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過得十分的平靜, 府上也是風平浪靜,這可把桃子悶壞了,在她跟前沒少抱怨日子無聊, 說督軍在府上的時候出出進進的還有些趣味。晨曦倒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是非少了耳根子也清淨多了。
魏君澈一進屋就看見這一幕, 她側身一條手臂拄着窗臺, 另一手端着書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雙眼望着窗外的某一個角落靜思着。不知是觸景傷情亦或者深秋本就是一個讓人情緒低落的季節,她輕嘆了一口氣,眉頭輕皺, 一臉的無奈。
晨曦整個心思都在江南,根本就沒有留意屋裡有人進來。今天本來桃子是在屋裡侍候的, 不過那丫頭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心性不定, 在屋裡坐一會兒就呆不住了, 晨曦本就打算一個人清靜清靜,所以就打發桃子出去了。從書架上選了一本戰國策, 這是她平時比較喜歡的,今兒卻怎麼也讀不進去,只覺得在屋裡悶的發慌就打開窗戶,已是深秋,花都凋謝了, 三個月前還是翠綠的楊柳此時也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整個院落猶如飄散的落葉孤寂而枯燥。晨曦禁不住想起深秋的江南, 雖然天氣漸涼, 卻還有花才盛開, 樹葉只是黃了卻不會落下來,霧氣朦朧的小鎮上總是罩着一層金黃色微光, 煞是好看。
魏君澈悄無聲息地走過去輕輕地關上窗戶,說:“天冷了就不要開窗戶吹風了,小心着涼。”
晨曦一愣,猛然回過神,轉身看見站在身後的魏君澈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魏君澈半彎下腰,目光對準晨曦的雙眸,眼裡含着幾絲笑意,“我不該來嗎?怎麼,我不在這些天你有沒有想我?”
晨曦只覺得雙頰一熱,羞得無地自容,連忙躲開那兩道炙熱的目光。心上卻像是被貓爪子抓過似的又癢又疼,翻來覆去的不舒服。想他嗎?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問,她如何回答都是不妥當的,索性就裝作沒聽見罷了。
魏君澈本也不過就是開玩笑,原本也沒打算問出什麼,不過見她羞紅的俏臉咬着嘴脣說不出話的樣子只覺得可愛的緊,心上也是有些歡喜的,她多少也是有些在乎他的吧。魏君澈知道她臉皮薄就沒在這話題上多加逗留,“明天是你的生辰,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日會,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晨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你怎麼知道明天是我的生辰?”
魏君澈抿嘴一笑,模樣倒是有幾分高深莫測,“我猜的,呵呵。禮物我都準備好了,你一準喜歡。”
像是感染了魏君澈的好心情,晨曦臉上也染上了幾絲喜色,“你怎麼覺得你的禮物我一定喜歡呢?”
“天機不可泄露,總之這個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晨曦知道他故意賣關子也不追着問了,想到他要給她辦生日會便有些發愁了。且不說她原本就不喜熱鬧,她在府上的身份本就尷尬,外界的各種猜疑她不是真的一點也不介懷,只是無力辯駁罷了。如今他要大張旗鼓地給她辦生日會,那不是坐實了她與魏君澈不正當的關係嗎?
晨曦躊躇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說了,“生日會就免了吧,在家裡時每逢生辰父親總是喜歡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團圓飯,那時只覺得無聊,現在想來竟覺得溫馨了。”
這話雖沒有挑明,魏君澈卻也聽出了個大概,知她性子淡泊,不喜熱鬧,想想生日會還是作罷吧。“也好,如果要辦生日會,今天還真有些來不及準備,那明兒我就請嫂子過來,嫂子最喜熱鬧了,她一準高興。”
次日,晨曦起牀後就開始打理自己,然後讓桃子帶她去廚房。晨曦的廚藝還不錯,做一些地道的江南小菜還是不在話下的。一旁的桃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道道剛出鍋的美味佳餚,“姑娘,原來你還會做菜呀?”
在桃子眼裡,晨曦不但容貌秀麗氣質溫婉,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在又露了這麼一手,桃子對晨曦的崇拜簡直已經達到了極致,五體投地這個詞都不夠用了。
晨曦難得心情不錯,回道:“在家時我經常下廚做些小菜,倒沒有特別精心的學,就是隨自己心情罷了。這些都是江南的菜餚,味道比較偏淡,不知道會不會吃不慣?”
桃子也是一個激靈丫頭,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了,連忙接上話,“吃得慣吃得慣,督軍本就口味偏淡,夫人也不挑嘴,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每次從外面回來魏君澈總會先去給嫂子請安,倒不是例行公事,這是最起碼的尊重。戎惠對這個家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魏君澈自然也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對嫂子是越發的尊敬。
戎惠這陣子身子不爽很少出屋,這幾天纔有些好轉便想着去晨曦那裡轉悠轉悠,卻不想還沒出門就撞上了魏君澈。戎惠喜得眉開眼笑,“呦,大忙人總算是回來了。這陣子不在家氣色倒是不錯,外面那麼好怎麼捨得回來了?”
魏君澈隨便撿個位置就坐下去了,丫鬟們忙着上茶拿點心,魏君澈喝了幾口茶,皺了皺眉頭,“這茶味道怎麼這麼怪?”
戎惠不信,也喝了幾口茶,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像是忽地想起什麼來似的,戎惠笑得越發的嫵媚,“是啦,現在這普通的茶自然入不了你的口了。你呀,算是讓晨曦那丫頭給養叼了。我且問你,你回來是不是先去北苑小樓了?”
魏君澈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明天是她的生辰。”
戎惠趕緊放下茶杯,拍着腦門自責着,“瞧瞧我這記性,本想着這事呢,到頭來還是給忘了,都是這病鬧的。你來找嫂子說這事想必是有主意了,打算怎麼辦?”
魏君澈狀似漫不經心地說:“生日會就不辦了,大家一起吃頓飯就作罷了。”
戎惠這回是打算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老三,今兒咱們就把這話說開了,你到底是什麼心思?你要是不說,嫂子怎麼好給你做主呢?”
魏君澈倒是會狡辯,“我哪有什麼心思呀。”
戎惠把話說得更白了,“你呀就別在我這兒裝模作樣了,你那點心思嫂子哪有不懂的。說實在的,這些年除了紫嫣我還真沒看出你對誰這麼上心過。既然你有那意思何不問問她的心思,就這麼拖着不是耽誤好事嗎?”
魏君澈放下茶杯,若有所思了半晌之後才說:“嫂子,你是知道的,紫嫣將來我是要明媒正娶的,若是委屈她做妾那不是負了她嗎?這些年紫嫣在北地的日子並不好過,當年若不是爲了我她也不會遭受這麼多磨難,所以我是絕對不可以辜負她的。”
戎惠說:“紫嫣何時能回來我們誰也不知道,可是晨曦這樣沒名沒分的在府上住着總是名聲不好,你忍心毀了她清白再毀了她的清譽嗎?依嫂子看你先納了晨曦給她個名分,至於紫嫣她可以做大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尋常,紫嫣若是明白事理也不會想不開的。”
“可是……”
戎惠自然曉得他遲疑什麼,接過話說:“晨曦是個有氣度的女子,應該不會在乎名分這種事。嫂子會去勸勸她,把這事給她擺一擺,她是一個明白人自然會懂的。”
魏君澈只覺得豁然開朗,連帶着眉眼都染上了笑意,“那就有勞嫂子了,倘若這事成了定要請嫂子吃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