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益見狀鬼使神差的問了句:“當初爲什麼選我?”
“啊?”九炎裳擡起頭,髮絲落在她鼻尖,立即被撥到耳後。
封益臉色微紅,卻鎮定的看着遠方,彷彿剛纔什麼也沒說:“你經常出來?”
九炎裳又不是聾子,剛纔她聽到了,只是反映慢了半拍,現在回籠一下就完整了,不過九炎裳在想她什麼時候選封益了?當初是想起了他父親所以纔想讓她護送自己回宮。
九炎裳立即想到封益不是再問這個問題,那是問什麼呢?時間隔得太遠,她得從頭想想。
封益見九炎裳沒有回答他的話,卻若有所思的在想問題,突然覺得臉更紅了,他想收回剛纔的話,卻又隱約覺得自己想聽點什麼。
突然,九炎裳想到了:“你是說父皇爲什麼讓你待選吧!呵呵,你別聽我父皇的,他有什麼就是那麼偏執,但凡我見過一面的男人也強制人家不準成婚,你知道我表哥嗎?都已經訂婚了,他還不準表哥成婚,說什麼我萬一開竅了喜歡上表哥了什麼辦。”
九炎裳想到父皇的極品不說理之處,就覺得頭疼:“他根本不考慮過程,也不問問的我的想法,只要結果,所以你不會理會他給你的懿旨,照樣成婚納妾,沒什麼的。”
封益面色突然非常難看,垂着頭不看九炎裳提到皇上時過分激動縱容的容顏。
沒錯,九炎裳是驕傲她父皇的,雖然父皇把她的名聲丟進谷裡了,可也改變不了父皇疼愛她的事實:“我跟你說實話噢,其實我想找個簡簡單單的人嫁了。”
九炎裳突然有絲落寞:“大哥放出的話也好,父皇放出的話也罷,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歡權利,也不需要男人爲了得到權利委屈的娶我,我沒有那麼大魅力,值得男人如此。”
突然九炎裳淡淡一笑,與月色相映成輝:“其實我的生活我已經很滿意了,不用再挑最好的,也不需要大家爲小小的我的婚事忙碌,過幾天我就跟父皇求旨,讓他把小侍嫁給我,呵呵!父皇到時候一定會嚇死的。”
九炎裳說着笑的非常開心,彷彿已經看見父皇和大哥跳腳的樣子,可她真的覺得自己不需要相愛的生活,有小侍陪着就很好,想間了就出來見見,不想見了,就可以不見。
小侍沒有情緒,又聽命行事,這樣的相公也很好,她還是她,何況……呵呵,她真的小侍很好啊。
封益看着她傻愣愣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也傻愣愣的。
九炎裳同情的看眼封益:“放心,我會盡快搞定自己,讓你趕緊成婚成家!是不是要謝謝我,呵呵。”
封益又覺得她的笑很礙眼,明明依舊明媚亮麗,爲什麼心裡彷彿被人重重擊中一拳,那句待選令又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原來不是她喜歡、有意,而是愛她的人,想讓她得到最好。
偏偏她還不在意,讓身在其中掙扎的他們覺得是那麼可笑,封益又想笑了,笑自己不自量力,他有想過如果選中自己,他該怎麼拒絕,怎麼跟公主說他無意成婚。
封益承認他自信了,相信待選人中有一半人有他的自信,他們習慣了被吹捧被神話,作爲燕京少年派的頂尖人物,他們有資本高看自己一眼,有資格想被選中後的事情。
可,如今當事人告訴她,她選中了一個不在待選行列的男人,封益一時間不知道該笑自己愚昧還是所有人都把公主想到簡單,認爲她一定迷失在滔天的權勢中,等着羣英相聚,隨手一點。
封益突然有些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他哪點不好?不夠優秀嗎?長的不如別人?還是有誰比他在成長中付出的更多,就是權澤秦站在他面前,他也有能力一搏,裳公主爲什麼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眼,他與她見過三次不是嗎?
封益不管心裡波動多大,語氣依舊平靜甚至更加雲淡風輕,溫柔有禮:“小侍是誰?”
九炎裳沒有把封益當外人,當年的舉手之勞九炎裳記憶猶新,心裡覺得他更能親近一點,何況這件事以後也不是秘密,九炎裳不認爲讓封益知道有什麼不妥。
九炎裳揮揮手讓小侍出來,開心指着兩人六步外的男人道:“他是我的侍衛,從小陪在我身邊,不過他不愛說話。”提到這一點九炎裳有些氣餒,小侍何止是不愛說話,一年都說不了一個字。
封益見狀頓覺哭笑不得,但突然看到九炎裳無奈認真的目光,心狠狠的一抽,她是認真的?
封益一瞬間壓下心底的感受,看向九炎裳的目光充滿不解,她是皇上皇后唯一的女兒,太子最寵愛的妹妹,本該如她的年齡般帶着三分稚氣六分高貴,相信戲裡的臺詞,對駙馬充滿憧憬。
可此刻,他沒從九炎裳眼裡看到任何屬於少女的情懷,她過於冷靜,過於無謂,彷彿婚事是無關緊要的事,可又隱隱讓人覺得她不是兒戲下的決定,而是千思百慮後的抉擇。
封益不禁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男人面無表情,如皇上每次出巡跟隨在皇攆旁的一等功一樣,純粹的兇器。
根本不會對裳公主好,也不懂溫柔爲何物的一柄巨刃,他們中間的人甚至沒有受過系統的教育、不懂世間情理,他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個,護住!
九炎裳竟然要選擇這樣一個男人做駙馬!封益怎麼可能認爲自己該放棄,這個男人在聽到裳兒說娶他的時候神色都沒動一下,怎麼配擁有裳兒!簡直胡鬧!
封益瞬間看向若有所思的九炎裳,道:“我娶你如何!或者你娶我,你不用擔心我入贅皇室有什麼損失,畢竟皇室爲了補償我們,一定會封我爲王爺,這是男人夢寐以求的高位,不是嗎!”
九炎裳驚訝的看眼封益,然後突然笑了:“你在可憐我?不用的,我可是公主,抄家滅族在我一念之間,你可別用錯了同情心。”
封益認真地看着九炎裳:“我說真的。”
九炎裳聞言,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笑容依舊清雅漂亮:“封大人,你今天是不是抓賊時傷了腦子,你的話本公主當沒聽見。”
“裳公主,我說真的!雖然很冒昧……”封益略顯尷尬,第一次向女孩子求親,並不如想象中放得開:“論身份,我自然也配不上你,可至少我喜歡你,何必不給自己次機會,也給我次機會。”
九炎裳的笑容突然有些發冷:“封益,你真的病了,回去歇歇吧,你求親本公主就要娶嗎?別說我跟你不熟,就算你是我表哥,我不願意的話,你也只能是想想。何況……小侍的存在是給你說這些話的勇氣嗎?那是錯了,如果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小侍能讓你瞬間消失,你在身份上比他優越又如何,只要你超不過我,我就忽視你的求娶!”
封益面色瞬間尷尬:“我……”
“封大人,我想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九炎裳的語氣帶了三分強硬。
封益垂下頭,嘴角苦笑的挑了一下,多年的訓練讓心境快速回復平常:“屬下冒犯公主,請公主責罰。”
“無礙。”
“屬下告辭。”
“不送。”
封益離開後,九炎裳一個人垂着頭走在月色籠罩的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踩着地上灑下的月光,心境舒朗……
封益心情不好,回到房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着她說的話,心裡暗怪自己表現不好,卻也對她的話無力反駁,她說的沒錯,誰也沒權利施捨給她愛情,她更不需要別人‘委曲求全’的娶她,她根本不需要少女夢幻的婚事和愛情。
她本身已經是最尊貴的象徵,每個想娶她的男人只有匍匐地懇求,讓她憐憫一眼,而不是看在皇上許諾的好處上,勉強接納公主來享受公主背後的權勢。
年紀小小的她,竟然將自己的婚事看的如此透徹,是幸還是不幸?
封益深吸一口氣,任命地從牀上起來,讓小廝上了一壺酒,坐在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銀光流瀉的世界,卻沒有想飲一杯的想法。
轉眼寒露,一年中季節變化最明顯的時候,暖的日子離去,開始寒的冬藏,是周朝起承轉合的大節氣,田地淺灌,冬衣齊備,民間爲冬日的降臨做最後的準備,朝中開始總結前半年,安排下半年的國務,力求事無鉅細,平安過冬。
在這個節氣裡,歷代大周皇室會擺三天筵席,以示國庫充盈,百姓可安然度日,因爲最近一百年,民富國強,已經不需要如此老套的方式證明國家的勢力,寒露的節氣已經不如以往重要。
但今年不同,上個月裳公主年滿十五週歲,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皇室一錘定音,御批了在寒露當年爲裳公主舉辦盛大的‘賞菊宴’。
顧名思義,菊乃君子也,賞菊,自然是讓公主從衆多不同品種的‘菊花’中挑選自己最中意的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