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挑眉:“我該開心?”
“那是自然。”洛夜痕聲音低緩:“什麼樣的彩禮就得有什麼樣規格的嫁妝,青青不知道?”
文青羽一愣,還有這一說?
再看看側前方的文長封,一張臉孔黑的能滴出墨來,心情一瞬間就好了。
連帶着覺得文長封看起來也不是那麼討厭。
“青羽,還不過來你給太后娘娘見禮?”
文長封儘量叫自己和顏悅色,但那一院子的彩禮明顯刺得他心痛,聲音聽起來怎麼都有一絲僵硬。
文青羽微微一笑,盈盈下拜:“臣女文青羽,參見太后娘娘。”
“起吧。”劉太后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朝着文青羽擡了擡手:“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就不用多禮了。一旁坐着說話。”
“謝太后。”文青羽還沒起身,就叫洛夜痕一把給扯着跌在了椅子裡,位置不偏不倚剛剛好在他身邊。
“榮王對青羽小姐真好,瞧瞧青羽小姐一點沒有咱們大周女兒家出嫁前的嬌羞,真是叫人羨慕。”
屋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女子聲音,文青羽擡眸望去,這纔看到劉太后下首還坐着個人,不是秋雲染是誰?
今日的秋雲染身上穿着規規矩矩皇貴妃的宮裝,身上頭上的裝飾也與她皇貴妃的身份相當,沒有半絲逾越。
但那一張臉孔卻明顯蒼白的過分,即便是明麗的胭脂,似也掩飾不住她周身濃濃的頹敗。
文青羽心中冷笑,秋雲染竟然也來了?
“放眼大周天下有誰能及得上皇貴妃?”洛夜痕微涼眼風淡然掃過秋雲染,聲音波瀾不驚。
“未曾選秀,未曾奉召入宮,直接便晉了位份。古往今來,也唯有一人而已。”
秋雲染臉色狠狠一變,周身氣息猛的一冷。眼看着寬大的皇貴妃袍服顫了一顫。
文青羽心中冷笑,毫不介意大廳裡氣氛瞬間的詭異。秋雲染有膽子出現在她的納徵禮上,便該做好了被人打臉的準備。
文長封只覺得異常尷尬,一張臉也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按理說,太后親自出面過大禮,那該是天大的榮耀。偏偏身邊卻跟着個不陰不陽的秋雲染。
燕京城裡有一個算一個,誰不知道這位新晉的皇貴妃和她那膽子比天都大的女兒不對付?
這不是才見着人,兩個人就開始明裡暗裡的過招了麼?
他此刻只覺得屁股底下如同塞了一把針,怎麼坐怎麼難受。
劉太后笑了一笑,將手裡杯子輕輕放下:“今天可是個大喜的日子,不要喧賓奪主了。”
文長封終於鬆了口氣,立刻接口說道:“就是,就是。太后娘娘說的極是。”
秋雲染緊繃的面色半絲沒有鬆動,卻終究放開了握緊的拳頭再沒說什麼。
“安仁貴還不快將彩禮單子拿給文丞相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說。”
“恭喜丞相大人。”安仁貴笑眯眯端着大紅托盤塞給文長封。
文長封趕緊接了過來,作勢打開看了看,哪裡敢有半絲的意見。
“青羽也來看看吧。”文長封隨手將彩禮單子遞給了文青羽。
文青羽不在意的打開,一眼看下去單子似乎長的再也沒了邊。
“青青可還滿意?”洛夜痕突然低聲說道。
文青羽默了默,她能說不滿意麼?她實際上真的很不滿意!
彩禮單子上好東西多的叫她心痛,就這樣平白的送給了文長封,多心疼?
洛夜痕脣角勾了勾:“這些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也只有這些東西才勉強能配得上青青。”
“當然。”洛夜痕聲音越發的輕柔:“我相信丞相大人的嫁妝一定也能配得上青青。”
文青羽扭頭看去,文長封一張臉孔如同吞了個蒼蠅。心情瞬間變出奇的好。
“如此甚好。”劉太后含笑點頭:“今日哀家這媒人也算是功德圓滿,那便將婚書一起定了吧。”
“這……”文長封略一沉吟:“按理,青羽大婚該有父母之命,方爲圓滿。只可惜,青羽生母早亡,終究有些遺憾。”
文青羽雙眸眯了一眯,文長封這時候怎的提起了段紫沁?他們感情很好?誠然不是,他這是要幹什麼?
“是啊。”劉太后微微嘆口氣:“段夫人雖已亡故多年,她的風姿始終無人能及。”
文長封深深吸了口氣,似乎頗爲傷感:“我家夫人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青羽。一再交代老臣,定要讓青羽風光大嫁。”
文青羽眸色一冷,所以……
“所以。”文長封輕聲說道:“爲了叫青羽的大婚沒有遺憾,老臣想了個主意。大婚那一日好有給青羽上頭的人。”
劉太后似也愣了一愣:“不知文丞相有什麼好的人選?”
文長封朗聲說道:“老臣的原配鄧氏賢良淑德,穩重持家,足以堪當相府當家主母。”
文青羽眸色越發的冷凝,脣畔勾起一絲微涼笑容,眸子眨也不眨盯着文長封。
原配鄧氏?不就是鄧姨娘?他也真敢說!
“紫沁臨終之前,對鄧氏也是讚不絕口,一心想要將她扶正。”
“是麼?”劉太后一臉溫和笑意,暖融融注視着文長封。
文長封臉不紅心不跳,繼續說道。
“彼時我夫人新喪,鄧氏說要爲紫沁守喪,怎麼都不肯叫我將她扶正。如今,三年已過,鄧氏有了身子,恰逢青羽大婚,可謂雙喜臨門。相府裡怎麼也該有個主母主持大局。”
文長封語速極快,一口氣將要說的話說了個乾淨,似乎生怕誰一開口他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太后微微一笑:“如此說,到當真是雙喜臨門。”
文青羽心中冷笑,說了那麼多,只怕只有鄧氏懷孕這一句纔是真的。說到底文長封不過就是害怕自己這沒影的兒子成了庶子,找急忙慌的想給他個身份?
瞧瞧這話說的,原配鄧氏!鄧氏若是原配,她姨母算什麼?
難怪文青鴛急着將她從榮王府裡接回來,難怪文長封擡了雨菲做姨娘府裡這樣平靜,難怪昨日裡鄧姨娘急着來見她。
原來,這纔是癥結所在!
鄧氏是正室還是小妾原本文青羽是不在意的。若是換個時機,她也樂的成全。
但是,文長封萬萬不該提什麼原配正妻,萬萬不該當着太后的面提起這個事情,更加萬萬不該想要鄧氏在大婚中取代姨娘。她怎能,如了他的願!
正廳裡半晌沒有人言語,文長封臉上的笑容終於一點一點僵硬。
“青羽以爲,爲父提議如何?”
文青羽冷冷一笑:“我孃親過世前,丞相大人似乎並沒有妾室通房,唯有一位正妻。”
文長封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頓住。
文青羽不在意的瞟她一眼:“所以,孃親從哪裡知道了一位鄧氏?又如何對她讚不絕口?”
文長封臉色終於徹底黑了下來,他當然是胡說。他以爲當着太后的面,文青羽怎麼都不敢忤逆了他,她即將出閣怎麼都不會叫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哪知道,她居然半點情面不給,一瞬間他倒成了騎虎難下。
秋雲染卻是突然笑了一笑,微微的笑聲在安靜的正廳裡格外清晰。
“丞相大人這麼些年要顧着朝堂,又要顧着相府的營生着實辛苦了些。難得有個貼心的人,立個夫人也是應該的。”
文長封臉色緩了緩,感激的看一眼秋雲染。
文青羽淡淡一笑:“娘娘這話有意思,娶妻娶賢誰都知道,更何況是堂堂相府的當家主母。我孃親在世時並不知道世上還有鄧氏這麼一個人,怎麼孃親剛去世。相府裡不但來了位姨娘,連妹妹都多出了一個?”
文青羽的聲音越發譏誚:“只怕這位鄧氏早就養在外面了吧。一個全無媒妁甘做外室的女人,哪裡有禮義廉恥可言?這樣的人能當得丞相夫人?”
秋雲染臉上半絲表情也無,淡淡說道:“丞相的夫人,丞相大人覺得當得便當的。爲人子女,理當謹遵父命。”
“原來如此。”文青羽點點頭:“看來娘娘未等到皇上迎娶,自己入住景華殿是秋老國公的意思了。定國公府的家教果真不一般。”
秋雲染死氣沉沉的面龐上陡然爬上一抹怒色,水眸中似有利芒一閃。
文青羽絲毫不畏懼她陡然而發的殺意,清眸眨也不眨迎了上去。
洛夜痕卻是淡然一笑,將文青羽一雙素手握在手心。
“本王乃是大周唯一的異性王,皇上許我等同帝君的待遇。丞相以爲,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室賤妾,有資格接受本王半子之禮?”
文長封身子抖了一抖,洛夜痕語調平緩淡然,他卻生生覺出了一絲冷意。
“丞相大人莫不是近日公務繁忙不得休息,深思不屬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劉太后似是沒有看到正廳裡的劍拔弩張,慢悠悠說了一句。
文長封立刻以手扶額,乾笑了兩聲:“太后說的極是,老臣果真是忙昏了頭了。”
隨即便轉向了文青羽和洛夜痕:“丞相府的夫人自然不是個外室賤妾能夠當得的,青羽大婚的上頭人,爲父再選。”
“這事就不牢相爺費心了,本王自會選個全福人。”
文長封笑容又是一僵,終究卻還是說道:“王爺選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文青羽不再言語,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有洛夜痕來辦。
鄧姨娘再也不用肖想扶正,洛夜痕一句外室賤妾已經徹底定了她的身份。有膽子算計她的人,就得做好死的很慘的準備。
索性,下面的事情都很順利。秋雲染也再沒有找碴,洛夜痕和文青羽的婚書極快的確定了下來,直接交了京兆尹備案。
之後,洛夜痕便跟着文青羽一起回了風華軒,徒留下文長封對着滿院子的彩禮悲喜交加。
“秋露。”文青羽前腳剛進了院子,便召喚出了秋露。
“小姐。”正廳的事情,秋露和蓮霜隱在暗處看的清清楚楚,文長封隨意攀誣段紫沁的那些話他們都聽見了。
依着蓮霜的脾氣,敢這麼不尊重他們閣主,直接就想廢了他。幸好她也不傻,知道當着太后和秋雲染的面,不能造次,便生生忍下了這口氣。
文青羽臉色極不好看,鄧姨娘敢攛掇着文長封拿她姨母做筏子,她又怎麼好不做點什麼叫她長長記性。
“去給我查查鄧姨娘最近跟什麼人走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