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當譚立猶豫不決的正在考慮是否要按響眼前的門鈴時,那扇鏽跡斑斑的防盜門便爲之打開。
正準備出門的李天鷹在撞上木立門口譚立的一瞬不禁也爲之一愣,但隨即他便笑了出來,“你果真來了。”
譚立生硬的點了點頭,原本俊秀的容貌再一塊青一塊紫的遮掩下,已使人看不出他此時到底是何表情。
“他在嗎?”
李天鷹讓開了堵在門口的身體,淡淡一笑說道:“跟我來。”
李天鷹並沒有問譚立爲什麼會來這裡,只因譚立會來這裡只有一種原因,那便是他想通了,認可了那些他一直無法接受的事實。
而就在昨晚他還爲此擔心了一夜,只因他明白譚立如果沒有給他打醒,那譚立便會陷得越來越深,或許也就永遠不會再接受墨簡了,但顯然他的擔心在此時來看完全是多餘的。
張寶、羅烈兩人傻傻的看着低頭跟在李天鷹身後的譚立,齊刷刷的揉起了眼睛。
羅烈看了看錶情僵硬的張寶,低聲說道:“他是不是給鬼子打傻了?”
張寶撥浪鼓般的搖起了頭,說道:“不論怎麼樣,我只望他不要把昨天鬼子動手的事情給說出來。”
李天鷹三人昨夜在回來之後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因沒有結論之前,李天鷹絕不會讓墨簡陪着他一起擔心。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田雞仔有些好奇的看着張寶、羅烈兩人。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問。”
“關你屁事!”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張寶和羅烈不禁相視一笑,便向各自的房間走去。
“我日……”田雞仔看着張寶和羅烈的背影狠狠的豎起了中指。
隨着房門的輕啓,墨簡的午間複習不禁爲之打斷,他緩緩的合上書本擡起頭,便看到了李天鷹和他身邊那個瘦弱的身影。
“小立……”墨簡此時的眼神完全出賣了他的表情,只見他眼中閃爍的是三分驚訝,六分欣喜還有一分不知爲何。
“你的……”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是麼?”墨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李天鷹,吐了口氣,接着說道:“沒事那就好。”
譚立靜靜的看了墨簡一會,想了半天,才淡淡說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聲說。”
墨簡不禁有些驚訝,他十分清楚譚立的個性,雖然譚立平時給人一種溫吞不會發怒的感覺,但是墨簡知道,只要譚立一旦認定一件事情,通常都絕不會妥協,而就在昨天譚立還曾說過不再是他的朋友,今天怎麼會又回到這裡?他想說的又到底是什麼?
墨簡併沒有考慮太久,他急忙說道:“你說。”
譚立深深的吸了口氣,垂首說道:“對不起,昨天對你說了些很過分的話,但是我想讓你知道,在你擔心我的同時,我也一樣的擔心你。”
墨簡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搞不明白爲什麼只隔了不到一天的功夫譚立就會能想通了,他不禁看了看一旁的微笑着的李天鷹,一瞬的考量之後,他終於明白這一切必定和李天鷹脫不了干係。
但現在卻並不是讓墨簡細想的時候,他緩緩揚起脣角,說道:“我明白,我並沒有怪你,這一切本就是我的錯。”
譚立聞言立即擡起了頭,他看着木乃伊般的墨簡,眼中閃爍起一陣朦朧的淚光,他咬牙說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墨簡強止住衝到譚立身邊輕撫着他的頭安慰他的衝動,重重的舒了口氣,笑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是朋友不是麼,朋友之間便不分對錯。”
譚立深深的吸了口氣,強止住即將脫眶而出的淚水,說道:“是!”
但他隨即想到什麼般的接着說道:“但我絕不會住在這裡。”
墨簡不禁一愣,隨即問道:“爲什麼?”
譚立淡淡的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李天鷹,說道:“因爲我不喜歡他們。”
李天鷹聞言不由得苦苦笑了起來,譚立在和墨簡閒聊了一會之後,便離開了公寓,而李天鷹也一直將他送到街上才又回到了墨簡的房間。
李天鷹看着依舊揚着嘴角的墨簡,摸了摸鼻子,苦苦一笑道:“看來我被他討厭了。”
墨簡笑道:“他並沒有討厭你,他只不過在說謊而已。”
李天鷹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在說謊?”
墨簡緩緩的吐了口氣,答道:“因爲我瞭解他,而且我還知道他忽然變了必定和你有關。”
李天鷹微微一笑,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李天鷹轉念一想,接着說道:“你總該問問他臉上的傷纔是。”
墨簡淡淡的答道:“我豈不是已經問過了,他豈不是也已經告訴了我,只是磕着而已,只要他沒事就好。”
李天鷹不禁一愣,道:“可是……”
墨簡搖了搖頭,打斷了李天鷹的話,他靜靜的看着李天鷹,說道:“沒有什麼可是,我想我還應該謝謝那個讓他跌傷的樓梯纔是,你說是麼?”
李天鷹不禁再次摸着鼻子苦笑了出來,他又怎麼不知道墨簡此時只不過是在裝傻,如果墨簡真的看不出到底是誰讓譚立受傷的,他便不配是墨簡,至少他不配是李天鷹所尊崇的那個墨簡。
李天鷹苦笑了半響,才緩緩說道:“現在你總算可以按下心來養傷了。”
墨簡想了想,說道:“是,我現在只想快點好起來,只因還有一件事在等着我去做。”
李天鷹聞言不禁眼前一亮,說道:“你已下定主意?”
墨簡點了點頭,道:“是你告訴了我,不論結果如何,都該去嘗試下。”
李天鷹淡淡笑了笑,道:“不錯,現在你該做的只有好好休息。”
說完他便緩緩的走了出去,就在李天鷹輕掩起房門的一瞬間,只聽墨簡淡淡的說道:“謝謝。”
李天鷹不禁再次笑了起來,他今天笑的實在太多,比已往的任何一天都要多的多,這也只因他十分的開心。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墨簡也可以下牀正常活動了,除了肋骨處還隱隱傳來一陣刺痛,倒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大礙。
臉上的繃帶也拆除了,只不過他的臉上還是有一道道淤痕,爲此田雞仔幾人還在擔憂墨簡是不是會就此毀容,不過好在李天鷹早已在帶着墨簡逃院之前便已得知墨簡的臉部並無大礙,否則只怕他也不可能帶墨簡早早的逃出醫院。
入夜,在唐四川菜館中墨簡和花型一行人喝了幾杯之後,便藉故溜了出來,這不禁讓衆人大爲掃興,似乎只有李天鷹知道其中原由的並沒有抱怨。
凝重的幕色中,墨簡大步的邁進了校門,趁着微弱的燈光,他懷着惴惴不安的心跳,走進了八角亭,當他看到那道也正在看着他的倩影時,他的心臟就像忽然停止了般。
但下一瞬間他的心臟便如同爆炸般的在胸口中跳動着,他癡癡的看着那道嬌弱的身影,直到一道如輕柔的語聲將他喚醒。
“你……你沒事了?”
施雪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並沒有一絲的意義,她的心也在不知爲何的極速跳動着,再經歷過上一次的事之後,她本不該再來這裡,但是她卻有種預感,有種墨簡一定會來這裡的預感,短短的幾天時間,卻是說不出的漫長,她終於見到了他,可是當她見到他之後,卻又不明白,爲什麼會想要見他。
“我沒事。”墨簡彷彿呼吸困難般的答道,爲乙醇所遮掩的視線也漸漸有些模糊起來,但這並沒有妨礙他看清眼前的女孩,看清眼前那個他一直深愛的女孩。
“我喜歡你。”墨簡凝視着那一雙水一般澄清的眸子,柔聲說道。
“你……”施雪驚訝中緩緩的站了起來。
墨簡併沒有給施雪說話的機會,他接着說道:“我真的喜歡你,這並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惡作劇,而是我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麼?”施雪看着墨簡那雙凝墨般的雙眸,緩緩的低下了頭。
正如施雪所說他們之間彼此都並不熟悉,他們在一起加起來的時間還遠遠不到一天,比起戀人來,他們現在更適合做朋友,但即便如此對於此刻的墨簡來說,又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令他高興的事?
甚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了神般癡癡的望着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