顫抖的開口:“我想調查她的死因。”
“她的死因還輪不到你來管!華國那邊會有人來管!你以什麼身份去管?她生前有多討厭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說到最後,沐和誠整個人都有些震動起來,臉色有一瞬間的漲紅,表明他已經動了氣。
沐佑清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只怔怔的看着沐冥。
“連繆。”
沐和誠忽然喚了沐連繆的名字,沐連繆輕淡的應了聲:“恩,爺爺。”
“從今天起,沐冥手底下的暗紋分堂暫且由你接管!”說完這句話,他又起身指着沐冥:“你給我好好的在這跪着,沒反省自己錯在哪裡,就別起來!”
話音一落,他冷哼着拄着柺杖離去,而沐連繆一頓,應了聲“是”之後,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沐冥,而沐佑清看了沐冥一眼,竟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般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沐佑朝低聲對沐連繆說了句:“你留在這。”
便叫着洛芙琳出去了。
洛芙琳雖然不願,但知曉沐家有些規則她必須得遵守,只好不情不願的跟着走了。
議事廳一時間只剩下沐冥和沐連繆兩個人,沐冥一直沒有起身,沐連繆雖然也不想與沐冥說那麼多,但他總覺得,沐和誠這火發的不正常,更像是……發給他看的。
他撇了眼跪着的沐冥,又覺得有些話該說出來。
“我查到2017年的時候,她執行任務,攔截了我們一樣運送給奈德里家族的貨物,那是個密碼箱,密碼箱裡面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還沒出聲的沐連繆,驟然聽見沐冥先說出口的這句話,眼眸微眯,沐冥居然查出來了?
“什麼密碼箱,密碼箱裡有什麼?”沐連繆裝作不知道的問了一句,誰知沐冥竟然沒有再出聲了。
沐連繆臉色陰沉的轉身就走。
透過木生告訴他的信息,他一直以來的推測成真了,沐和誠果然瞞着他父親和他,將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沐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