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述的白骨夫人的故事來自於中國古典四大名著裡的《西遊記》,在那本書中,所有妖魔鬼怪代表的都是人間百魅,由人及妖,由妖及人,人即是妖,妖即是人。
看懂這一點,才能真正看懂《西遊記》。
我無意於貶低流鬼國狩魔族,地球上的每一個種族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人類靠着強大的繁衍生息能力佔據地球,並不意味着人類對於地球有絕對的控制權。
任何種族都可能是地球的統治者,但“滅族”“滅國”的事情時有發生,只有永生者,纔可以說是這個星球的主人。
我相信,從盛唐時期開始,流鬼國一直存在,並不因世人不知道而消亡。
“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聰明人,不迷惑於幻象,不執着於己見。”冰夫人嘆息。
“幫忙解決我的問題,我沒有惡意。”我誠懇地說。
“你沒有惡意,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有惡意。流鬼國經歷了太多慘事,不得不變得邪惡起來,以此來保全自身。”冰夫人說。
事情發展至此,再去追溯對錯是非的源頭,已經毫無意義了。只有徹底放手,翻過歷史的一頁,才能重新開始。
北方大國長期圍繞北極圈來經營國家版圖,一定做過很多海底開發、毀壞環境的事。這些舉動已經嚴重影響了其它種族的生存,但掌權者卻懵然不知。
“要怎樣做,流鬼國才肯罷手?”我問。
“停止一切圍繞北極點的考察探索,把插入深海的旗幟拔出來,從此以後不再踏入北極點百公里範圍內。那樣,就可以暫告和平。”冰夫人回答。
我鬆了口氣,知道對方提出的這些要求並不過分。
看看近幾年的電視新聞就知道,超級大國爲了證明本國對於北極圈海域的佔有權,紛紛排遣潛艇駛入深海,在海底永固層、大陸架、萬年凍土之上插入國旗,宣誓此地已經歸本國所有。
在遠離北極圈的國家看來,這是一場跑馬圈地的鬧劇,毫無國際公信力。可是,這些行動卻實實在在地影響了北極圈的生態環境。
我聯想到北方大國的政治喉舌幾次在聯合國發聲,聲稱要對北極圈進行大規模的商業開發,包括深海油井、生物改良、氣候校正等等,完全將北極圈當成了本國的後花園,予取予求,爲所欲爲。
實際上,早在二戰後期、冷戰時期,北方大國已經進軍北極圈,在冰天雪地之中建造了不計其數的地下堡壘,以應對五角大樓的“太空巡航、打擊全球”戰略。這正是全球大國軍備競賽的一部分,一個在天,一個在海,遙遙相對,彼此制衡。
我無法詳細列舉那些深海建築的具體數字,但這種對於北極永久凍土的大規模擾動,嚴重破壞了北極乃至全球的生態平衡。國際上很多有聲望的環境學家指出,北方大國將會成爲地球罪人,使得“大洪水再次淹沒地球”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我會去溝通,但你們得先把我們的人釋放回來。”我說。
“呵呵。”冰夫人冷笑,“釋放回來?那麼多野心家一起釋放回來,地球就會被輪番毀滅,一百輪,一千輪,一萬輪……你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沒有流鬼國,地球早就在公元1944年就被炸燬了。”
公元1944年即是日本投降的前一年,按照歷史的記載,那一年正好是美國***研製成功之時。
隔了一年後,美國在島國的廣島、長崎兩地投下***,直接擊毀了島國主戰派的信心,天皇才被逼投子認負,宣佈歸降。
可以推算的是,只要給美國足夠的時間,美國就能以流水線作業的方式,加速製造十顆、百顆***,將全球轟炸爲焦土。
“你說的一定是美國的***轟炸,但世人都確信,美國總統不可能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而美軍研發***,也不過是爲了終止軸心國的暴行。”我說。
翻看二戰歷史可知,當時的島國空軍夜襲珍珠港,等於是在美國的龐大軀體上掏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此舉引發了美國空前的憤怒,纔會千里奔襲,將怒火傾瀉於廣島和長崎。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明白了。歷史總有其兩面性,人類只能看到一面,就是勝利者書寫的英雄史詩。”冰夫人說。
她向右側揮手,無邊黑暗之中就出現了一條灰白色的通道。
“敢來嗎?”她踏入那通道,背對着我問。
她始終不讓我看到她的正臉,但這已經無所謂了。無論她貌若天仙還是面目猙獰,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流。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跟上去。
在我的人生信條中,“寧與智者爲敵、不與愚者爲友”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與前面的“冰夫人”相比,沙洛之流實在愚蠢到極點,在這廣袤的高加索山裡,瞎子摸象一般忙亂奔走,卻理不出頭緒來。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挾持電隼、迷惑簡戎的是流鬼國的狩魔族,那麼直接面對它們,就是解決問題的最根本辦法。
前面的通道約有三十步長,隨着冰夫人的腳步,通道無聲地向前延伸。
我扭頭向後望,磷火照耀之處,迅速變得無比遙遠,最後只剩下一個綠色的斑點。
玄學界有“縮地成寸”的法術,應該就是這種境界了。
大約向前走了五分鐘左右,冰夫人停步。
“有一個人,可以向你證明我的話。他曾是震驚全球的惡魔——至少在歷史記載中是這樣描述的。他會告訴你,如果‘意外’沒有來臨的話,今天的地球是什麼模樣。”冰夫人說。
當她向左側揮手時,黑暗中便出現了一個外表僵化如蠟像的男人。
任何人見到那“蠟像”,都會叫出那男人的名字。
成王敗寇是歷史角色分配的法則,如果二戰中的勝方是他,則他發明的閃電戰、運動戰、機械化集團戰等等戰術法則也會成爲各國軍校的經典教材。
歷史記載中,他已經在柏林城破之日**,最終化爲灰燼,想不到卻被囚禁於此。
當那蠟像的眼珠輕輕轉動時,我便明白,他是真實的人,而且正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大獨裁者。太多演員詮釋過這一角色,但這樣一個曾經左右過歷史的人,是任何演員都無法演好的。
“告訴他,柏林城破之前,納粹在做的事。”冰夫人對那蠟像說。
“城破之前,城破之前……”那蠟像的眼珠轉動着,緊繃的全身逐漸鬆弛下來。
“對,柏林城破之前,你們已經做足了準備,要讓亞洲、歐洲、美洲陷入一場超級地震,不是嗎?你們在德國柏林、意大利半島、日本長崎都部署了同樣的重武器,目標直指美、英元首指揮基地。你不是說過,再有一個月時間,地球就是屬於你的?”冰夫人提醒。
“那些事,不想說了,不想說了。”那蠟像搖頭。
冰夫人說的並非聳人聽聞的獵奇故事,而是二戰野史中曾經提及的“德國***事件”。
廣島和長崎成爲美國轟炸目標,也是因爲當時這兩個地方確實部署了傳說中的“德制***”。爲了自保,美國只能先下手爲強。再者,還有一些傳聞表明,美國***並沒有毀滅城市的力量,是半空投擲下來的**引爆了某些特殊物質,才讓這兩個城市淪爲一片白地。
“不想說,我也知道了。”我點點頭。
野史不如正史可信,但往往卻揭示出了真相一角。
“真的?”冰夫人問。
我再次點頭:“既然看到他,我就完全相信你的話。流鬼國並非傳聞中的魑魅魍魎,而是同樣爲了保衛這個星球而存在。”
“現在,你還希望我釋放所有被囚禁者嗎?”冰夫人又問。
我不禁苦笑:“我不知道,但你必須釋放我的朋友簡戎,還有顧傾城。”
冰夫人搖頭:“你爲何還是執迷不悟?她們亦是野心家中的一員,否則我何必囚禁她們?紅顏禍水,佳人誤國,曾經有多少英雄成了她們腳下的犧牲品,你最好遠離她們,才能保持自己的清醒和獨立。”
“還她們自由吧,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即使她們是野心家,也仍然是我的朋友。”我說。
我永遠不相信顧傾城是野心家,倒是她的哥哥顧傾國,更像是躊躇滿志、老奸巨猾的野心家。
“好,等你回去,她們就在那裡了。至於其他人,你是不是可以放棄了?”冰夫人問。
我沉重地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我們沒有在北方冰雪世界裡損兵折將,而是一路向東、向南、進入蒙古版圖,再向東,與島國接頭,把亞洲切割成互不相同的兩部分,是不是就更有利於戰事發展?”那蠟像突然問。
當然,無論是過去的政治家、軍事家還是現在的國際形勢分析專員們,都很輕易地看到了這一點。
德國根本沒必要死磕北方大國,應該是迅速劍指東南,切開蒙古版圖,與島國軍隊會師於熱河一線。
歷史不能重來,這必定是軸心國的最大遺憾與戰略失誤,再也無法更改了。
“對,你說得很對。”我點頭。
二戰已經結束,現在討論這些,只是沙盤演示、紙上談兵,並不能夠重寫歷史。
“我告訴你,有一種辦法,可以改變一切,就是‘地球軸心’……那是地球上最隱秘的力量,找到那裡,就能改變一切。幫幫我,去找到它,然後我會告訴你怎樣使用地球軸心。你會成爲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因爲你操控了地球軸心,懂不懂?”那蠟像急促地說。
“我不要權力,只要朋友,只想安安靜靜地活着。”我一口拒絕。
對於中國人而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盛世,所有國人都在獻計獻策、竭盡全力地建設它,忘掉戰爭和殺戮,忘掉軍隊和武器,只想讓自己的國家更強大、更自主。
所以,到了現在,地球軸心也好,北方大國也罷,都是一場空談。
和平來之不易,任何企圖毀滅這和平的霸權者,都是全人類的敵人。
“那可是地球上最大的權力,最大的,不能比擬的……”那蠟像狂叫。
“我要回去了。”我冷靜地說。
人人都渴望權力,但諸侯爭霸帶來的只能是黎民百姓倒懸於水火的無限痛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樣是人,禍害同類,與禽獸何異?
二戰中,軸心國出現了太多喪心病狂之輩,比如我眼前的這尊蠟像。正是這一類人,將戰爭一步步導入反人類、反人性的態勢,泯滅善良,塗炭生靈。
那種年代,再也不能重來了。任何一個有良心、有正義感的人,都應該看清這一點。
冰夫人揮手,那蠟像就被黑暗吞沒了。
我們並肩回到出發點,磷光映照下的吊橋沒有任何動靜,沙洛也已經不知所蹤。
“回去吧,回到高加索山下,自此以後,塵歸塵,土歸土。”冰夫人說。
“多謝。”我向她抱拳拱手,“沙洛呢?可否一起放過他?”
冰夫人搖頭:“他跟你不一樣,要走的路也不同。”
我不禁悵然,沙洛是誤入歧途的修行者,皓首窮經,數十年如一日苦修,最終卻換來這樣的結果,看來俗諺說的“方向不對、努力白費”果然是絕對真理。
現在,只要我能夠救回顧傾城、簡戎,此行的目的就達到了。
當我回到石壁之前,特警果然都在待命。他們受了假的“冰夫人”欺騙,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回去。”我下令。
所有人一動不動,根本沒人聽我安排。
我告訴那兩名隊長:“帶大家下山,在契卡鎮的靺鞨神廟裡集合。同時,注意觀察情況,不要遭人突襲。”
他們兩人仍然猶豫不決,並不完全信服我。
“冰夫人吩咐我們待命,沒有她的進一步指示,不能隨便移動位置。”一名隊長說。
我大聲吩咐:“給冰夫人打電話,現在就打電話。”
一將無謀,累死千軍。
有這樣兩名隊長率隊,特警們就算有再逆天的技能,也不過是一羣牽線木偶罷了,一撥一動,不撥不動。
他們也不想想,冰夫人怎麼可能孤身犯險,輕易地離開契卡鎮的掩體?
超級大國等級森嚴,只能培養出聽話的應聲蟲,卻很難找到有魄力、有思想、有能力、有創造性的領軍人物。
“龍……龍先生,冰夫人的電話佔線了,打不通。”那個隊長怯生生地報告。
“再打,再打,直到打通爲止。”我只能這樣教他。
這些人對於複雜問題的解讀能力甚至不如港島的一名幫派頭目,看來是過慣了聽命令、聽指揮、聽教導的生活,思維早就固話,腦子也已經鏽蝕殆盡。
轟隆一聲,洞中突然發生爆炸,一股煙塵直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