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唐騅扔下小傢伙已經快走到大門口了,隱約聽到唐肉肉好像喊了一聲什麼,他立刻掉頭回去,就看到唐肉肉抱着那個年輕女老師的腿,一個勁的喊媽媽。唐騅的腦袋瞬間大了一倍,他幾步過去一把拉起來:“唐肉肉!”
唐肉肉撇小嘴,一臉委屈的看着爸爸,說:“夏夏老師媽媽!”
幸虧他現在還不能利索的表達出長句子,要不然他這家長的臉都沒地方擱了,把唐肉肉提出去,父子倆對話:“現在還不是,要慢慢來。”
唐肉肉看着唐騅,說:“夏夏老師媽媽,爸爸說的。”
唐騅點頭:“慢慢來,現在不是媽媽。”
唐肉肉嘟着嘴點頭,自己一個人扭着肥嘟嘟的小身體,不情不願的進了教室。
看到夏夏老師也不喊媽媽了,挪着小短腿乖乖坐到桌子邊。其他兩個老師剛剛還開玩笑說是不是肉肉的爸爸看上夏夏老師了呢。
其中那個阿姨逗唐肉肉:“肉肉啊,怎麼不喊夏夏老師媽媽了呀?”
唐肉肉垂頭喪氣的搖頭:“爸爸說不是媽媽。”
唐騅出了幼兒園,往車上一坐,伸手揉着太陽穴,提醒司機:“走吧。”
“唐總!”司機突然說:“你看那出租車裡是不是?”
唐騅立刻看過去,一輛出租車緩緩在幼兒園門口停了下來,隱約可以看到後面是個長頭髮的女人。
“停車!”司機剛把扯挺穩,唐騅已經衝了下去,他大步走過去,伸手拉開後車門,發現是個陌生的長髮女人,旁邊還坐在一個小孩,一看就是送小孩上學的家長,那家長詫異的看着他:“你要坐車?我們馬上就下車了。”
唐騅對他們笑笑:“不好意思,認錯了。”他重新上車,臉上的表情漠然又恍惚。
中午的時候,唐騅突然接到了丁浩的電話,丁浩的聲音充滿了奇異的驚奇和詫異:“阿騅!你猜我看到誰了?”
唐騅擰了擰眉頭:“耗子,我很忙!”
“葉扶桑!”丁浩急切的說:“阿騅,我看到葉扶桑了,和一個年輕的男人在吃飯!”
唐騅“忽”的站起來:“在哪?”
丁浩抱了地址,又說:“阿騅,他們剛坐下,上菜還要一段時間,不着急……”
唐騅嘴裡答應下來,人已經衝了出去,“你在那等着我,我過去。”
丁浩“哦”了一聲,“反正我就是出來逛逛,也沒什麼事,你來吧。”
主要是他剛剛吃過,坐在葉扶桑沒多遠的地方,本來都打算要走了,結果看到葉扶桑和一個男人進來,他本來還以爲看錯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沒看到,那不就是葉扶桑嗎?
唐騅風一樣的衝了過來,丁浩在外面等他,躲在大門口的柱子後指了指某個位置:“他們就坐在那。”
唐騅擡腳要進去,丁浩急忙拉住他:“阿騅,你幹嘛去?”
唐騅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中午了,我餓了,到這裡來當然是吃飯。”
丁浩提醒:“可是阿騅,我吃過了。”
唐騅回頭盯着他看,不出聲。丁浩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改口:“我還沒吃飽,還能在吃點東西,走!”
這就是以前捱打留下的後遺症,丁浩誰都不怕,就是怕唐騅,灰溜溜的跟在他後面進去,原本陪着他過的那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直到丁浩放在後面的手對他們擺了擺,他們才趕緊遵照指示回去。
葉扶桑請的印千城,相對於印千城給她的幫助,她一直覺得沒辦法把這麼大的人情還回去,她能做的就是把人約出來吃頓飯,可結果每回都是印千城付的錢,按照印千城的話說,他一個男人吃飯怎麼能要女人付錢?
菜已經陸續上來,葉扶桑拿着筷子對印千城說了句:“我是真不好意思,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也只能請你吃頓飯,記得這次千萬讓我付錢,不然我以後都不敢找你幫忙了。”
印千城笑:“不用跟我客氣,別拿我當外人看我會更高興。再說一煒要是知道我幫點小忙就拿架子,還不得恨死我?你什麼回去?要不然讓一煒一起回來也行,好歹都有認識的人,總比在國外好。”
葉扶桑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半響才含糊的開口:“我回來沒打算回去,就算回去也是拿個東西什麼的……”
印千城胳膊往桌子上一放,盯着她看,然後問:“葉扶桑,我一直很好奇,邵一煒爲什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你們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他想了想又說:“我知道我唐突了,但是我好歹也是邵一煒的好兄弟,我想問我的並不多餘,真有什麼事,我能伸手的地方絕對不含糊。我瞭解邵一煒,他不是那種捨得讓你出來自己做這些事的人,如果說他真的願意讓你做,也肯定是他先把前期的事跑好了纔會讓你接手,你們到底怎麼了?”
唐騅就是這這個時候過來的,服務員直接把他們引導隔壁的桌子上,“先生有需要請呼叫。”
丁浩問:“阿騅,你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
葉扶桑愣了下,然後她試探的扭頭看了一眼,兩張桌子並排,都是四人桌,並列排放,扭頭看到是人的側面。
唐騅穿着深藍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領帶,金色的領帶夾閃着耀眼的光芒,筆挺的腰肩往下延綿着男性特有的硬朗線條,剛毅分明的曲線勾勒出一個年輕男子帥氣的側臉,頭髮似乎比兩年前長些,原本戴滿耳釘的耳朵上空無一物,蹺着腿,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你請客?那哪個貴點哪個。”
丁浩發出一陣哀嚎:“不要啊,我現在錢都被我老婆控制了,我的私房錢有限啊!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沒女人管啊?”
唐騅擡腳踹了他一下,伸手整理了下西裝,嘴裡說了句:“老子有兒子管!”
“大肉肉纔多大點年紀?”丁浩立馬接話繼續說:“話說大肉肉也太可憐了,昨天還跟我老婆說,能不能讓她當媽媽,說他沒有媽,人家別的小朋友都有,就他沒有。他不喜歡上幼兒園,因爲別的小朋友可選爸爸媽媽輪流送他,就他沒得選,只能要爸爸送,裡面的小朋友都欺負他……”
印千城看着葉扶桑的表情,眼睜睜的看着她的眼眶慢慢聚起了淚水:“葉扶桑,你怎麼了?”
葉扶桑慌亂的搖搖頭,伸手端起水仰頭就喝,水還沒碰到脣,眼淚就往下掉,她伸手放下杯子,伸手撐着頭,擋住臉,眼淚一滴滴的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她壓抑着抽泣,卻還是忍不住出聲。
印千城立刻聽到了旁邊那兩個年輕人的對話,他伸手遞過面紙,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坐着。
葉扶桑的情緒慢慢的冷靜下來,然後印千城看着她問:“要不要先離開?”
葉扶桑搖搖頭:“沒事。”她擡頭,紅着一雙眼睛,對他勉強笑笑:“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印千城笑笑搖頭:“誰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這很正常。”
印千城在配合葉扶桑吃飯的速度,她情緒低落,吃的又慢,沒吃多少就停下了,端着白水杯子慢慢的喝水。
午飯過後,兩人站起來結賬,葉扶桑低頭拿包:“千城,這次別跟我搶……”
她低着頭拿包,印千城站起來,順勢擋在她身側,等她人出來以後一直擋在一邊,不讓葉扶桑和隔壁鄰座的人碰正面,讓她避開和那兩人面對時的尷尬。
葉扶桑走到收銀臺前,伸手把卡遞過去:“七號桌買單,謝謝。”
收銀員還沒來得及拿卡,另一張卡片跟着也被人拍了收銀臺上,唐騅居高臨下的看着收銀員,“買單。”
收銀員禮貌的開口:“先生請稍等,這位小姐先來。”
唐騅垂着眼眸看着那收銀員,面無表情的說:“我兒子這兩天生病,我急着要去幼兒園接他回來,趕時間。”
收銀員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拿着葉扶桑的卡有點不知道怎麼辦,葉扶桑伸手把自己的卡先拿回來,對收銀員笑笑:“我沒有其他事,我等等。”
收銀員先幫唐騅刷卡,丁浩站在唐騅後面斜着眼睛時不時偷瞄葉扶桑,唐騅不說話他也不敢吭,可又覺得自己要是不說話,阿騅專程跑過來是爲了什麼?難不成真的是爲了一頓飯?
清了下嗓子,丁浩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慢慢挪到唐騅另一邊,裝着一副突然看到葉扶桑的樣子,對她開口:“喲!阿桑姐!真巧!”然後他熱絡的擠在葉扶桑和唐騅中間的櫃檯的位置,歪着腦袋跟葉扶桑說話:“阿桑姐,好久不見啊!”
葉扶桑知道唐騅肯定是和小五人幫裡的一個人過來的,可她根本沒敢看具體是誰,只確認那是唐騅和另外一個人,她自己心裡難受,也沒打算跟唐騅的朋友能有接觸的機會,本來是打算裝着就這樣過去的,沒想到對方主動跟她打了招呼。
葉扶桑對他點點頭:“你好。”然後就沉默的站在一邊等那收銀員把最後的票據遞到唐騅手裡:“先生您的卡和發票,請拿好。”
唐騅伸手塞到西裝口袋裡,伸手拉了丁浩一把,“說什麼廢話?走了!”
說完率先朝着門外走去,頭都沒回一下。
丁浩對着葉扶桑抓頭:“阿桑,那我先走了啊。”掉頭對着唐騅喊:“阿騅,你等等我呀!”
葉扶桑低頭站在原地,印千城一直站在旁邊沒動,半響他出聲提醒了一句:“密碼!”
收銀員把密碼輸入機遞到她面前,葉扶桑趕緊伸手輸入密碼,“不好意思。”
付完款,兩人走了出去,葉扶桑扭頭看了眼那邊剛剛上車的唐騅和丁浩,腦子還盤旋着唐騅說唐肉肉不舒服的話,心裡心急如焚,她心不在焉的聽着身側印千城的話,無意識的“嗯”了兩聲,印千城嘆氣:“葉扶桑!”
葉扶桑猛的回頭看他:“怎麼了?”
印千城一臉無奈的說:“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葉扶桑一臉歉意的看着他:“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了。”
印千城攤攤手:“沒事,”他看看周圍:“下面你想去哪?要我送你去嗎?”
葉扶桑搖搖頭:“不用,你有事先忙吧。”
印千城低頭看了看地面,動了動手指:“說實話,我什麼事都沒有,我一個人,很自由。”
葉扶桑不知道要說什麼,然後她對他笑笑說:“那能不能麻煩你,把我送到海星國際雙語幼兒園?在海星路上,我想去看看我兒子。”
印千城點點頭:“當然可以,剛好也讓我看看你兒子長的什麼樣。”
葉扶桑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只是遠遠的看一眼,不會打擾他。”
葉扶桑等在路邊,印千城去開車,她站在路邊發呆,表情很木然,直到有車在她面前停下:“走吧。”
葉扶桑上車,印千城提醒:“安全帶。”
她伸手繫上,頭靠在車窗上,呆呆的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前面路口是個紅燈,車停下來等綠燈,相鄰車道里的那輛車跟着也停了下,丁浩偷偷看了眼唐騅,小心的開口:“阿騅,你特地跑出來一趟,就這樣算了?”
唐騅目光陰冷的盯着那輛車,坐在後面盯着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半響才冷颼颼的說:“要不然呢?老子就是想看清楚那女人的嘴臉!”
丁浩不敢吭,不信也信,反正不當面反駁就對了。不過回頭他就跟其他人幾個人說了這事,還繪聲繪色的描繪了一遍,高翔驚訝:“阿桑姐?不是說她那個叫邵一煒的走了?怎麼自己又回來了?別不是被甩了吧?”
丁浩也愣住:“阿騅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皇少澤冷不丁問了句:“阿騅怎麼說?”
“阿騅?”丁浩想了想,然後學着唐騅的表情和眼神學了舉:“要不然呢?老子就是想看清楚那女人的嘴臉!就說了這麼一句。”
皇少澤笑:“典型的口是心非啊。”想了想,又說:“看來她在國外過的並不如意,要不然怎麼捨得回來呢。”
高翔接口:“也可能是想我們大肉肉了。”
丁浩深表贊同:“我們吃飯的時候我故意說到大肉肉,阿桑姐自己在那邊哭了好一會。”
幾個人聚一塊說了好一會,然後紛紛討論起大肉肉,覺得大肉肉那麼可愛的小孩真是太可憐了。
葉扶桑坐在印千城的車裡,一直等在幼兒園門口,就是等着唐肉肉出幼兒園那一刻能看一眼。
印千城看她眼巴巴的樣子,問:“既然你這麼想孩子,怎麼不去和孩子父親談談?”
葉扶桑只是搖了搖頭,卻什麼話都沒說。
唐騅果然過來接孩子了,他從車上下來,走到門衛室門口,對着裡面的人說了什麼,不一會那門衛師傅就走了進去,不多時就領了個肉滾滾的小奶娃出來:“先生,是這位唐肉肉小盆友嗎?”
唐騅點點頭,唐肉肉跑到唐騅面前,伸出小胳膊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臉看着爸爸:“爸爸,肉肉超級乖。”
唐騅就覺得腿上癢,伸手扯他的衣服,“知道你乖,撒手,癢不癢啊?”
唐肉肉搖頭:“不癢。”
唐騅怒了:“爸爸是說爸爸癢,趕緊撒手,我打你屁股啦。”
唐肉肉一聽,撒着小腿就跑,跑了一半,突然兩隻小胖腿一夾,原地打圈圈:“爸爸,肉肉要尿尿。”
偏偏今天來開的不是房車,唐騅伸手一直牆角:“自己去!”
唐肉肉搖擺着肥肥的小身體,一會功夫不搖了,然後看着唐騅說:“爸爸,肉肉尿出來了。”
小傢伙站在原地,褲子溼了,還在滴着尿,仰着小臉看着唐騅,一臉委屈。
唐騅站在原地沒動,氣的臉色鐵青,半響他開口:“今天你就光屁股吧你!”說着過去,蹲下來,直接把唐肉肉的褲子扒了。
褲子被扒了,兩條小腿肉嘟嘟粉嫩嫩的,覺得小腿有點涼,唐肉肉反應了幾秒鐘後,突然張着小嘴哭的驚天動地,小胖腿和小屁股暴露在空氣中,上身的小衣服壓根遮不住,哇哇大哭:“不要!害羞!不要光屁屁……”
唐騅就讓他晾在空氣,唐肉肉長大小嘴使勁嚎,要往唐騅懷裡撲:“爸爸抱!”
結果唐騅讓開了,唐肉肉撲了個空,一個人光着屁股站在空地裡哭:“爸爸!”
唐肉肉在外面哭的驚天動地,葉扶桑看的眼裡都是眼淚,她捂着嘴,哭的稀里嘩啦。
唐騅冷着臉指着他訓:“這麼大的人還學不會上廁所,還尿褲子,那你就給老子光着!”
在等聽到唐騅訓唐肉肉的時候,葉扶桑猛的推開車門,直接衝過去,用她脫下來的外套直接把唐肉肉的小屁股圍着,伸手把唐肉肉摟到懷裡,她哭着擡頭看着唐騅:“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呀?他才這麼一點,他知道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對他……”
唐騅擡着下巴,眼眶裡蓄滿了不知何時聚起的淚水,死死的盯着她的眼,半響他扭過頭看向一邊,又慢慢的回過頭,眼眶通紅卻冷笑着開口:“我怎麼對他了?老子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上學,一把屎一把尿又當爹又當媽把他養這麼大,還不能打罵訓兩句?”
葉扶桑蹲在地上抱着唐肉肉,失聲痛哭,唐肉肉在她懷裡不安的扭動,大哭着看向唐騅:“爸爸!爸爸!”
葉扶桑哭着開口喊:“肉肉!肉肉!是媽媽,是媽媽……對不起,對不起……肉肉是媽媽呀……”
唐肉肉停止掙扎,一邊看唐騅,一邊張着小嘴哭,然後哭着對着葉扶桑問:“媽媽,你不要肉肉嗎?肉肉很乖,肉肉聽話,你不要肉肉……爲什麼不要肉肉?……”
葉扶桑哭的跪倒在地上:“對不起……對不起肉肉……真的對不起……”
唐肉肉臉上掛着大淚滴,又看向唐騅,然後自己下了結論,又開始扭着肥肥的身體要離開,“不是媽媽……你不是媽媽……”對唐騅伸出小手,喊:“爸爸救肉肉!”
唐騅慢慢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脫下身上的西裝,直接從葉扶桑手裡把唐肉肉抱到自己懷裡,用西裝裹住他的小身體,轉身上了車,伸手拉上車門:“開車。”
葉扶桑站起來追着車:“唐騅!”
司機爲難的看了眼唐騅,唐騅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走。”
車拐彎加速,很快開走。
葉扶桑站在半道上,她伸手捂住臉,再次失聲痛哭。
印千城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走過去批在她身上:“孩子還小,慢慢來。”
葉扶桑哭着說:“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印千城猶豫了一下,然後上前一步,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裡,輕輕在她後背拍了兩下,不帶任何曖昧色彩的安慰:“沒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會沒事的,不要擔心。”
路邊來往的人看過來,她哭的無法自制,似乎她唯一能說的,就是對不起。可偏偏這世上,不是任何時候對不起都有作用。
唐肉肉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汪汪的趴在唐騅懷裡,委委屈屈的抽噎:“爸爸……”
唐騅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肉肉,爸爸剛剛不對,爸爸不應該那麼兇你,爸爸以後不兇了好嗎?”
唐肉肉一聽,頓時委屈的小嘴一撇,就哭出來,“爸爸兇肉肉,肉肉害怕。”
唐騅閉着眼睛哄:“不怕,爸爸捨不得打肉肉,也捨不得罵肉肉,你是爸爸的唯一寶貝,爸爸會怎麼捨得打你,對不對?”
小傢伙委屈了一會,被哄了一會,抓着唐騅的衣服,趴在唐爸爸懷裡慢慢睡着。
趁他睡着的時候,唐騅後面放在着一個袋子,拿出唐肉肉備用的褲子給他穿上,又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躺在自己懷裡,小傢伙今天一看就委屈壞了,睡着了還在抽噎,剛剛還說了夢話。
唐騅愣愣的看着唐肉肉,伸手把他臉上的眼淚擦去,小傢伙小小的一團,小拳頭握的緊緊的,窩在他懷裡肉乎乎的,時不時抽噎一下,他低頭在他閉着的眼睛親了一下,摟在懷裡,低聲說了句:“對不起肉肉,爸爸不該這樣對你……”
葉扶桑被印千城送了回去,他看着她痛苦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麼,葉扶桑對他表示感謝,然後慢慢的上樓離開。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印千城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卻不知道說什麼。
葉扶桑回家以後自己又哭了一場,想起孩子,她想忍都忍不住,小傢伙光着屁股站在露天地裡哭的小模樣,讓她的心碎都碎了,她一邊一邊忍不住想,唐騅是不是回回都是這樣罵肉肉的?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怎麼能這樣罵他?才三歲的小奶娃,他怎麼能這樣教育他?按着心口,只覺得心口疼的難受,她趴在牀上痛哭,“肉肉,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是混蛋……”
第二天一早,葉扶桑直接找到了唐騅的公司,她站在唐氏公司的大門口,卻因爲沒有門卡被人攔了下來,她在那邊懇求了半天:“對不起,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想找唐先生……”
公司保全顯然很盡職,沒有門卡,別說是外面的人,就算是公司的內部人員沒有門卡也進不去,除了她被人攔住,還有另外兩個因爲各種原因忘記帶卡的員工也被人攔了下來。
葉扶桑失望的走下臺階,然後在門前廣場上的石獅子邊上坐了下來,抱着膝蓋看着地面發呆,一動不動。
直到手機響了起來,她伸手接通:“喂。”
電話裡是虎相鎮服裝廠那邊的工人打過來的,說有客人上門看樣活,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葉扶桑伸手摸了下臉上的眼淚,然後站起來往臺階下走,“我現在過去!”
那邊沒有人真的不行,特別是沒有讓自己放心的人,大小事都要打電話過來問,這樣根本不行。
可一時半會她還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來幫自己,再者這個工廠剛剛起步,只能依靠之前的業務勉強發出工人的工資,維持基本的運作而已。
折騰了很晚纔回來,葉扶桑在回來的路上收到了候木槿的短信,姐妹倆倒是經常聯繫,或許真是血緣的關係,兩人之前沒有隔閡,姐妹倆除了長相不同,性格上有很多的相似點,特別是她們在同樣一個氛圍的家庭長大,讓兩人對外界的反應有種同樣的反應。
葉扶桑靠在出租車後座上,一點一點的按着回覆,慢慢的回覆過去:工廠剛剛穩定下來,我還有很多私事,一時半會又找不到的可靠的人,就算找到也發不起工資,只能硬撐着,希望以後能慢慢好起來。
候木槿當時安慰了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真的。
葉扶桑看着她發過來的短信,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雖然這樣的安慰沒有實質性的幫助,可她看在眼裡就是覺得心安。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候木槿又主動給她發短信:扶桑,我在大學時學的是工商管理,如果你信任我,我願意去幫你,不需要工資,有口飯吃就行,本來我在這裡的工作,也是衝着有口飯吃的程度打工的。
葉扶桑看着那條短信,伸手把手機碰到臉上,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笑着一字一句的回覆過去:來吧!
候木槿在兩個月以後來到了桐城,葉扶桑在機場接到了她,姐妹倆在機場大廳的相擁,“姐,你終於來了!”
候木槿閉着眼睛說道:“對不起,我早該來的。”
候木槿會講兩國語言,因爲秦小清的關係,她在上學的時候比弟弟和妹妹更努力,因爲怕媽媽被人說,所以她什麼都爭第一,畢業後卻只能在有限的條件裡做着有限的工作,她的專業和特長完全沒有發揮出來的餘地。
對候木槿來說,來到這裡也是她機會的開始。
葉扶桑帶了候木槿一個月,又或者說是兩人同時研究討論了服裝廠的事,慢慢的從一無所知到了解精通,不得不說,候木槿在學習上其實比葉扶桑要聰明一點,她以前上學的時候倒是也想回回考第一,拿着成績單砸到蘇蕙的臉上爭口氣,可她就是學不會,腦子就是不靈光,偏偏在老師不重視的地方特別聰明,比如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那些無人關注的音樂老師美術老師就是特別喜歡她。其他科目的老師,除了記得她長的漂亮以外,其他壓根沒什麼印象。
葉扶桑對服裝主要是瞭解,爲了讓候木槿知道什麼樣的服裝製造範疇是精品,她特地買了幾套質地不同的服裝拿回去跟她一起分析,“我們部門質檢除了布料,還有就是針腳,線頭,衣袖的長短、對稱等等,這些都要精確。你看這個,雖然看起來是很好,實際上這種布料會起球,如果我們想做高質量的精品,這種布料以後就要摒棄……”
候木槿發現葉扶桑對服裝的布料非常瞭解,她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成份什麼布料是什麼性子,她對於大牌產品的識別度非常精準,那些雜牌的服裝她也能做出精確度很高的判斷,而這些都是她完全不瞭解的。
葉扶桑知道這些都是經驗,她做了這麼長時間,接觸過無數的材料,不會也會了,把家裡的書都帶到廠裡,放在候木槿的宿舍,“你平時下班回來的時候都可以看看,很有幫助。”
有了候木槿的加入,葉扶桑就不會那麼焦頭爛額,雖然候木槿也會打電話過來問,但是她的執行力比其他人都強,基本小事的判斷也更準確,確實幫了葉扶桑的大忙。
葉扶桑去唐氏公司的門前找了好多次,結果回回都被攔在外面,她猶豫了很久,終於在離開後第一次找到了唐家老宅。
丁素素在屋裡氣的直抹眼淚:“她什麼意思?走了這麼久現在回來要兒子?早幹嘛去了?”扭頭看着大門口,提高聲音喊:“讓她走!我看到她眼疼!她以爲她是什麼東西?孩子說不要就不要,回來就想要?憑什麼?”
唐璜抱着唐肉肉在樓上,深怕丁素素的聲音被孩子聽到,唐肉肉睜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爺爺,問:“爺爺,奶奶在生氣肉肉的氣嗎?”
唐璜捏捏他的小胖臉:“怎麼會,奶奶在訓那些掃地掃的不乾淨的姐姐,幹活怎麼能不幹乾淨呢?有螞蟻咬我肉肉的屁股怎麼辦啊?肉肉害怕螞蟻嗎?”
唐肉肉勇敢的挺直小胸脯,搖頭:“不害怕。”說完又聲音降低幾個分貝的說:“有一點點害怕。”然後又小手捂着小屁股問:“爺爺,肉肉屁屁會被咬掉嗎?”
唐璜看着小可愛的動作,笑的不行:“不會,會咬疼,所以要讓姐姐們打掃乾淨。”
樓下丁素素哭一把抹一把的,就是被氣的,“她愛去哪去哪,想要孩子沒門!你兩年前走的時候可瀟灑了,現在回來算什麼事?當我們家唐家都好脾氣好欺負是不是?沒門!”
葉扶桑站在大門外,給她開門的老管家看着她嘆口氣:“葉小姐,真是對不起,我們夫人……”
葉扶桑眼淚含着淚,她吸了下鼻涕,伸手抹了下臉上滑下來的眼淚,搖搖頭:“沒事,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哭着轉身打算回去,卻在轉身以後看到唐騅站在沒多遠的地方,臉上表情冷冷的,什麼話沒說,直接擡腳從她身邊走過,葉扶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突然開口:“唐騅!”
唐騅站住腳,然後慢慢的轉過身,看着她一言不發。
葉扶桑紅着眼睛看着他,“我不是搶孩子,我只是想看看他……只是想看看他……”
唐騅低低冷笑一聲:“兩年不看都能過了,又何必在意這幾天?讓他知道你是他媽,然後呢?然後你在國外的男人招招手,你拍拍屁股轉身就走?葉扶桑,你是想折磨我兒子嗎?”
葉扶桑站着哭出聲:“不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孩子……”
唐騅嗤笑:“憑什麼你想走毫不猶豫的就走,現在想看就要讓你看?憑什麼呢?”
葉扶桑低頭哭泣,眼淚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求你了……求你了唐騅……你讓我看看他……”
唐騅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眼圈卻也慢慢紅了,半響,他發出一聲冷笑:“求我?哼,你求我嗎?”他突然衝着她大吼出聲:“我當初是怎麼求你的?你答應了沒?沒有!現在晚了!晚了!你都不要他了,現在回來裝什麼好人?”
葉扶桑捂着嘴哭,“對不起,對不起……”
唐騅往後退了一步,喘着粗氣,伸手把領帶解開,慢慢的退到門邊,對着她搖頭:“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的心就是石頭做的,我求你的時候他還那麼小,你呢?你說你愛上了別的男人,你他媽說那個姓邵的是你的夢想!你那時候就放棄他了,你現在來裝什麼好人?不需要了,我兒子想要媽媽老子替他找一堆,憑什麼非要你?”
他伸手狠狠指着葉扶桑,罵道:“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耍着老子玩?現在纔來說想看孩子,晚了!晚了!”
葉扶桑哭着喃喃道:“對不起……”
唐騅退到門後,失魂落魄的表情,對老管家狠狠的說:“把門管好,以後別什麼人來都開門。”又指着葉扶桑的方向說:“看清楚了,她!特別是她,給我認清楚那張臉,不準讓她進來!一步都不準!”
葉扶桑失聲痛哭,衝過去重重的拍打被關上的大門:“唐騅!唐騅!讓我看看孩子……”
裡面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沒有一丁點的動靜傳來,葉扶桑靠在門上的,跌坐在地,捂住臉哭的傷心欲絕。
唐騅大踏步進屋,他紅着眼進門,面色陰沉目不斜視。
丁素素剛洗完臉,本來看到唐騅還想抱怨兩句葉扶桑,卻在看到唐騅眼中含着的淚水後忍住,“阿騅……”
唐騅直接上樓,頭也不會的進了臥室。進門他狠狠的摔了扯下來的領帶,一頭倒在牀上,握着拳頭的手狠狠砸在枕頭上,他努力壓抑着,卻最終嚎哭出聲。
丁素素站在門外,她聽着臥室裡傳來兒子壓抑的哭聲,嚎啕大哭,一看就是憋了很久的發泄,她整個人呆住,木然的轉身,呆呆的下樓,僵硬着身體在沙發上坐下,眼淚重新涌了出來,嘴裡一個勁的唸叨:“真是孽緣啊,真是孽緣啊……”越想越傷心:“我可憐的阿騅啊,我可憐的肉肉啊……”
唐肉肉在樓上跟爺爺玩的很高興,爲了配合大肉肉威武雄壯的身形,樓上一個房間被改成了幼兒版的籃球場,大肉肉在某些方面很像唐騅,比如他和爸爸一樣都喜歡打籃球。
唐璜陪着唐肉肉在玩,就是怕樓下的動靜讓他聽到。
小傢伙帶球跑,拍兩下小球就滾了,再拍兩下又滾了,唐肉肉很生氣:“爺爺,換球!這只不好!”
唐璜趕緊換了一隻給他:“肉肉,用這隻。”
結果唐肉肉還是把求給拍跑了,他委屈死了,“爺爺,球都不好!”
唐璜嘆氣:“肉肉啊,不是球不好,是你技術不好。”
大肉肉不高興了:“纔不是纔不是!要新的球!肉肉厲害!”
唐璜趕緊哄:“好!好!爺爺下午就給肉肉買新的球!”
寵孩子就是從這小事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都說爺爺奶奶最寵孩子,現在看看確實這樣,唐騅倒是不怎麼寵唐肉肉,結果寵的唐璜和丁素素,看看唐璜以前怎麼說的?發了多大的狠要整治唐騅,結果唐騅不要他整治了,自己長成了,他的整治變成了寵溺,全用唐肉肉身上了。
最主要的是,唐璜當爺爺之後,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現在這種行爲對唐肉肉來說就是寵溺,人家跟他說了,他還不屑一顧:“我唯一的孫子我不對着他好,我對誰好?”
唐家的大門接連關了半個月,老管家完全是按照唐少爺的要求來的做的,一看到門外站的葉扶桑,他就趕緊把門關緊了,“葉小姐,您別跟我這老頭子生氣,我,我這也是奉命行事,真是對不住了!”
葉扶桑低着頭站在門外,半響低着頭慢慢的離開。
她腦子裡一片茫然,一直想着唐肉肉站在露天地裡光小屁股哭的場景,想起來就心如刀絞,唐騅是不是每次生氣都是那樣對孩子的?她知道唐騅的脾氣不好,動手打人也是常有的事,他會打肉肉嗎?會失去理智的打他嗎?
葉扶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唐騅會那樣對孩子嗎?他會嗎?
唐騅對唐肉肉看管似乎更嚴,她已經接連好多天都沒有看到唐肉肉的小臉,回回都是被人抱在懷裡出來進去,她完全沒有沾邊的機會。
葉扶桑每天都會到唐家老宅這邊來一趟,她安靜的坐在外面,看着門前小河裡的大白鵝發呆,肉肉最喜歡的大白鵝,看着看着,眼眶便蓄滿了淚水,她時不時抽噎一下,伸手捂住臉,喃喃的念着:“肉肉……肉肉……媽媽好想你……好想你……”
身後當大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打開,葉扶桑扭頭看過去,然後看到一個小小的,肉嘟嘟的小身影費力的扶着門檻的臺階,蹺着一條小腿,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才爬出來,站起來笨笨的拍拍小手,又搖搖擺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