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方面說明他藝高膽大,另一方面也說明他是不容欺侮的,即使不要性命,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那種情況下,警察是可以直接開槍的,他一死,死無對證,他就只能背罵名了,以他的聰明,他不可能想不到,可是他仍然毅然決然的做了。
這就是男人。
卓蓉不願意庭棟像堂吉訶德那樣去拿着長矛和風車作戰,得罪一位省長,如果是一位心胸開闊的省長也許不算什麼,我們民族歷來就有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傳統。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即使身邊的小人物真的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他,往往也不會真的計較,這是一種自重身份,也是一種修養。
不過,這位毛某人似乎沒有那麼大的度量,得罪他意味着什麼,卓蓉心知肚明。
她知道直接勸說庭棟沒什麼意義,他要是會那麼聽勸就不是周庭棟了。
她靈機一動,柔聲說:“其實,毛慶倒不一定以爲他能在吉北省一手遮天,他只是覺得,以伯伯的性格,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和他省長過不去,因爲他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件事,大可不必做得那麼極端,如果在京城召開了新聞發佈會,當然肯定會給毛慶抹黑,同樣,你這樣高調做事,也肯定會轟動全國,這和你的一貫低調作風很不一樣,所以,這是一把雙刃劍,最後恐怕沒有贏家,你覺得呢?
“你這傢伙不是一貫不喜歡做虧文的買賣嗎?這次大概賺不到什麼,倒不如由伯伯出面,找柯書記談談,可能效果會更好!”
庭棟笑了:“姐,我知道你這是爲我好,不過,如果這樣做,擺明了伯伯是要和姓毛的作對,這不利於伯伯以後的工作,所以,我仔細想想,雖然,我們可以不必做的那麼極端,但是可以把風放出去。
“這樣,姐,請伯伯正常貫徹毛省長的指示,在春城市委徵求一些其他領導,或者常委們的意見,然後按照正常程序,請開發區正式通知我們反對投資落戶春城。
“這樣一來,伯伯就把自己摘出來了,可以不必暴露我和伯伯的關係,也避免了傷害他們同事之間的感情。
“我們接到通知以後,立刻放出風去,準備召開記者招待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這樣的風聲就會傳到省市有關主要領導的耳朵裡,到時候,我想柯書記應該會有個態度吧?
“如果他們都一意孤行,堅決反對這筆資金落戶春城,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我曾經一無所有,就是一個窮小子,把我惹急了,我啥也不怕。”
卓蓉明白,自己的努力,也就只能達到這個效果了,庭棟不會做更多的妥協了,就連他自己說的通過意大利商人對英國的轉投資,再向中國投資這種很簡單的手段他都不想用。
他是看不起毛慶那個小人了。
不過,他能處處爲伯伯考慮,這已經很難得了,說明他雖然對對手很辣,可是對朋友是真的很夠意思。
卓蓉把庭棟的態度原原本本向伯父作了彙報,本以爲伯伯會像自己一樣擔心,不料,伯伯卻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說:“蓉蓉,你怎麼看?”
卓蓉有些發愣:“這還用說麼?庭棟這明顯是年輕氣盛啊?他的脾氣我是知道的,真的惹了他,他有時候會不顧一切的?”
卓文搖了搖頭,說:“也許是角度不一樣吧,蓉兒啊,你在政治上的嗅覺遠沒有庭棟靈敏啊!你說他年輕氣盛,這我承認,可是他什麼時候不顧大局,一意孤行過?
“就像你說的,他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說是增加成本,只不過是履行一下手續,又不用真的在英國建立一家實體公司,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單單是考慮成本,這個問題我們開發區就完全可以解決,這件事我說了算。當然,也可以說他在和毛慶置氣,我想,你正是這麼理解的吧?”
卓蓉點點頭,說:“是啊,伯伯,還有別的解釋麼?”
卓文也點點頭,說:“既然上次金大志父子的事,庭棟最後選擇了妥協,也就是顧全了大局,那麼這次爲什麼就不行?用很巧妙的辦法避開暗礁,這是好舵手的本事。
“面對的是同一個人,上次他是副書記,這次他是省長,怎麼庭棟反而更激動了?你沒考慮深層次的原因麼?”
“深層次的原因?”卓蓉一邊重複着伯父的話,一邊陷入了沉思。
卓文,又點燃了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說:“這個人好大喜功,江湖義氣很濃,而且政治立場時左時右,雖然上面有人看重,可是大多數人並不看好他,尤其是一些老同志,像楊老那樣的老同志都不大喜歡他的人品。
伯伯的進一步點撥,讓卓蓉有恍然大悟的感覺,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伯父說:“您是說庭棟也能看明白這些?他是在間接的想做一個馬前卒?”
卓文含笑看着自己的侄女說:“說實話,這樣的表態帶有一定的風險性,甚至可以看作是一種投機。
“做的不好,很可能受人詬病,可是庭棟不一樣,他不是官場中人,而且,據我所知,他也無意官場,耕種要的是,他年紀還小,僅僅是一位大學新生,所以別人根本不會太注意他的動機。
“可是,不管這個新聞發佈會是不是開的成,只要消息一傳出去,經過有心人傳播,對毛慶的抹黑作用卻不容低估。
“也許將來有一天,今天這簡單的一件事,就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到時候,也許就會有人記起當年是誰第一個站出來和他做鬥爭的。
“這就是政治,就是長遠佈局,周庭棟,確實不簡單啊,難怪老人家都說這孩子不搞政治可惜了。”
說到這,卓文似乎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說:“不過,人各有志,說不定將來他會是殊途同歸呢,誰知道二十年、三十年後的政治是什麼樣子?
“蓉兒啊,無論到什麼時候,這個朋友對你來說都很重要,他很仗義,更有眼光、有謀略,將來無論做什麼,都會有很大的成就。
“只是有一點,伯伯還是要說,優秀的男孩子確實可以成爲優秀女孩的最好朋友,可是卻不一定是最佳伴侶,不只是你,對任何女孩子來說,這樣的男孩是最難駕馭的。
“何況,有家室的人就更要慎之又慎,伯伯不是對你們不信任,實在是這個時代變化很大,以前很多我們一直固守的東西,在你們和比你們更年輕的一代人心目中,已經一文不值了。”
說到這裡,卓文竟然有些傷感。
庭棟每天還是一心一意的陪着雅妮和小妮,早晨早起鍛鍊,白天照例給雅妮講故事,其實雅妮現在完全恢復正常了,自己可以看書,可是兩個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雅妮很享受這種被寵愛的感覺,庭棟同樣也享受這種寵愛自己心愛女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