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將倒影拉長,淡黃色的光輝給了漆黑的天地一份生機和靈動,紅巖山莊的後院,一個纖瘦的影子悄悄的繞過一隊又一隊的侍衛來到了一處院子,來人正是白日裡來過的婉瑜郡主。
兩側守衛的侍衛看到來人,伸手將其擋住,侍衛已經換了一班,如今看着婉瑜郡主,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侍衛道:“這裡是山莊重地,你可有莊主的令牌?”
婉瑜郡主看着兩個侍衛,面上帶出一抹簽單的笑,她歪了歪頭,伸出一隻手,在兩侍衛面前晃了晃,兩侍衛疑惑,只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婉瑜郡主的意思,後頸猛地一疼,便失去了知覺。
“我先進去看看裡面的情況,你在這裡等我!”婉瑜郡主看着躺在地上的兩侍衛已經沒有了意識,她轉過頭看着楚晗笑道。
“你小心!”楚晗面上依舊是如往常一般沒有什麼表情,不過如今對於婉瑜郡主,似乎是放心了不少。
婉瑜郡主面上一紅,點了點頭,手裡依舊端着一疊糕點,擡腳進了院子。
院子外面雖然重兵把守,可是裡面卻是似乎有些冷清,除了屋內一個丫鬟之外,整個院子裡幾乎都沒有人。
“你是誰!”
聽到婉瑜郡主的聲音,屋內的丫鬟幾步走了出來,一雙冷厲的雙眸死死的盯着婉瑜郡主。
婉瑜郡主面上一怔,只是那幾步,她便知道這丫鬟內力深厚,她心裡顫了顫,強行鎮定下來,面行扯出一抹淺笑,道:“這位姐姐,我是新來的婉兒,這是張嬸讓我送來的人蔘雞絲粥!”
婉瑜郡主一邊說着,聲音提高了些許,她端着的碗裡並不是什麼人蔘雞絲粥,但是這粥對於夕顏郡主來說是個很有意義的吃食,如今她這麼說着,一雙清亮的眸子偷眼看着屋內的舉動,果然,那人明顯的身體晃了晃站起了身。
丫鬟看着婉瑜郡主,面上的警惕一絲都沒有放鬆,伸手接過婉瑜郡主送來的東西,她的手不着邊際的在婉瑜郡主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將吃食端了進去。
“小丫頭,這粥是你做的嗎?”
屋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婉瑜郡主心裡一顫,極力地壓抑着心裡的喜悅,輕聲回答道:“是!”
“我很喜歡,明日請你也跟張嬸說再送一次吧!”聽得婉瑜郡主應聲,夕顏郡主面上頓了頓,對着外面繼續道:“外面黑,明月,你送婉兒出去吧!”
明月面上動了動,最終還是應聲將夕顏郡主送了出去。
走出房門,眼睛月光看到高過房頂的樹枝上那摸熟悉的身影,婉瑜郡主的手在盤子底下做了一個手勢,隨即跟着明月往外走。
看着她們出了內院,楚晗身形一閃,一瞬間的功夫,便到了裡屋。
原本聽到婉瑜郡主的聲音心裡狂跳的夕顏郡主,聽到屋內的突然出現的身影,她面上一頓,隨即看到楚晗的臉,心裡顫了顫。
還沒來得及說話,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楚晗面上一冷,伸手將一張紙條遞到夕顏郡主手裡,一個閃身,離開了房間。
明月進了屋內,一雙冷厲的眼睛在房間裡悄無聲息的掃視一圈,隨即面目低垂下來。
夕顏郡主手裡捏着楚晗遞過來的紙條,雙手不由得往袖口裡縮了縮。
莫忘谷。
天黑之前,墨瀲和溫穆颺從玄牙子的煉藥室裡出來,夕陽將天地染紅,帶着幾分暖意的餘光,兩個人並肩走着,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在最遠處交匯,河邊的水中倒影着山壁上的花草,一切顯得靜謐安詳。
“你體內的餘毒終於清了!”溫穆颺拉着墨瀲的手,面上帶着幾分欣喜,夕陽照在墨瀲的臉上,將她稍顯蒼白的臉染得紅通通的,尤爲可人。
墨瀲面上一動,順着溫穆颺的步子往前走着,面對着即將落下去的夕陽,她心裡微微閃動,道:“原本我已經是應該早已如同這沉落的夕陽一般,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也許是冥冥註定,宏承允將我拖下了懸崖,原本是極壞的情況,卻沒想到我在懸崖上被符陀草劃傷,竟然以毒攻毒的將生生離解了,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恩賜,只要能平安活着,與我來說,便是萬幸。”
聽着墨瀲的話,溫穆颺面上稍動,伸手將墨瀲拉進懷裡,下巴抵在墨瀲的肩膀,他的面上帶着幾分自責,他總是對她的照顧不夠,每次她犯險的時候,他走不在她身邊,可是如今她還活着,聯同他的兒子,縱然每天小傢伙都會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生活似乎從來沒有這般愜意。
“沁兒,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溫穆颺的聲音帶着些許溫溼的氣息,灌進墨瀲的耳中,讓她不由得一顫,被他摟緊的身體不由得伸出手也擁住了他。
忽然,溫穆颺和墨瀲同時一怔,原本擁着對方的雙手鬆開,面上帶着幾分警惕。
看到樹林中走出的人,墨瀲面上一怔,隨即感覺眼睛有些酸澀,一雙如波的水眸瞬間如同浸了水一般,雙脣也開始有些顫抖。
“母親……”
墨瀲呢喃着,看着二公主一步一步走過來,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是那麼沉重。
二公主看着墨瀲和溫穆颺,步子走的很慢,甚至在他們發現她之前,她還帶着一絲猶豫到底應該不應該出現,如今看到墨瀲依舊活着,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雖然不似之前看到夕顏那般,但是依舊是激動不已的。
“快起來吧!”二公主走到墨瀲跟前,伸手扶住了她,低着頭看着墨瀲依舊如之前一般清瘦,但是面上帶了幾分成熟,她心裡頓了頓,道:“之前颺兒傳信說找到了你,我還有些不相信,如今真的看到你,真好!”
墨瀲隨着二公主的手起身,看着二公主鬢前已經出現了白髮,她的心裡顫了顫,這些年,二公主邊關操心,又要應對順王那邊,真的是費盡心力了。
“二姑母親自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溫穆颺看着二公主,面上沉了沉,雖然他刻意的不讓自己去理會,可是畢竟是血肉相連,有些情意不是嘴上說就能真的斷了的。
二公主轉過頭看着溫穆颺,面上頓了頓,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已經沒有幾日了,你真的不回去見他最後一面?”
感覺到手心的微動,二公主轉過臉看着墨瀲,她心裡有些複雜,可是事到如今,她沒有別的選擇,或許從當年奪權開始就註定了她這一生的糾結,原本一起培養起來的兩個侄子相親相愛,可是到了如今卻成了這樣,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是姑姑,但是這個姑姑卻比母親付出了更多。
溫穆颺面上一頓,轉過臉看着墨瀲,心裡顫了顫,面上逐漸變得有些陰冷,溫穆颺並沒有回答二公主的問題,一時間,相對無言,原本帶着餘熱的夕陽已經沉了下去,四處開始變得有些陰冷。
“母親還沒有見過延兒,我們先回去吧!”看着僵持的兩人,墨瀲開口打破了僵局,她並不想理會外面的事情,可是人總是這樣不可能割斷所有藕斷絲連的關係。
聽到墨瀲的話,兩人面上稍稍緩和,順着河邊,三人走回了院子裡。
看到墨延,二公主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墨延對着二公主,也有着一種難以言狀的親切,一雙肉乎乎的小手一直抓着二公主的衣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母親,我們去走走吧!”墨瀲將二公主懷裡已經睡着了的墨延送到溫穆颺懷裡,走到二公主的跟前說道。
二公主擡起頭看着墨瀲,月色之下,她面若昭華,雖然經過了五年的清淡生活,可是歲月似乎根本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淡然的面上依舊是平靜的神色,一雙如波的水眸瀲灩其華,能與上天華光堪比。
隨着墨瀲走出院子,二公主心裡有些複雜,看着如今溫穆颺一家在這個山谷裡生活的這般靜宜,她似乎有些後悔來這裡。
“母親這次來,是要他回去掌握大局嗎?還是隻是見皇上最後一面?”墨瀲說着,面上帶着幾分淺笑,聲音一如之前的平靜溫和。
二公主心裡顫了顫,她知道墨瀲向來對皇宮就沒有什麼好感,如今這樣問,到讓她沒有話可說了。
是啊,之前墨瀲已經將血煞全都交了出去,整個血煞的門徒如今都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她還有什麼理由再讓溫穆颺回去?若是爲了往溫穆颺回去見皇上最後一面,之前溫穆凨的所作所爲,讓她如何開口?
看着二公主面上的爲難,墨瀲面上微微一笑,道:“我會勸他回去的。”
二公主面上一怔,擡起頭看着墨瀲,面上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怎麼可能!
似乎已經讀懂了二公主的意思墨瀲面上帶着幾分淺笑,道:“不過,這次回去,既不是去主持大局,也不是爲了見皇上最後一面,只是因爲保護親近之人!”
“親近之人”四個字壓在二公主心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面上怔愣着,看着墨瀲依舊是那樣的神色,她心裡複雜之中帶着感動,原本精厲的雙眸閃爍,竟然有了幾分淚意。
紅巖山莊。
明月全身警惕的盯了一整天,似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夕顏郡主,只是,一切與平日並沒有任何差別,她心中有疑惑,卻也看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原本暈過去的侍衛,如今已經被楚晗處理好換了血煞的人,一切看起來與平日並無差別,夜色降臨,夕顏郡主院子裡依舊是照往常一般,早早地滅了燈。
明月依舊是守在門外,雙手抱在胸前,一雙凌厲的眸子盯着夜裡任何發出響動的地方,她面上除了冷,沒有任何表情。
門外傳來三生貓叫,夕顏郡主將衣服在屏風上搭起一個人形,照着楚晗紙條上的消息,朝着門外迴應了一聲。
一個空罈子摔在地上碎成了很多片,巨大的聲音吸引了明月的注意力,但是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她並沒有去查看,反而進了屋子看到了屏風上的身影,她這才退了出去。
快速的走到摔碎的罈子前,已經有人來收拾了,明月看着收拾的人,面上帶着幾分冷意,的道:“怎麼回事!”
那人一邊收拾,壓低了聲音道:“是一隻野貓進了院子,將桌子上的花瓶撞在地上了。”
看着僕人將花瓶的碎片收走,明月面上帶過一絲冷意,正欲轉身,突然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朝着僕人出手。
明月的手剛觸及僕人的肩膀,卻見那僕人似乎是身形突然轉變了一般,一個急轉身那人掙脫開,身影隨着便飛了出去。
明月面上一緊,以往的經驗,她並沒有緊跟着追出去,而是轉身跑進了屋子,看到屏風上的身影,她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兩三步走進去,這才發現那屏風上的影子竟然是衣服!
將衣服摔在地上,明月面上帶着幾分冷意,轉身朝着外面飛了出去。
三人趁着夜色快速地飛奔,感覺到身後追來的氣息,楚晗面上帶出一抹冷峻,對着夕顏郡主和婉瑜郡主道:“你們先走,出了這片樹林往東跑!”
一邊說着,楚晗停下來,迎着飛奔而來的人,他手裡的劍帶着寒意,發出嗜血的光芒。
婉瑜郡主看到楚晗停下來,原本往前跑得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里,經過一番生死離別,她再也不會離開了。
夕顏看着他們停下來,也站住了腳步,轉過身和楚晗他們站在了一邊。
“快走啊!”楚晗看着兩個人都停了下來,轉過身對着婉瑜郡主吼了一聲,一雙眸子中帶着寒意,如同一頭嗜血的豹子一般。
婉瑜郡主看着楚晗,心裡顫了顫,如今他們的目標是夕顏,她不走,夕顏也不會走,轉過身看了楚晗一眼,婉瑜郡主轉過身,道:“夕顏姐姐我們快走,楚晗哥哥很快就會追上我們的!”
一般說着,婉瑜郡主伸手拉起夕顏的手,腳尖輕點,已經拉着夕顏離開了原來的地方。
“婉瑜!”夕顏被婉瑜郡主拉着,面上一怔,轉過頭看着追過來的並不是明月一個,而是二三十個高手,她心裡顫了顫。
“別看了,他們的目標是你,只要你逃了,楚晗哥哥一定沒事!”手中死死地拉着夕顏,婉瑜郡主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整個將夕顏拉出了很遠。
只是,兩人似乎並沒有逃出多遠,隨即面前兩道黑影閃過,紅巖山莊的暗影便擋住了她們的路。
“跟在我後面!”夕顏面上驟然變冷,伸手將婉瑜郡主拉在伸手,手中的劍出鞘,一道寒光在夜間閃過,帶着幾分凍徹心骨的冷峻。
暗影看着夕顏,兩人一起出手,將夕顏和婉瑜郡主圍在了中間。
夕顏原本是鬼窟裡出來的鬼娃,武功自然是不弱,又加上她經過特殊訓練,元景特意讓人在她的膳食里加了軟功散,如今面對着暗影,她的功力就連平時的三成都不到。
身形虛晃,夕顏一個沒注意便結結實實的捱了暗影一掌,幸好暗影並不敢傷她,也就是肩膀受了些傷而已。
原本跟在夕顏身邊的婉瑜郡主面上一凜,她武功本來就是很低,一個暗影都不能應付,一邊抵擋着,一邊往後退,已經就到了無路可逃了。
楚晗手中的寶劍飲血之後,似乎殺戮之氣更重,如今遍地死屍,追過來的二十幾個人已經死傷了一半,不過,這個明月卻是極爲棘手,內力深厚不說,招數也是極其怪異,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她的破綻。
餘光看到婉瑜郡主已經被暗影逼到了沒有退路,眼看着那帶着寒光的劍就要刺向婉瑜郡主的身體,楚晗面上大驚,一個急轉身到了婉瑜郡主跟前,將她一把帶起,亮劍封喉,暗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轟然倒地了。
“竟然來紅巖山莊劫人,真是不知死活!”明月面上帶着寒意,隨着劍刺向楚晗,她手裡的一把不知道是什麼的粉也同時灑向了楚晗。
快速地劍氣帶着殺意刺向楚晗,楚晗面善一沉,伸手推開婉瑜郡主,手中的劍迎了上去。
鼻尖飄過一絲不知名的香味,楚晗心裡一沉,隨即便感覺到刺出的劍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力道,他面色鐵青,依舊是極力地阻擋着明月的劍,只是顯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威厲。
明月面上帶出一抹嘲諷,手中的猛地挑開楚晗,一個反手,朝着楚晗的胸口刺了過去。
只是,在手中的劍觸及到楚晗的時候,明月雙目瞪大,面上帶着難以置信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被打倒這個地步,這可不像你!”一聲清亮的聲音從明月的身後傳來,隨即一張俊逸貌美的臉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