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殷紅的血順着血玉簫滴落下來,落在地上,碎成一朵花,只是短暫的妖冶還來不及欣賞,便被後面如注的血覆蓋。
衆人大驚,看着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那樣看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者,應該是不敢說!
看着已經空了的懷抱,溫穆颺只感覺心裡空洞洞的,墨瀲的手依然握在血玉簫上,她的眼睛那樣冰冷,這樣的眼神,讓他有些陌生。
“怎……怎麼可能!”太后脣角一直不停的流出血,看着眼前已經透過來的一截血玉簫,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墨瀲匯聚內力,將血玉簫從太后心口拔出來,隨機用力一腳踹在太后的背上,看着太后被扔出去很遠摔在地上,她的眼中冷意更甚!
“沁兒!”溫穆颺感覺心裡一陣一陣的疼,不管怎麼樣,不管太后說的話到底有分真實,她畢竟是給了他們兄弟生命,把他們養大了,不是嗎?
墨瀲轉過臉看了溫穆颺一眼,感覺小腹一沉,她眉頭皺了皺,轉向太后,道:“明明用鼎泛皇室秘法將禁書小札裡的武功轉化了,如今的你本來應該無敵的,爲什麼還會這樣?你不明白是不是?”
太后躺在地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紅色的血將她的黃色錦緞小衫染成了紅色,感覺自己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痛,太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來。
墨瀲脣角勾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太后,她周身散發出攝人心骨的寒意,縱然是溫穆颺,此刻也第一次認識她一般,有一種陌生的刺痛,讓他感覺心裡有些承受不住。
“不要!不要殺太后!”綠蘿看着太后在地上不停的嘔血,淚水將面前的石路打溼,保持着跪着的姿勢,她一步一步的爬向太后。
墨瀲扭頭看着綠蘿,心裡不由得動了動,腦子裡似乎閃現出素兒那張稚嫩的臉,本能擡起來要抵擋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滾開!”
原本看着太后這樣的狼狽,似乎是出了一口氣一般,長公主面上帶出一抹笑,看着綠蘿一步一跪的爬向太后,她似乎被刺痛一般,在人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鬼爪已經穿透了綠蘿的胸膛!
血,再一次染紅了腳下的石路,墨瀲感覺那樣的紅色很刺眼,擡眼看着長公主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她面色沉了沉。
毫不在乎,對於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長公主想來都是這樣的態度,所以,在之前素兒將毒藥放在如央被子裡,在如央有了藥物反應的時候,長公主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將如央關進了地牢!
面上帶出一抹嘲諷,墨瀲不再將目光浪費在長公主身上,她轉過身看着太后,脣角勾了勾,帶出一抹笑道:“還記得清歌郡主送給太后的那幅千昭大師的真跡嗎?太后可知道她從哪裡得來的畫?”
太后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呼吸都有些困難,哪裡還能回答墨瀲的問題,她擡起眼睛看了墨瀲一眼,隨即便又重新趴在了地上。
“那幅畫可是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到手的,自然送到太后那裡,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將花骨散滲透進畫的紋路中,這段時間祥瑞宮裡應該早已被花骨散的味道滲透了,是不是感覺內力用不出來?哈哈哈……”墨瀲看着太后,忍不住大笑起來,笑着,似乎眼前出現了她母親的臉,讓她心裡猛地一疼。
“你!竟然……噗……”太后面上帶着震驚,伸手指着墨瀲,竟然有些顫抖,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雙手也頹然的落了下來。
“母后!”
“母后!”
溫穆凨和溫穆颺同時奔向太后,似乎心裡一些東西在被漸漸的抽走。
看着溫穆凨將太后抱在懷裡,溫穆颺將太后的手抓在手裡,眼中帶着幾分沉重,似乎他很少這樣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太醫!快叫太醫!”溫穆凨抱着太后喊出的聲音帶着焦急,都破了聲。
溫穆颺倒是相對冷靜不少,他的雙手緊緊的攥着太后的,連帶着太后的身子也有些顫抖。
墨瀲看着溫穆颺極力的隱忍着,她的心裡沉了沉,擡起頭看着天上,一輪月依舊是那般耀眼,四周的星星眨着眼睛,忽然之間又想起師父的話。
收回目光,墨瀲步子緩慢的走到溫穆颺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似乎這還是第一次。
溫穆颺擡頭看了墨瀲一眼,卻沒有說話,又垂下了眼睛注目在太后的臉上。
“皇上,有消息傳來,鬱丞相在家裡自縊了!”狸奴湊近溫穆凨的跟前,猶豫了片刻,還是彙報了。
溫穆凨面上一怔,隨即看向長公主。
“你說什麼!”長公主原本看着太后,面上帶着淺笑,聽到狸奴的話,似乎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頭頂,讓她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晌午時分鬱丞相去了地牢,之後沒有用午膳,等家裡人發現的時候,他的屍體掛在書房的房樑上,已經冷了。”狸奴將事情又說細說了一下,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溫穆凨的臉色,卻看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
長公主一雙眼睛瞪圓,死死的盯着狸奴,整個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隨機,她的身體恢復到正常,只是之前被墨瀲打傷的手臂,成了肉型,依舊在流着血,看着瞬間便被染成紅色的衣袖,便能看出傷得有多重了。
墨瀲看着長公主,心裡也不知怎麼突然有些不自在,努力的將心裡那種不自然甩去,墨瀲走到長公主跟前。
“是如央告訴了他一切吧,你看,最後你不但被身邊的人出賣,還變得一無所有,相比起我娘來,你是不是更加可憐?”墨瀲故意將語調調得輕快,看着長公主滿臉的痛苦,她將心裡的低沉忍下去,面上帶出一抹笑。
“你早就知道太后纔是在背後操控一切的,是不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樣的目的!他是你爹!”長公主看着墨瀲,似乎對於面前這個有着熟悉面孔的女子,感覺那麼陌生。
墨瀲微微一笑,迎着長公主幾近崩潰的臉,她往前走了幾步,道:“我沒有爹!從豔香閣出來,我就一直是這個目的,我要讓你親眼看着你所珍惜的一切在你面前毀掉,我要讓你嘗受比我娘多十倍百倍的痛苦!”
說話之間,墨瀲看着長公主一雙手捂在臉上,全身都輕微地顫抖着。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可是卻眼睜睜的看着你這麼多年爲所欲爲,看着你對他所愛之人迫害,他早就該死,如今,你已經抓不住他了,除非你也死!”墨瀲的聲音在長公主耳邊響起,帶着一種莫名的誘惑,讓長公主全身跟着一顫。
“我纔是老爺的妻!你們都不配!我的孩子們都是人中龍鳳,我要給他們最高的權利……”
“丞相府裡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都給我滾出去……”
“只要對老爺有覬覦之心,本宮絕對讓她不得好死!”
“芷兒,娘一定要救 ...
你出來……”
“韶兒,娘會把你推上最高的位置……”
“啊……不要,不要找我!滾!”
長公主似乎神智不清楚了,她抱着自己的頭,嘴裡不停的念念叨叨,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十分空洞,踉踉蹌蹌的不知道要往哪裡走。
衆人看着長公主這般,在長公主湊近的時候,下意識的閃開,免得讓她碰到,畢竟,如今的她全身是血,披頭散髮,臉上帶着受傷沾染的血,看起來實在是恐怖。
墨瀲看着她,如波的水眸冷了冷,突然之間,感覺小腹一陣絞痛,她還沒來得及說出話,只感覺眼前一陣模糊,隨即便失去了知覺。
閉上眼睛之前,墨瀲只問道貼近鼻尖的一股清香,卻不是那一股熟悉的竹香,心裡沉了沉,便徹底沒有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清越小築了,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帶着幾縷跳躍的塵埃。
墨瀲微微的睜着眼睛,她的頭似乎還是有些沉沉的,將手擋在額前,避免着那強光,她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閉上眼睛的一刻,腦子裡又似乎開始重複出現一些散碎的片段,她搖了搖頭,坐起了身。
“沁側妃,您醒了?”耳邊傳來錦嬤嬤的聲音,她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驚喜。
“我怎麼了?”墨瀲坐起身,雙手本能的在小腹上摸了過去。
錦嬤嬤看着墨瀲的動作,雙眼便溼了,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着怎麼說。
看着錦嬤嬤這樣的神色,墨瀲更是急了,又問道:“我到底怎麼了?誰給我瞧的病?”
墨瀲之前用了花非樓給她的藥,雖然是查不出來,但是她要確定孩子沒有事!
錦嬤嬤被墨瀲幾近吼的聲音嚇住,緊忙回答道:“是一個自稱沁側妃朋友的白衣男子給沁側妃瞧得病,王爺當時也在,只說沁側妃剛沒了孩子,元氣大傷,開了一些藥,您還年輕,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的,千萬要想開啊!”
看着錦嬤嬤一臉的擔心,墨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會錯了意,她面上帶出一抹淺淡的笑,轉移話題,道:“王爺呢?”
“王爺看着沁側妃睡了之後便進宮了。”錦嬤嬤這次倒是回答的快,似乎也是看着墨瀲面上的神情稍稍恢復了的緣故吧,她也似乎鬆了一口氣。
墨瀲點了點頭,看着窗外,她轉過臉對錦嬤嬤道:“我餓了,想吃松枝桂魚。”
“好!好!奴婢這就去做!”錦嬤嬤見墨瀲要吃的,面上帶着笑,緊忙收拾東西去了。
墨瀲看着錦嬤嬤離開的背影,面色動了動,松枝桂魚是錦嬤嬤獨有的手藝,而且費時也長一些。
接過隱蝠遞過來的情報,墨瀲揮了揮手,瞬間,屋子裡便又剩下她自己。
展開厚厚的一疊情報,墨瀲的眼睛便落在了紙上。
太后薨,原本是要葬入皇陵,但是,對於當時的情況,太后是勾結異國,屬叛國之罪,按照崇天律法,應拋屍荒野,永世不得列入皇籍。
對於這一點,墨瀲是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當日文武百官進暗閣,說到底也是她安排的,特別的,她還讓人大老遠將御史從老家接回了國度!
看着隱蝠傳過來的消息,墨瀲面色沉了沉,所謂的拋屍荒野,作爲親生兒子,溫穆凨還是沒有能狠得下心啊,頂着御史的那杆筆,縱然不能葬入皇陵,他還是將太后厚葬了!
至於長公主,看着那細密的小字,墨瀲脣角動了動,在暗閣那個空曠的院子裡,衆人散去之後,根本沒有人管長公主的死活,也許是天意,在下了一晚上的大雨之後,宮女進去灑掃在雜草叢中,找到了長公主已經冷了的屍體。
整個丞相府,到如今已經算是家破人亡了,對於長公主和鬱丞相的死,溫穆凨既然給了太后這樣的結果,索性也就並沒有大肆追求其他,不管怎麼說,長公主手裡的兵權已經盡數收了回來,留在丞相府裡的,也不過是些下人罷了。
清點人數,侍衛在丞相府的地牢發現瞭如央已經腐化了的屍體,一席草蓆裹着,丞相府幾個心善之人將她簡單的葬了。
看着丞相府門上貼着的兩條封條,衆人不由得嘆息,昔日的輝煌似乎根本就是靠不住,一夜之間到這般地步,說不清楚到底是天意,還是自作孽!
最後的一頁,是關於邊關的情報,墨瀲眉頭皺了皺,心裡不由得沉了下來,內憂似乎是已經解決了,這外患,依舊是存在的啊!
太后已經死了,可是弘承允的腳步可是一刻都沒有停下來,看起來,他倒是有幾分本事,這麼短的時間裡,不僅恢復了自己的太子身份,竟然連兵權也攬了起來!
原本就是出自鬼窟,如今一時間羣龍無首,弘承允似乎也趁着這個機會將鬼窟編入了他的暗衛,一切看起來順風順水,這個時候,他對於崇天似乎有着勢在必得的架勢。
將手指疊在脣邊輕輕吹響,隱蝠的身影瞬間便出現在了屋內,與此同時,還有楚晗。
“通知邢斯,三萬武屍,全部調往崇天,在關口堵住弘承允的軍隊,不能讓他踏進崇天王朝一步!”墨瀲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說完這句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楚晗眉頭微微皺起,看着隱蝠一閃而過,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墨瀲,看她喝完,又伸手接了過來。
“仇已經報了,這些事情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你還留在這裡?”看着墨瀲面色很不好,楚晗的語氣裡也帶了幾分質問。
墨瀲擡頭看着楚晗,手不自覺的伸向自己的小腹,她的面色瞬間緩和了下來,道:“有些人,我終要給一個交代,花非樓在幫我找適合的去處,過了這段時間,我便再也不管任何事。”
“你終究是愛上了他!”楚晗的臉色有些紅,看着墨瀲這般,他有不甘,有憤怒,也有無奈。
墨瀲身子一震,看着楚晗瞪着的雙眼,她的小指抖了抖,對於楚晗這樣的質問,她實在找不到反駁的話。
屋子裡一下子顯得寂靜起來,氣壓有些低,看着墨瀲強撐着的身子,楚晗終於是忍不住,面對她,他永遠只能投降。
“解決完了這些事,就算是將你打暈,我也要將你帶走!”楚晗從口中說出來的話,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墨瀲看着這樣的楚晗,不由得笑出了聲,道:“如今我身子可是不比從前,將我打暈,這是在趁機欺負我嗎?當年我是趁你受傷從你手裡得到血煞,沒想到你到現在還記恨着。”
墨瀲的幾句玩笑話,順利的讓楚晗緊繃着的臉色緩解了,他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藥丸遞給墨瀲,道:“這是花非樓臨走前讓我交給你的,他也說過,爲了孩子着想,你不能再呆在溫穆颺身邊。”
墨瀲身子頓了頓,伸手接過藥丸,就着楚晗遞過來水將藥送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夕陽的餘輝將天地都染紅,這樣的顏色突然變得那麼沉重起來,溫穆颺託着疲憊的身軀從宮裡回到了王府。
“王爺,沁側妃已經醒了!”
喬吉的聲音裡帶着欣喜,看到溫穆颺回來,進忙上前彙報。
“嗯!”溫穆颺面上沒有表情,只是應了一聲,甚至都沒有看喬吉一眼,徑直往書房走。
喬吉一愣,看着溫穆颺面色不對,可是又不敢說話,原本想要提醒他,被他那一臉的冷意嚇得還是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