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此說來,倒是我心浮氣躁了,這次的河道弊案,暫且撇過不談,針對這貪腐,你有什麼高招呢?”
楊猛在雲南以殺止貪,以親屬揭發戒貪,實話實說效果也不是盡善盡美的,錢財金銀,惹人眼紅心黑吶!自己都是一樣,更別說別人了。
殺,不能止!但這事兒,還要從另外的方面,使些氣力,單憑自己一個人動手,影響自己在雲南的名聲,徐子渭剛剛的計策,給了楊猛一個不錯的提示,從仁孝入手,將貪腐之人變成禽獸不如、人人痛恨的存在,自己再殺起來,就是順應民心了。
在雲貴川藏殺貪官,滅門殺貪官,對於這些貪腐之人,老百姓是痛恨的,但對於他們的滿門被屠,老百姓又是憐憫的,這對楊猛來說是個不小的問題,這一絲憐憫弄不好將來就是暴亂的源頭。
楊猛要想個法子,將這些貪腐之人,包括他們的家人,變成人人痛恨的存在,讓殺人滅門,成爲順應民心的好事兒。
“三爺考慮的是雲南滅門的事情吧?”
徐子渭將手裡的摺子放下,眼含深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盤子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怕是三爺的口頭語吧?
楊猛對於雲貴川藏四省的掌控,在徐子渭看來就是如臂使指,滅門算不得大事兒,但這是個隱患,苗頭剛出現,這位就偵知了,哪有一絲無力的感覺呢?
“嗯!就是這事兒,如今這事兒好辦。等年節太平了。再這麼殺。就不得人心了。”
心浮氣躁之下做事兒,楊猛做的可不止河道弊案一件,現在想來之前貪污滅門的事兒,做的也有些過於急躁了。
“這事兒也能並在河道弊案裡一併處理,只要三爺多使些手腳,弄些因子貪,父母羞於活在世上;因夫貪,妻妾深明大義。寧做樓子中的姐兒贍養子嗣,也不吃貪墨銀子買來的糧米;因父貪,子嗣斷絕父子之情的悲劇、慘劇。
再弄些當地百姓,因痛恨貪官污吏,打殺貪官家人,獲罪服刑,被大義官員釋放的蠢事、鬧劇,差不多也就夠了。
讓明湖的那些書生、夫子,將這次河道弊案之中的慘劇、悲劇、蠢事、鬧劇,編寫成膾炙人口的戲文。廣爲傳唱就是了。
這就是所謂的深入民心!”
徐子渭說出了這個,楊猛也算是服氣了。若是比才能比腦子,自己還真不如這活猴兒利落,這腦子是咋長的?輿論戰、新聞戰,這貨也能想的出來。
“呵呵……還是你腦子靈,這事兒就交予你安排了,讓李海發三千影子,你安排水師團練,赴各地抄家抓人。
貪官一律帶着高帽子在原籍遊街半月,四處張貼他們的大字報,手段不妨陰毒一些,若是有人阻撓直接打回去!
知會明湖的魏先生,讓他選一批,喜好玩這個的,再從各地精選一批戲子,專做此事,先在雲貴川藏試試,若是效果好的話,推到整個大清去!
你處理完河道弊案之後,把事情的始末報給我,我再弄一些別的手段。”
有了徐子渭的提示,楊猛也就有了章程,這事兒先看看讀書人的反應再說,若是有效,楊猛的後手更多。
“知道了!”
徐子渭下去之後,魏芷晴卻捧着一摞文書,急切切的走進了正堂之中。
“爺,曾滌生被石相公圍死在了南昌!這是江西的戰報!”
心裡有限,楊猛最近在處理河道工程的事情,對於軍事的關注很少,他所關注的只是太平軍的動向,只要他們近期不往兩湖運動,就不算是重要的軍情,曾滌生被困南昌,這就是大事兒了,一旦曾滌生敗了,江西也就要易手了。
江西,吳頭楚尾、粵戶閩庭,在財稅和糧源上,江西對朝廷不是太重要,御窯廠也倒閉了,看起來是塊雞肋之地,但江西的地理位置,對江南來說很重要。
對如今的太平軍就顯得極端的重要了,石達開不會無緣無故的退兵,楊猛的兵鋒太過尖銳是一條,另一條,怕是他看出了江西對太平天國的重要性。
楊猛坐鎮九江,兩湖難弄,想要爲天國鞏固出一片堅實的地盤,江西就顯得尤爲重要了,北接鄂皖、南連兩廣、東至閩浙、西通湖南,江南的腰肋之地,想要把天國佔據大部的安徽、江蘇等地練成一片,江西的位置不容或缺。
楊三哥坐鎮九江,兵鋒難當,那就退而求其次,取江南半壁江山,同時在安徽、江西聚兵,楊三哥的人少,這終是一個天大的弱點,取了江西,之後,再圖兩湖,也猶未晚矣!
“媽的!帶兵打仗的就沒有一個是善茬子!石相公這廝,倒是歹毒,至今仍想着併吞兩湖,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是小了些!”
接過魏芷晴手裡的戰報,大略的看了一下,楊猛‘啪’的一下,把戰報拍在了桌子上,石相公圖江西,也算是楊猛默許的,但石相公在江西的戰略,卻是針對自己的。
不圍大府,先取周邊防衛薄弱的州縣,一是爲進軍湖南開路,二是在這些州縣募集人丁,這樣一來,前次九江之役大損的人丁也就補齊了,太平軍仍舊是一支人多勢衆的隊伍。
自己的河道工程,怕是也漏了怯,最近一段時間,石相公的兵鋒可是一直在湘贛的交界處墨跡,怕是石相公心裡的想法多多吧?
“爺,曾滌生那邊該怎麼辦呢?救還是不救?”
曾滌生是楊猛的一個棋子,魏芷晴清楚,見楊猛不說此事,他也就催促了一下。
“看看再說,剛剛只是看了石相公的戰報,曾滌生之敗。也是必然。老子心浮氣躁難成事兒。他也是一樣的。”
不用看戰報,楊猛就能大概猜出曾滌生被困的原因,多半還是輕敵冒進所致,戰術上湘勇不差,但戰略上,曾滌生與石達開相比,差的可不是一個檔次。
有些事兒,曾滌生不是看不明白。他是不去想,只想着功績,這仗能打好了纔怪!
戰略這東西,說的簡單一些,就是爭奪有利地形,之前石相公在江西的做法,就是這樣,九江一役,太平軍算是損失慘重的,人手少。我就發展人手,那些防衛薄弱的州縣。無疑是石相公最好的目標。
小規模的戰鬥可以練兵,州縣下屬的鄉鎮村寨,人口衆多,而且現在是災荒的年景,只要有吃的,從賊不從賊對老百姓來說,也是無所謂的事兒,州縣戰略,石相公用的很是妥帖。
一份份的翻閱曾滌生的戰報,楊猛也發現了曾滌生的長進,從衡陽到郴州從郴州到南康,曾滌生的走得謹慎,一路上的戰果也不錯。
水陸並進大集團作戰之法,太平軍想憑着相當的人數戰勝湘勇,也是癡人說夢話,石達開用兵取巧,也不會與湘勇死磕,這個時候,曾滌生若是按着自己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悶頭只打太平軍的有生力量,戰果會進一步擴大的。
湘勇雖是重組的,但局部的戰鬥力還是可以媲美太平軍老卒的,只要湘勇攥出了拳頭,不願硬拼的石達開,對湘勇就無可奈何,雖說南康的戰局,表面上對曾滌生不利,水師被困於內湖,但只要有了戰機,石達開擋不住曾滌生的步伐。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石相公圍困吉安府上,算算時間,正是楊猛上固河修渠興商事摺子的時候,曾滌生怕是受了刺激,想要急於建功。
這事兒情有可原,這年月誰出來帶兵,不是爲了功績呢?而且救吉安對曾滌生來說也不算太難,只要穩紮穩打步步爲營,要麼不動手,動手就打死,怕是石達開也只能避其鋒銳。
但不知爲何,曾滌生卻選擇了主力入主南昌,分兵四路,一路由塔齊布副手周鳳山帶領駐樟樹、一路由羅澤南帶領救吉安、一路由他曾滌生親自坐鎮守省府南昌,算上被困在南康內湖的湘勇水師彭玉麟部,正好是四路大軍。
再一細想,這不是石達開在九江戰敗曾滌生的法子嗎?這曾滌生帶兵,書生氣太重,雖說有句話叫做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但也有句話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
南康、吉安、南昌,確實在一條線上,太平軍也有水師在南康,樟樹的周鳳山守軍與救援吉安的羅澤南部,也能相互照應,拱衛南昌的曾滌生,也可以與周鳳山守軍,交相輝映。
從南康到南昌,是水路大軍的一字長蛇陣,從南昌到吉安是陸路大軍的一字長蛇陣,只要彭玉麟的水師有了突破,這一字長蛇陣,就會全線貫通,大蛇小蛇好幾條,這曾滌生是把打仗當做寫文章了,雖說這陣勢看上去花團錦簇,但也只是好看而已,實用性差了太多。
再者說了,跟石達開玩這個,曾滌生歲數雖大,但帶兵的資歷卻嫩了很多,亂拳打死老師傅,可不會出現在石相公身上。
彭玉麟那邊解困的法子,怕是想用自己之前說過的水雷。
但江西的河流不同於長江,河窄水淺,很容易堵塞,湘勇水師想從南康內湖突破,沒有陸師的配合,那就是在開玩笑。
而且這首尾相應的一字長蛇陣,還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對手的兵力不能太多,石相公在江西境內的人馬,連着作戰人員,帶着拜上帝教的信徒,怕是十多萬是有的。
分兵四路,壓住這長蛇陣的頭尾身段,怕是容易的很,一旦出現這種局面的話,消滅敵人有生力量,就成了石達開的專利了。
而石達開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兵圍南昌,南昌城下人頭攢動,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兵哪個是民,曾滌生慌了手腳,急調救援吉安的羅澤南迴師,可羅澤南打的急了一些,一個不慎在前線中了流彈。
羅澤南受傷的位置不怎麼好,在臉上,這樣的傷勢,楊猛這邊都處理不了,更別說湘勇了,陸師兩大將,塔齊布亡於九江、羅澤南亡于吉安,少了這兩人,曾滌生也就沒了羽翼。
而石達開的目標,可不是曾滌生,而是駐兵樟樹的周鳳山,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有生力量,被石達開玩出了花樣,周鳳山的樟樹守軍被奸,南昌的曾滌生和南康內湖的彭玉麟,也就成了扁擔的兩頭,首尾不能相顧了。
曾滌生,楊猛有不小的用處,他是個表率,大舉辦洋務的時候,有了曾滌生,就能消去很多的阻力,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如何去救,就值得琢磨了。
“曾滌生那邊有求援的書信嗎?”
“有,一份給了朝廷,一份給了江南大營的向榮。”
“嗯!窮極思變吶!曾滌生可以去救了,別的不說,這圍魏救趙一記,做的漂亮,讓杜降虎上來。”
曾滌生連續折損了塔齊布、羅澤南,陸師正缺大將呢!於彪不能給他,杜降虎倒是不錯的人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