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麼，若這是在平時卓慕凝也不會急成這個樣，今天是因爲鎮上不太平，鎮上的人不會拿夏怎麼樣，可是這些貿貿然闖進來的人呢。
燁國百年基業，一直都是避世的，他們自成一系，從來不跟外面的人摻和過多，也沒有聽過被人像這樣硬闖進來，恐怕是如今的太平不復。
蘇涵道：“我剛剛出去打聽的時候，鎮上的確是已經開始警戒，他們沒有使節的引領而硬生生闖進來，多半是不能善終的，可是等到我趕到的時候，事情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卓慕凝豎起耳朵來，道：“什麼戲劇性的變化？”
“一開始國王十分震怒，揚言一定要嚴懲他們，可是後來卻變成了禮遇，因爲他們並沒有惡意，進來的人數也不多，聽他們闖鬼門關的時候有十幾艘船，而如今進來的卻只有這一艘，且這艘船上只有三個人。”
三個人自然是不會給燁國帶來什麼樣的威脅，而且他們在進來的時候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是什麼讓他們即使犧牲這麼大爺一定要到燁國來呢？
卓慕凝正想着這個問題，蘇涵卻一語道破，“他們是爲了你來的。”
卓慕凝“啊”了一聲，既覺得意外，也覺得在情理之中，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在外醫治疫病，爲的不就是讓自己名揚天下，進而將墨君昊給吸引來嘛。
即便來的人不是墨君昊，天瑾的皇室也一定會有個病災發生，她神醫的名號在外，當人病急的時候難免就會“亂投醫”，自然也就會想起她這個神醫來。
如此一來，她回到虞都便會名正言順了。
蘇涵微微挑了挑嘴角，可是這抹笑容卻一點也不和善，他道：“墨君昊可真是捨得下力氣，僅僅爲了找你一個人，就損失了那麼多精兵強將，不知道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心痛。”
卓慕凝低着頭不做聲，還要往前走，蘇涵的手此時卻像是鐵鉗一般，又將她給拉了回來，道：“你現在還去做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嘛，眼下這就是個機會，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來了。”
卓慕凝道：“我現在要去找夏。”
蘇涵道：“你不能就這麼出去，如果到時候你真的跟他們回去了，你現在在他們面前露出這張臉來，等到了凌王府，你一出現在墨君昊面前不就百搭了嘛，而且你準備那麼多的人皮面具是做什麼的。”
卓慕凝這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不冷靜了。
蘇涵不由分拉着她往回走，道：“你聽我的，夏沒事，他們又不是來找一個孩的，你跟我回去先收拾一下。”
卓慕凝此時聽到蘇涵這麼一，也微微放下心來，只要那些闖入的人不是什麼歹人，便對夏沒有什麼威脅。
卓慕凝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大腦應該是回到了原始狀態，她早上接診那些病人的時候就應該推測出鎮上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因爲大家雖然聽了外人闖入的事情，卻都表現的不慌不忙地，這也就明他們並不是什麼心存歹念的人。
蘇涵道：“你先易容，然後在用白紗遮住面容，隨便編個什麼理由，這幾天風寒感冒會傳染人，什麼樣的都行，就是不能讓燁國的人看到你的容貌和往常不一樣，等跟他們上了船離開了這裡，你便怎麼樣都行了。”
卓慕凝點點頭，覺得蘇涵想的十分周全，便開始着手準備。
這裡要帶走的東西其實沒有多少，只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服和一個常用的藥箱。
接着，卓慕凝又替夏收拾了起來，她離開了，孩也是要跟着她一起的吧。
她偶爾轉頭，瞥見蘇涵只是在一旁坐着，兩腿分開，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的，就這麼看着她打包。
卓慕凝道：“你怎麼不動，你難道不跟我一起離開嗎？”
蘇涵輕輕笑了起來，可是這笑容卻分外苦澀，他的嗓裡發出一種沙啞的聲音，直到最後竟然微微嗆咳起來，道：“你回去凌王府，我跟着去做什麼，難不成到了那裡你還依然想做你的蘇夫人嗎？”
卓慕凝一愣，她才發現自己在潛意識裡似乎已經將蘇涵和二劃爲了她的私人物品，覺得她走到哪裡，他們就是要跟到哪裡的，可是殊不知，現實同她想象的並不是一回事。
或者換句話，卓慕凝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卓慕凝道：“你的生活畢竟也在虞都，如果回去了，不慕仙還可以再開張，難道不好嗎。”
蘇涵搖搖頭，道：“算了吧，我覺得這裡安家便是挺不錯的地方，你去吧，放心，這裡有我守着，若是你什麼時候再想回來了，這裡的門永遠爲你敞開，藥房我也會按時打點，一切都會保留着你離開時的樣。”
蘇涵這番話一出來，卓慕凝猛然間發現她竟然又要面臨一次生離。
蘇涵的承諾有多重，她不是不知道，或許，他口中的那個“有一天”永遠不會出現，或許，他們這次的分別就是永遠了。
卓慕凝覺得鼻發酸，眼眶也熱辣辣的，淚水在裡邊打轉，彷彿下一秒就會掉落下來。
卓慕凝馬上背過身去，偷偷用袖抹掉。
卓慕凝承認自己對蘇涵沒有情，可是這不代表他在她的心裡不重要，五年的陪伴，她又不是個木頭人，心再怎麼冷也是會焐熱的。
卓慕凝啞聲道：“你若是不去，夏想你了怎麼辦？”
這個孩等於是蘇涵一手帶大的，有時候卓慕凝累極，不能給夏講故事，他便會強烈要求去跟蘇涵一起睡。
因爲蘇涵的肚彷彿有永遠也講不完的故事，而且他的故事可比卓慕凝那些嚇唬人的東西有趣味性多了。
卓慕凝最擅長的就是講鬼故事，有時候能把夏嚇得一整個晚上不敢睡覺，而她自己講完了卻偏偏呼呼大睡過去，無論夏怎麼叫也不醒。
蘇涵苦笑道：“慕凝，算是我求你了，對我善良一些吧。”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裡不會痛，你是不是覺得我臉上總是掛着笑心裡便也是甜的，我可是告訴你，不是的，我也會難過，我的這個地方也會疼。”
卓慕凝被他的話驚呆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蘇涵會對她這些，這時候她無數的話也只能匯聚成三個字——“對不起”，蒼白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