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情萬分壓抑的時候,他再一次去找了古媽媽。
古媽的身體還如往常一樣,沒有太大的好轉,思維還是那樣的不清晰。
記不清以前的事,不會思考,甚至都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古易西推着輪椅裡的姑媽在樓下的花園裡散步,很多話,他只能夠和她說,哪怕,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媽媽,當年,爸爸被逼的跳樓,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你一定很絕望吧,纔會那麼毫不猶豫的跟着跳下去。那個時候,你一定恨死了逼的我們家破人亡的那個人吧。”古易西聲音平淡,卻帶着無限的感傷。
他曾無數次的設想,到底是怎樣艱難的境地,會讓他的父親放棄生命,縱然跳下那幾十層高樓。
他也無數次的想,到底是怎樣的悲傷,會讓他的母親放棄自己新生的孩子,緊跟着也跳下去。
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支離破碎,奼紫嫣紅,是怎樣的觸目驚心。
雖然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他從未經歷過,卻感同身受的理解到那份痛楚。
每每想到,便心痛的不能自已。
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在知道自己父母那鮮血淋漓的真相,恐怕也不會無動於衷。
他們所受的痛,所遭遇到的,他這個做兒子的,如何能做到熟視無睹。
揹負着家世情仇的他,承受了多大的心裡壓力,內心裡做過多少次的掙扎,放棄愛情,一遍一遍去傷害自己曾經最愛的人,從她身上,討回她父親生前所犯的錯,可到現在,他已經無法做到在仇人的角度去面對她 。
“媽媽,對不起,我一直想做一個孝子,想讓爸爸九泉之下能夠瞑目,我奪去了何家的財產,一次一次的去傷害她。可是我沒辦法做到不愛她。”每傷害她一次,便在自責中懺悔一次,只能以她是殺父仇人之女來強撐起自己的信念。
“她的生命剩下不多了,小白她快要死了,可我真的很愛她,看到閉着眼睛躺在病榻上的她我真的好心疼,我沒辦法去恨她。就算她是仇人的女兒,卻也是我
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媽媽,爸爸泉下有知,會原諒我的吧?”
一邊是家仇,一邊是愛人,他在中間痛苦的掙扎,他必須得放棄一個。
之前的他一直選擇家仇,而到如今,他纔想放下一切的仇恨。
他知道,在他覺悟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因爲什麼事情而後悔過,只有這件事,讓他痛徹心扉的悔恨。
“小白。”
聽到何小白的名字,一向平靜的彷彿什麼也沒聽到的古媽媽情緒忽然有些激動,她有些艱難的喊出她的名字。
“你也很喜歡她對不對?等她好起來,讓她做古家的媳婦好不好?爸爸一定會很喜歡她的吧。”他輕輕的說。
懷揣着這樣的夢想,他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就在他們在樹蔭底下緩緩前行的時候,不遠處一個老太太不停的往這邊看,年約五十多歲,目光裡透着絲猜疑。
古易西敢確定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對她毫無印象,也就完全沒當回事。
終於,那個老太太鼓足勇氣走了過來,語氣裡帶着不確定的問:“請問……這位是古太太?”
“你是誰?你認識我媽媽?”從她嘴裡聽到古媽媽的名字,古易西反問。
“媽媽?”老太太滿臉的吃驚,自言自語道,“她後來又生了個兒子?”
什麼叫又,難道媽媽之前還生活其他孩子?
她說這些奇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聽不太懂,卻總覺得,一定有什麼隱藏。
“你說的話到底什麼意思,能不能講清楚?”古易西問,他語氣裡有一絲急於知道真相的心急。
“沒什麼,我和你媽媽不過只有一面之緣,我還有事,先走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顯然想到了什麼,不想攪在這件事情中,急匆匆的打算告別。
古易西怎能讓她就這麼走掉,二十多前的真相,只有她能還原,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阿姨,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請你告訴我。”他不卑不
亢,聲音裡卻有絲讓人難以抗拒的堅持。
見拒絕不掉,老太太終於嘆了口氣,說:“反正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也憋在心裡二十多年。”
古易西讓老太太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坐在她旁邊,聽她講二十多年前,那一場震驚H市的事情。
“我是X醫院的護士,你媽媽生孩子的時候,我是在手術室裡看着生下來的。是個女孩兒,長得別提多可愛,就連我們幾個護士都說,從來沒有見到過生的這麼標緻的小姑娘呢。”
老太太嘆了口氣,又慢悠悠的說:“本來是那麼好的一件事啊,可第二天,聽說古太太的先生跳樓了,死的很慘,後來,古太太也跟着跳了下去。當時,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當天晚上,就有陌生人來我家,留下一大筆錢,警告關於古太太生產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透露。”
“他們看起來很有後臺,醫院的醫生、護士都收到了這樣的封口,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敢提起這件事,也從來不知道,古太太怎麼樣了,”
“剛纔看到古太太,我還以爲自己老了,眼睛花了,從來沒有想過,她還活着,便上來問一下。這已經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至於後來,怎麼又有的你這個兒子,這我真的不知道了。”
老太太很坦誠,把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只是,古易西卻不那麼淡定了。
她說,媽媽那一年生的是個女孩?從他了解的情況來看,那一年,明明是生的他啊。
與自己所瞭解的相差甚遠,他心裡有些不平靜。
“你確定,那年我媽媽生的是個女孩?”古易西又問了一遍。
她年紀大了,做護士接生過那麼多新生兒,指不定給記錯了。
“千真萬確!我以自己的生命做擔保,絕對是個女孩兒!”老太太顯得有些激動,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說。
“哪一年?”古易西企圖從時間上尋到破綻。
“8x年x月x日。”她幾乎沒有猶豫就說了出來。
而這個時間,與他出生的年月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