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收拾妥當之後，我和雲卿一人備了一個行囊。
明荷就算再給雲卿面子，此時也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我們幾人剛到翠微宮門口，就看到龍戰帶着兩個侍衛前來。
“見過龍大人！不知道龍大人前來所爲何事？”明荷問道。
“見過明荷姑姑，我是奉皇上旨意，護送彤妃前往凌波殿。”
明荷微微點頭，道，“既然有皇上的旨意，那明荷便先回坤寧宮覆命了。只不過龍大人有句話卻錯了，如今她不過是個打入冷宮的棄妃，已經不再是彤妃了。”
“明荷，你這個落井下石的小人，本宮不會放過你的。”
明荷卻看也沒看張碧彤，對着龍戰微微欠身，便領着那兩個宮女朝坤寧宮而去了。
“有勞龍大人了！”雲卿對明荷有禮的說道。
“你們將行囊拿上，送彤妃前往凌波殿。”
“是！”
我和雲卿身上的行囊被那兩個侍衛接過去。
“小蕭子，你慢些走，我有話要問你。”龍戰對我道。
我看了一眼雲卿，雲卿朝我點頭，便先扶着張碧彤朝凌波殿而去。
我和龍戰站在路上，問道，“龍大人有何事要問小的？”
“你是否不想去凌波殿？我可以和皇上提一下，你大可以到別的地方伺候。”
不曾想龍戰是爲這事找我，我表示謝意道，“小的多謝龍大人的好意了。只不過如今娘娘落難，我若直接棄她而去，便是個無情無義之人。就算是到了別的宮裡，怕是也要遭受冷落。與其這樣，還不如靜待機會，興許娘娘她”
“你以爲她還有機會？”龍戰打斷我的話，道，“小蕭子，你當真覺得彤妃還有機會？我不信憑你看不出來，彤妃她氣數已盡。”
我不可否認龍戰的話。彤妃一旦進入冷宮，便很難再翻身。只是我無法和龍戰說出真實的緣由。
我沒有資格說自己是多麼重情重義的人，至少在我手上也已經沾染了兩條人命。但如今張碧彤淪落至此，我知道有個人是最難過最傷心的。那就是姜烜！
也許這就是我能替他做的事情，至少先照顧着張碧彤，以後的事情，其實要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只是這個理由，又如何爲外人道？
“世事難料，龍大人何必如此篤定？”
龍戰定定的看着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最後他只是道，“罷了，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不會勉強你。到了凌波殿也好，至少離那些紛爭也少了些。你且放心，你在那處缺什麼少什麼，儘管告知我，我會替你置辦。今時今日，你就再不要與我說什麼客氣的話。總覺着能爲你做的也不過這些。”
我一笑，道，“果然在宮中認識個當官的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到了冷宮還能有特殊待遇。龍大人，小的還真是有福氣能認識龍大人你！”
龍戰微微抿脣，道，“這世間事，什麼福氣不福氣，你怎知這不是我的福氣？”
“嗯？”我不解的看着龍戰。
“沒事，我送你去凌波殿吧。”
“嗯。”
我們倆剛走，突然就看到有人喊道，“殿下，殿下，九皇子殿下”
我看過去，追出來喊道的正是嘉琳。而那前頭，腳下健步如飛的不是姜烜又是誰？
我一想，便立刻明白過來，姜烜一定是得知了此事，要去找皇上求情了。可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怕是誰去求饒都沒用。姜烜這個時候去，只會更加惹怒龍顏。
“龍大人，失陪一下。”我說着，趕緊追了上去。
但畢竟是在嘉琳身後，等我還沒有追上去的時候，就看嘉琳已經追到了姜烜後頭，直接跪在他身後，雙手抱住了他的雙腿。
“九皇子殿下，求你不要去，求你了”
姜烜沒有回頭，但我也能從他冰冷的口氣中才想出他此時冰冷的表情，“你放開！”
嘉琳卻沒有放開，而是哭道，“九皇子殿下，臣妾不能放。臣妾知道你救母心切，如今是要去皇上。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此時過去，不僅沒有半點用處，還會被皇上責罰！”
“我再說一遍，鬆手！”
“臣妾就算是被你打死罵死，也絕不鬆手。你只是臣妾的夫，便就是臣妾的天，臣妾絕不鬆手！”
我看着有些動容，我想做的事情，如今已經有人在做了。而嘉琳是他的妻，真正有資格攔住他的人是嘉琳而不是我。
我想要轉身離開，此時卻發現龍戰站到了我的身邊。
“龍大人？”我吃驚的看向他。
龍戰卻不看我，而是看着前面，道，“急急的追過來，不就是想去勸他嗎？怎麼停在了這裡？”
我勉強的笑了一下，道，“龍大人誤會了。小的追過來，只是擔心夫人有什麼事。如今看來夫人無事，我又怎麼好去打擾九皇子和夫人夫妻之間的事情？”
“你剛纔着急跑過來，難道不知道就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龍戰追問道。
我驀地仰頭看着龍戰，道，“龍大人這是故意讓小的難堪嗎？小的說了不是，龍大人非要說是有什麼意思嗎？”
龍戰收回視線，垂眸看我，道，“你覺得沒意思，其實我也覺得沒意思。只是不知道這麼沒意思的話，我是如何說出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龍戰看我的眼神中帶着絲絲的淒涼和失落。
此時卻聽姜烜開口道，“你既然知道我去幹什麼，就鬆開。你知道這樣攔不住我！”
“臣妾明知攔不住也是要攔一攔。九皇子你不要去，讓臣妾代你去吧。就算皇上要遷怒，也只是遷怒於臣妾。”
“你有何資格代本皇子去？”姜烜猛地轉身，直接掰開嘉琳的手。
這一用力，嘉琳直接跌倒在地上。而姜烜這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我和龍戰！
既然已經被看見，我便走了過去，將嘉琳扶起來，道，“夫人，你先起來。”
嘉琳一邊起來，一邊拉住我的手道，“小蕭子，你幫我勸一勸九皇子吧。他一定要去找皇上求情，我實在是怕他也要受到責罰！我怎麼苦勸也不聽，興許九皇子會聽你的勸。”
“九皇子”我剛要開口，卻被姜烜止住，他皺眉看我，“連你也要阻止我？”
“奴才不敢。”
“不敢的話，就不要多說。你送她回去。”姜烜說罷，就要轉身離開，我立刻道，“讓奴才陪九皇子去吧。”
姜烜轉過身，定定的看我。
嘉琳忙道，“小蕭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請夫人先回宮，奴才陪着九皇子去就行了。”我說完，便對姜烜道，“九皇子請！”
姜烜也未多問，便直接舉步向前。離着嘉琳和龍戰已經很遠，姜烜這才停下來，道，“有什麼話你都不必說，你可以回去了。”
我道，“九皇子在說笑嗎？”
姜烜淡然道，“你真的以爲我會覺得你是陪我去找父皇的？”
我反問，“那九皇子以爲奴才的本意是什麼？”
“此時我不管你的本意是什麼，我只是要去找父皇。”
“既然九皇子不管，那又何必管奴才到底是不是真要去。奴才就是陪着九皇子去就行了，成功與否，九皇子心中已經有數。就如同奴才也知道九皇子你非去不可的結局一樣。”
“你”姜烜語塞，一拂袖，“明知道結局一樣，但我是她的兒子，母妃有難，難道讓我坐視不理？”
“坐視不理的結果還是一樣，甚至賠上九皇子你的前程，這其中緣由九皇子定然清楚，奴才不用多言。既然九皇子不顧及這些，那奴才就陪着九皇子一起不顧及這些。橫豎九皇子這一去，興許娘娘連凌波殿這樣的地方都不能待，像奴才這樣的人陪着九皇子也行，陪着娘娘也是可以的。”
姜烜目露兇光，冷然道，“小蕭子，你這是在威脅我？”
“奴才有威脅九皇子的資格嗎？一切的決定權不是在九皇子這裡嗎？”
姜烜一時不言，卻手握成拳。
我見他如此，不由的軟下了語氣，道，“九皇子的心情，奴才不能說感同身受，但奴才也能理解。娘娘是何等的心性九皇子比奴才還要清楚。娘娘有這一日，雖然難以接受，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奴才斗膽對九皇子說這些話是希望九皇子你能聽進去。而今，娘娘去了凌波殿，反倒可以遠離那些紛爭。今天韻貴人之事可以發生，明日別的貴人或者妃嬪的事情也可以嫁禍到娘娘頭上。這後宮之中女人的爭鬥從來就不會有盡頭。試想一下，娘娘到了凌波殿，除了沒有尊貴的地位，有很多方面也是九皇子你想要的吧？平靜的生活，平靜的母子關係”
姜烜臉色終於緩和，拳頭也逐漸鬆開，道，“你說得對。只是母妃怕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明知母妃是被人陷害，卻無計可施。就像當初知你被三哥抓走一樣。小蕭子，這種無力感讓我非常討厭。”
“九皇子殿下，奴才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娘娘那裡這點委屈相比一條命來也算不得什麼。娘娘總有想通的一日。在凌波殿，有奴才和雲卿姑姑照顧着娘娘，九皇子大可放心。”
“嗯！”姜烜點頭，隨後道，“我確實一時衝動了。母妃一事，還需從長計議。不過你今日匆匆追來，就是爲了勸服本皇子？”
“奴才只是爲了夫人，不想讓她太過傷心！方纔夫人她”
“小蕭子！”姜烜低吼喚我的名字。
他一吼，我便不敢多言。
“你既然如此關心她，那現在本皇子就帶她回宮！”姜烜說罷，直接從我身側走過，手臂撞到了我的肩膀，我微微一動，他卻已經走遠。
蕭梔啊蕭梔，你只能是爲了嘉琳，卻不能爲了姜烜！
姜烜他有嘉琳相伴，有星辰相送，自是不需要我的！有夜風迎面吹來，我便覺得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