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追風,驚雷,閃電跪成一排,身形挺直,三人雙目含着厲色,看着溫穆颺從屋裡出來,面上神色動了起來。
“何事?”
溫穆颺面上陰沉,聲音帶着幾番冷意,他一雙如鷹的深眸透着幾分寒厲,似乎將周身的景物都凍住。
追風身子一沉,隨即擡起頭看着溫穆颺,道:“關外的軍隊已經壓近,如今不日便將與我軍正面相碰!”
聽到追風的話,溫穆颺一雙眸子乍寒,面上的陰冷閃過,他頓了頓,道:“讓千邪準備迎戰,驚雷閃電隨我進宮!”
“是!”
三人起身,不約而同地應道,追風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王府,驚雷和閃電則是跟着溫穆颺闊步流星地趕去皇宮。
墨瀲在屋子裡躺着,隱隱約約地聽到屋外的聲音,聽着溫穆颺漸漸遠去的身影,墨瀲的手又復撫在了小腹上。
輕輕地撫摸着已經顯得平坦的小腹,墨瀲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翩起的眼瞼還沒來得及落下,卻見屋內一襲雪白閃過,花非樓的身影便落在了墨瀲的窗前。
“看你這樣子,比我想象的要好!”花非樓站在窗前看着墨瀲,他面上神色一如往常的輕佻,細細地端詳着墨瀲的面上,他的一雙桃花眼又眯了起來。
墨瀲有氣無力地挑起脣角,但是那抹笑卻是沒能出現在臉上,她看了花非樓一眼,道:“鼎泛已經壓境了,不日便會開戰,你若不願被捲進來,那邊帶着她走遠一些,免得被濺了一身血。”
聽着墨瀲不冷不熱的話,花非樓面上帶出一個無奈地笑,沒有接着墨瀲的話說,花非樓伸手從衣袋裡取出一枚藥丸遞到了墨瀲跟前。
“你還有三天時間,師父的藥支撐不了很久,這三天,你最好下決定。”花非樓將手裡的一杯清水遞給墨瀲,看着她將藥丸吃下,撇了撇脣,說道。
墨瀲面上一頓,擡頭看着花非樓一臉的正中,她的心沉了沉,嘆一口似乎是安慰自己,道:“長公主還好好活着,我必須要親眼看着她生不如死!”
“報仇,你會失去的更多,師父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花非樓將墨瀲遞過來的空杯子放在桌上,看着墨瀲雙目之間恨意漸漸升起,他的心裡不由得一顫,這樣的嗜血的仇恨,卻是從一個十六七歲還算是孩子的女子眼中發出,真的有些令人震驚。
墨瀲頓了頓,沒有接花非樓的話,她擡起頭看着窗外,忽然,她的脣角勾了起來,道:“三天,似乎已經足夠了!”
花非樓一怔,擡起頭看着墨瀲脣角的笑,他卻感覺後背一陣冷,剛想說什麼,卻聽到門外聒噪的聲音,他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屋內。
墨瀲面上一怔,又重新躺好,身子側向裡面,看起來似乎還在熟睡。
片刻。門外傳來錦嬤嬤的話,聲音中帶着幾分擔憂,道:“鬱將軍,現在您不能進去,別說沁側妃身子欠安,就算是時常之日,也是不能輕易進來的。”
之前長公主大鬧王府,如今丞相府裡的人自然是不受歡迎的,縱然鬱韶手裡拎着許多名貴的補品,但是錦嬤嬤依舊是不讓他進來。
“錦嬤嬤,您就讓我見沁側妃一面吧,我這次來……是替母親請罪的!”鬱韶將手裡的丟東西遞給身邊的小廝,他面色凝重的對着錦嬤嬤行一禮。
“長公主已經對我們主子做出了這樣的事,請罪有用嗎?!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請罪就能回來嗎?!鬱將軍還是請回吧!”
從屋子裡聽到的聲音不大,但是依稀還是能聽出來錦嬤嬤話中的氣惱。
墨瀲躺在牀上安靜地聽着,鬱韶似乎有些不甘,但是錦嬤嬤就是死咬着不讓他進,人羣之中似乎鬱韶也是沒有辦法,經過長公主的事,他自然是不敢硬闖,更何況錦嬤嬤還是二公主的人。
“如此,還請錦嬤嬤將這些東西給沁側妃,等她好些我再來。”鬱韶一個眼神,身邊跟着的小廝將手裡拎着的補品遞到了錦嬤嬤身邊。
屋子裡聽不清楚錦嬤嬤是怎麼處置的,但是雜亂的聲音漸漸小了,墨瀲緩緩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出鬱韶的臉。
片刻,門開的聲音響起,墨瀲轉過頭,看着錦嬤嬤有些佝僂的身影進來,她心裡顫了顫,卻沒有開口。
“沁……”錦嬤嬤端着清水進來,看到墨瀲已經醒了,面上神色一變,一個字出口便哽在了那裡,再也說不出話。
原本晶亮的眼睛之間盈着淚水,看着墨瀲面色蒼白,錦嬤嬤緩了緩,強行將眼底的淚水憋了回去,面上扯出一抹笑,將搭在臉盆上的軟布浸溼,擰盡了水這才走到墨瀲跟前。
“沁側妃餓了吧,等下紅棗粥便煮好了。”說話之間,錦嬤嬤用手裡的軟布在墨瀲的面上輕輕地擦拭着,這是劉太醫交代的事,錦嬤嬤一個字都不敢忘。
墨瀲看着錦嬤嬤已經帶着皺紋的臉上微微顫抖,她心裡一緊,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素兒如何?”
錦嬤嬤原本剛舒緩的情緒被墨瀲這麼一問,頓時面上又緊張起來,她的脣角不由自主地顫抖着,眼眶再一次紅了。
“素兒是個薄福的孩子啊!”錦嬤嬤嘆了一口氣,趁着涮洗軟布的時候,將眼中溢出的淚水擦去。
墨瀲的手猛地攥緊,面上頓時繃緊,眼底之間似乎漾着什麼,緊緊地閉着嘴,墨瀲似乎感覺兩腮有些發澀。
正說着,清越小築的丫鬟將錦嬤嬤事先吩咐的紅棗粥端了進來,錦嬤嬤正了正色,伸手接過來,拿着白瓷的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地吹着,待差不多不燙這才遞到墨瀲的脣邊。
墨瀲看着錦嬤嬤這般,稍稍鬆開了攥緊的雙手,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張口吃下,看着她這樣,錦嬤嬤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輕輕地蠕動雙脣,墨瀲將一顆顆米粒咬碎在齒間,慢慢地輾磨!
夕陽的餘輝消磨殆盡,夜降至,一匹黑色的戰馬自皇宮疾馳而出,馬上一襲幻紫長袍在風中掀起衣角。
剛出了城牆,忽然黑夜中一襲扎眼的白衣自上而下衝了過來。
溫穆颺面上一愣,隨即龍淵寶劍出鞘,避過白衣的迷惑,朝着中心部位刺去。
花非樓沒想到溫穆颺這般警惕,見他一招要命,心裡猛地一顫,身形猛地一閃,險險地避過了這一招。
一招落空,溫穆颺周身寒意四起,很快的接上一招。
“喂喂喂!還沒問清楚你就下殺手,還真是個危險的人!”花非樓知道自己明顯不是溫穆颺的對手,如今僥倖躲過了他一招,若是他再出招,那肯定是要見血了。
溫穆颺聽花非樓的話,手中龍淵寶劍頓時停在了空中,他看着花非樓有些氣惱的樣子,面上沉了沉,道:“我王府已經沒有你能採的花了,此刻來攔着本王意欲何爲?”
被溫穆颺這一聲不輕不重的話臊得有些臉紅,花非樓面上咧了咧,看着溫穆颺倒是沒什麼,他踏了踏心,道:“那個……我半夜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溫穆颺面上一怔,看着花非樓面上有些猶豫,他心裡更是沉了幾分,道:“怎麼,費了這麼大心思將本王的王妃從王府拐走,如今還敢來跟本王談條件嗎?”
花非樓面上一白,被溫穆颺噎得說不出話來,他訕笑兩聲,別過臉不去看他,道:“那個,我是想跟你說師妹的事。”
“你說什麼!沁兒如何?!”聽到有關墨瀲的事情,溫穆颺突然繃緊了神經。
花非樓看着溫穆颺這樣激動地反應,脣角勾了起來,一雙桃花眼中帶着淺笑,道:“呵呵,難怪她寧願自己受苦也不同意我的建議,如今看起來,你還是有值得她這般的樣子。”
溫穆颺猛地擡頭看着花非樓,面上帶着驚詫,他飛身下馬道花非樓跟前,道:“你說什麼!”
花非樓看着溫穆颺將他的衣衫拉的有些皺,他伸手從問暮煙手中將自己的衣服拽出,道:“師妹自小體內就被人種下了生生離,是她的母親每月承受凌遲之痛換來續命藥,但是,自從她母親辭世之後,她便只有一年的壽命。”
聽着花非樓的話,溫穆颺面上陰沉下來,他看着花非樓收斂剛纔的輕佻,他的眼中閃爍幾分,很快沉靜下來,道:“我知道,千葉師姐和師傅正在尋求解毒方法,我不會讓她死的!”
花非樓面上嗤笑,看着溫穆颺一臉的凝重,他搖了搖頭,道:“我師父是醫仙瓊白,十年,他花了十年時間都沒能找到解了生生離的法子,恐怕這世間已經沒有誰還能救她了。”
溫穆颺被噎住,看着花非樓臉上的陰沉,他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花非樓頓了頓,轉過身面對溫穆颺,道:“之前師父配製壓制生生離的毒,希望能將時間爭取一些,但是,因爲你的出現,非但沒有壓制住,反而讓她發作的更加頻繁!”
溫穆颺一頓,突然想到之前墨瀲總是會時不時的胸悶,以爲是她心思重,如今看來,竟然是生生離發作!
看着溫穆颺的神情,花非樓雙眼之間帶着幾分冷意,他轉過身,面對着溫穆颺,道:“想辦法讓她離開你,否則,她只會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