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的功夫從沒有荒廢過。
見楚天星一拳砸來,張立立馬使出擒拿術,要來抓楚天星的手腕。楚天星立刻使用了對付美葉子的手段,和張立較量起來。
他在武術方面,偷師美葉子,也在同張立的戰鬥中時刻學習、模仿,漸漸地,竟然從一時平手,轉變到隱隱上風。
楚天星的身體素質除了超能力的升級而變得更好,也經過了海豚變態的訓練,可饒是這樣,在十幾分鍾後,張立的體力依舊沒有輸給楚天星的樣子。
可一直進行下去的話,只是武術,楚天星有自信,自己絕對不會輸!
畢竟,自己是經過了酒樓一戰的粗煉,在武術方面,已鋒利成型,小有所悟。
但是,畢竟這方面是張立最引以爲豪的軍隊裡的招數之一,楚天星不太好完全打擊張立,就沒有一直拖耗下去,而是找準了張立的守勢,弓步後撤,就此收了手。
楚天星笑吟吟地說:“您瞧,我在這方面不輸給您。您是不是能認可,我不僅僅是一個年青的毛頭小子了?”
張立苦笑了。
他內心知道,如果繼續打下去的話,近身格鬥這方面,自己多半是要輸了。
楚天星提議說:“既然您也看到了,我去年作爲一個雷鳴的隊員接受的訓練,單在普通的體力和武術方面已,經不輸於您了,不就說明了我們超能力界的戰鬥的激烈、殘酷嗎?更別說,在軍隊的訓練裡學到的東西,這個和平年代,你們只能在邊境或是外出維和得到試煉,可我們超能力的隊員們,時時刻刻都在面臨邪惡力量發起的殘酷戰爭!”
張立疑惑道:“超能力者的世界,已經這樣動盪了嗎?”
楚天星說:“是的,而我們雷鳴,就是唯一的屏障!”
“那麼,請允許我們之間來一戰吧,”楚天星說:“既是像你展現超能力世界的血肉激情,也是我對你的超能力的考覈。”
張立點了點頭,同意了。
“不用顧忌我哦,”楚天星最後提醒說:“剛纔我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你如果還是束手束腳的,可能堅持不了三分鐘。所以,請全力地戰鬥吧。”
楚天星說完,露出自信甚至帶着一絲張狂的笑。
自從對戰美葉子和傑克這兩大重量級人物的獲勝之後,在這方面,楚天星已經有了絕對的、膨脹的信心,若不是他自己本身是個彬彬有禮的人,他甚至會表現得張狂起來。
蕭樂樂在那邊早就覺得不對了,這時候眼見兩個人剛打完一架,又拉開架勢要動手的樣子,把手放在嘴邊當喇叭,大聲喊道:“喂——!你們在幹嘛?楚天星,發生什麼事了?”
楚天星朝他們擺擺手:“沒事!是一場小小的試煉罷了。你們不要插手。要是有普通人過來看到了,別忘記把他們敲暈。”
然後他回頭,嚴肅地對張立說:“開始吧。”
張立點點頭。
接着,就是狂風大作,先是半枯的蘆葦紛紛折倒,接着,河邊的樹也發出了危險的吱吱的聲音。風向楚天星呼嘯着捲來,楚天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就被捲了天。
張立在地面上露出“我已經贏了”的表情。
楚天星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慌張,他本來可以直接飛翔,根本不鳥張立的大風,飛出範圍就可以了。
可是,他又想起眼前的張立和文軒都是沒有經過忠誠的人,這就又引起了那個博弈:他不知道傑克接見他之前有沒有給別人說,自己是和一位腦力進化者楚天星會面了。而如果說過的話,而後來整個惡魔組織的資料都消失了,瘋狂的組織成員肯定會推測出事楚天星殺了傑克,搶走了資料。
而現在,雷鳴最需要的是一個一頭霧水,互相攻擊的混亂的惡魔組織,而不是一個齊心協力來找雷鳴麻煩的惡魔——那樣會把重組的尚稚嫩的雷鳴弄垮的。太危險了,絕對不允許發生!
所以,不管是爲楚天星個人而言,還是雷鳴的發展而言,都得隱藏楚天星的身份,就是他標誌性的腦進化超能力。
海豚和朱丹都說了,起碼,決不能向還沒有正式加入雷鳴的準隊員紕漏。
因爲,他們是隨時可能離開的。
所以,這個瞬間楚天星腦袋裡過了一遍思路,決定這個時候還是僞裝一下比較好。
好在,他已經對超能力這些事情熟門熟路了,即使不算頂級高手,對付張立這種根本不喜歡超能力的超能力者,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楚天星心頭心思電轉而過,然後伸出右手,使用控制金屬的能力,操控起路邊的路燈。
路燈本來很短,夠不到楚天星的高度。
楚天星用超能力操縱,讓路燈拉長,變細:鋼鐵,是有韌性的。
拉長變細的路燈杆子,扭曲着在半空中撈住了楚天星,楚天星就坐在路燈的燈帽上,眯眼睛看着風捲着樹葉砂石而來,就輕鬆控制路燈旋轉方向,驚險而準確地避過了張立的旋風攻擊。
張立有些吃驚。在他的想象中,超能力者的對戰就是互相甩能量,甩武器的簡單無腦事情,沒想到,一個金屬控制者,能把金屬控制得如引臂膀,變成自己的身體一樣,幫助自己在半空中挪動。
張立忽然想到,既然他能夠控制路燈維護自己在半空中的平衡,那麼,很顯然,他也能夠控制金屬做別的事情,比如說:攻擊自己。
張立剛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得離開這座小拱橋了,因爲,橋裡面有鋼筋作爲基礎。
可是,已經遲了!鋼筋破開水泥而出,立在空氣裡,像邪惡的某種蛇類,在空氣裡揮舞,扭動,拱橋因爲支撐的鋼筋都被抽出了,開始破碎了,搖搖欲墜。
張立閃開蠢蠢欲動的抓捕他的鋼筋,然後向乾涸的河面一跳,一股風順勢而來,把他接住,然後直衝到了天上。
文軒在旁邊羨慕得直罵道:“窩窩窩窩槽!這傢伙能飛!”
蕭樂樂和蕭妤兒一臉冷漠。
“飛得也就一般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蕭樂樂不屑道。
張立飛的並不好,也許,他的風的技能讓他有飛起來的可能,但是很明顯,他並不經常訓練這個技術。甚至還很有可能只是看到了楚天星操縱鋼鐵支撐,而自己臨時起意的。
風畢竟不如實在的鋼鐵好操縱,它無形無色,無法捉摸,只能靠張立的感覺。所以,剛剛飛到和楚天星遙遙相對的高度的時候,張立已經差點從風的坐騎上掉下來好幾次了。每次失足,他都連忙召喚新的風,到身子底下把他托住。
而鋼鐵就好辦得多,不像風那樣必須要一棟才能存在,才能托住人。鋼鐵只需要控制它的穩定,然後自己找到平衡,就可以牢牢地成爲支撐。
張立向上飛的時候,楚天星有很多次機會把他擊打下來。不過,那樣就結束地太快了,楚天星本來就是想讓張立見識一下超能力者的戰鬥,所以他故意等張立搖搖擺擺,艱難地掌握着駕馭風的技巧。
張立飛到與楚天星等高的位置,繞着他遊滑移動。
楚天星伸出手來,地面拱橋上的鋼筋全都被艱難而堅決地拔起,然後飛將上來,轉換方向,整齊地排列着,都對準了張立。
雖然張立知道這只是個比試,而且楚天星的眼神裡也只是認真,而沒有殺意,但面對這些粗糲的、還帶着水泥殘塊沾附的鋼筋,他依舊感覺到膽寒。
他左右移動,試圖脫離鋼筋的攻擊範圍。
然而沒有用,楚天星對這些東西掌握的都非常熟練了,就好像掌握自己的手指頭一樣。他僅僅是腦袋偏了偏,那些鋼筋就稍微調整了方向,導彈似的再次對準了張立。
那一個個鋼筋的頂端,就好像沉默而有威力的黑眼睛一樣,默默地注視着張立,使他背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張立一咬牙,冒着被自己的風甩飛得風險,猛地驅動它,風倏忽地加速,一下子飛遠了,方向越來越朝上,簡直要飛到九霄雲外去,然後,張立終於堅持不住平衡了,足下的風滑溜溜地衝上雲霄,然後自己被甩在一邊。
失去風的託付的張立,猛地下墜,頓時就變得很快地下墜。然後他又召喚出來一股風,盤旋着接住了他。
而在旁人如文軒的角度來看,張立不是控制着風接住自己,簡直像風把張立甩來甩去,拋來拋去一樣。
“他在幹嘛啊?”文軒滿頭黑線。
蕭妤兒忽然說:“他不會操縱風。至少,他很不熟悉自己的超能力。”
文軒被嚇了一跳,扭頭故作驚恐地看向蕭妤兒:“我去,我一直以爲你是機器人之類的東西,原來你會說話啊!”
“她只是不願意和別人說話而已。”蕭樂樂解釋道。
這麼說,就是默認我是自己人了?
文軒有種怪異的感覺,自己之前不被接納的不舒服的情緒被這幾個孩子看出來了,然後他們在照顧自己的情緒?
回過頭來,看天上的張立。
他俯衝而下,只靠風輕微調整着方向,然後風也在楚天星周圍捲起來了,像是柔和又頑固的繩索一樣,正在努力地要把楚天星捆起來。
楚天星略微掙扎了一下,發現這風像是龍捲風一類的東西,根本不由得他掙脫,心裡這才覺得有趣起來:看吧,風要這樣用。張立之前你一直瞧不起超能力,現在運用起來,才感覺到它的魅力了吧?
他擡起頭,用眼神傳達了這個信息。
張立也看懂了他的眼神,於是偃旗息鼓,收住了所有困住楚天星的風:“我知道了,我覺得超能力確實也算有意思。我……願意加入雷鳴。”
楚天星點頭笑道:“歡迎!”
“那這次,是我贏了嗎?”張立挑眉,正準備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楚天星卻說:“前輩,回頭看看你的背後。”
張立嚇了一跳,以爲自己後面又排布了剛纔的鋼筋大軍,可回頭一看,後面空蕩蕩的是藍天,什麼都沒有。
唬我?
他疑惑地看向楚天星,楚天星卻搖頭:“仔細看。看你的背上。”
張立擡起胳膊反手一摸,從後背的衣服上碰到了什麼異物,使勁揪下來,發現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碎鐵片。
就一直扒在他後背的衣服上。
張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太可怕了!
原來自始至終,自己就已經被埋伏到了,鐵片一直藏在背後,這個楚天星隨時可以用鐵片抹了脖子,最少也是讓自己喪失戰鬥能力。
所以搞了半天,這個年輕人是陪着自己玩了一圈兒嗎?
張立無奈而敬佩地笑笑,落在了地面上。
楚天星也很快落下來。
張立上前和他握了握手:“我知道爲什麼你是隊長了,就算不是因爲你是唯一一個戰鬥力,這個隊長,你也當之無愧。”
楚天星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不不,比我厲害的人還很多呢。”說着,他又想起來他的遠去的隊友們了。
他表面上沒有任何表現,但是眼神一暗。這個樣子張立是最熟悉的了,他熟悉痛失摯友的眼神。
“抱歉。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張立說。
“不。”楚天星笑着搖搖頭:“怎麼能是不愉快的事情呢?想起我從前的好朋友們,和那段珍惜的時光,是最愉快的事情。”
張立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是,是的確實是最愉快的事情。”
他們兩個,一箇中年,一個青年,對視了一眼。
想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戰友,自己的經歷,自己的未來……
“嘿……怎麼樣了?”那邊蕭樂樂看到他們握手,知道結束了,便扯開嗓子喊道。
楚天星望過去,看到了上躥下跳的蕭樂樂,也看到了面呈關切之色的蕭妤兒。
楚天星要保護他們。楚天星要保護自己。
似乎這一刻,兩個迷茫的人幫對方找到了迷茫間的方向。
無關乎什麼大義,什麼道德!
只有戰鬥,唯有戰鬥!戰鬥是讓男人血液沸騰的因子,楚天星決定了,自己未來的方向:他要以戰鬥爲意義,只要生命一刻不停息,他就一刻不放棄戰鬥。
他楚天星的堅持,他的驕傲,在戰鬥中存在!
這也是爲什麼,他不願意隱退,做一個平凡的畢業生,然後安詳地度過一生的原因。
他要成爲最偉大的超能力者。要肅清天朝混亂的超能力界,要讓秋風這樣希望平凡的人過上不被打擾的生活,更要讓蕭妤兒這樣天賦異稟的人發揮他們的天賦,而不是懷璧責罪,被邪惡的傢伙們四處追殺。
是的,楚天星明白了,頓悟了。
自己要戰鬥,戰鬥本身就是意義,而正常的生活,是戰鬥的目的和必然的結果。
他要帶領雷鳴,重塑這混亂不堪的超能力者的天空!
從前,慕容雲詩說服自己和朋友進入雷鳴,是爲了阻止惡魔作惡,傷害平民,傷害無辜者……而現在,楚天星爲自己找到了不同的解釋。
他要守護的,不是已經被大家視爲被保護者的平民,普通人,而是——
從未被衆人在意過的,迷茫的、被輕易創造出來,又被犧牲的超能力者!
他要守護他們的利益和權力。
就是這樣……
那一瞬間,映着夏日的朝陽,楚天星確定了自己的方向,打破了籠罩自己幾個月的迷霧。
可以說,是真正地和過去別離了。
他想着過去的戰友們的死亡,知道了自己該如何補償,知道自己是要阻止更多的人踏上那樣的慘烈的悲劇。
有了目標和動力的楚天星,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在這一刻,終於褪去了曾經的少年的渺茫和苦澀,蛻變成了堅定的、知道方向、也知道自己的一個頂天立地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