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思量,趙強便納了郭木爾的主意,當下讓格里夫斯基帶人去把屯子清理一遍,屍體都搬到一處,地上的血跡也用水洗掉,那些還在焚燒的房子如能撲滅的就撲滅掉,實在撲不掉的就清出隔火帶,以免整個屯子都燒着。
還在屯子裡忙着搶劫的俄軍聽到命令後,大多數人都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開始清理屯子,但卻還有十來個俄兵置若罔聞,根本不理會軍官的命令,只顧着在那些屋子裡翻找值錢的物件。得到消息的格里夫斯基大怒,帶了一隊兵便將他們圍了起來,然後挑了五個拉出來就當場處死,其他人一見這陣勢,才醒悟過來這會自己已經不是俄羅斯帝國的軍人,而是關寧軍的降兵,現在也不是俄國軍人集體出來搶劫,而是替關寧軍搶劫殺人,哪還有以前的自由。五顆人頭地上這麼一落,餘下的人可統統嚇壞了,忙棄了手中搶來的東西,跪在地上不斷求饒。格里夫斯基處死這五個帶頭的,倒沒想將其餘的人也處死,可是聞訊趕到的趙強卻是親自下令把這些俄兵全綁起來,然後縛在一塊綁些石頭便投進了松花江。
“不遵軍令者死!”
聽了關寧軍大帥冷冰冰的一句話,那些俄國兵們全都感受到了一種寒意,沒人再敢只管翻找東西,老老實實的在哥薩克人帶領下清理屯子。
抓獲的各族百姓有兩百多人,另外還有三十多個屯兵,這些人也被封了口舌投到幾間大石屋裡,派人在外牢牢看着。屯兵們身上的號服能用上的都剝了下來,血污太多不能用的就沒用上,另從屯兵住處搜出些衣服來,尋騎兵大隊身材相似的兵穿了,最後有三百六十名騎兵大隊的關寧兵換了清軍衣服,腦袋後面也都粘着一根從清兵屍體上割下來的鼠尾小辮。
忙活一夜後,天總算亮了,屯子裡也清理得差不多,但一眼看去卻還是能見到被燒燬的房屋在那冒着白煙,對此,郭木爾替趙強想了個解釋的理由,若是押運隊伍來了,但說夜裡屯子失火就可。
哥薩克大隊的俄軍看起來實在太顯眼,所以趙強除了留下三百配備火銃的俄兵外,其餘的統統放在屯子外面,分別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密林中隱藏,待見到屯子裡動手後,便衝出來堵住道路,以防對方騎兵有走脫者。
“佐領大人,等會人來了,不需我再多說了吧。”
郭木爾是派主要用場的人,他這佐領是肯定要露面的,所以這會也在趙強的示意下穿起了自己那身從來用不上的鎧甲,頂着個“避雷針”頭盔站在那,倒也有模有樣,不用說話也不用動作,也是官相十足。看他這身裝扮,趙強不由想到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句話。
郭木爾是賣乖賣到底了,雖然身上穿了鎧甲,但可不敢真當自己當大爺,聽了趙強的話,忙打了個諾殷勤道:“爺爺放心,爺爺放心,小的懂得如何做。”
“知道就好,你放心,事成之後保證你一根頭髮也不掉安全回你的寧古塔。”
趙強也不對他多言,吩咐身後的鄭國輝:“清軍來後,先把他們迎進屯子,只待最後一個人進來,你們便動手,記得動作要快,不能出差子。”
“大帥放心,火銃一響,刀劍齊上,來的韃子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斷無生還道理!”鄭國輝對伏殺來的押運清軍有十足把握,不說自己部下,就說那藏在石屋裡的三百火銃也可以把對方轟得暈頭轉向了。
“派到碼頭的人一見屯子裡動手,不需過來幫忙,只管往那船上去便是,遇上盤問的也不要廢話,殺上去把船控制住,不能跑了一艘船!”趙強還有些不放心,到碼頭親自去了一趟,對負責奪船的一個總旗交待了幾句,確定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後,他纔回到屯子裡等着清軍到來。
……………
從早上等到中午,卻是遲遲不見江面上有船隻過來,派出去的探馬也沒有發現有清兵蹤跡,衆人等得都有些不耐,趙強也有些疑惑,又問了郭木爾,從對方口中得知確實還有一趟船隊沒到,這才定下心來靜靜等着。不怕你不來,就怕你不來,趙強是打定守株待兔了,不見兔子來絕不回去。
天不絕人之路,半個時辰後,江畔的碼頭上突然響起歡呼聲:“來了!來了!”
“大帥,韃子的船隊來了!”
趙強循着聲音朝江面看去,果見下游數裡外有大船模糊的影子正慢慢往這邊移動。終於來了!趙強的心“砰佟”一跳,按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往下沉了沉。
與船隊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騎飛奔過來的快馬,馬上騎士未到屯子就遠遠喊了起來:
“報!有隊清軍的騎兵衝屯子來了!人數三百左右!”
聽了這探馬所報,屯子裡的關寧軍全都騷動了起來,趙強耳畔就聽見一陣刀劍晃動的聲音。
“都沉住氣,聽本帥號令行事!”
穩住部下不要緊張後,趙強和鄭國輝還有兩個小旗押着郭木爾朝屯子外走去。他們四人連同站在顯眼處的士兵都穿着清軍的號服,所以看起來就是佐領郭木爾帶着部下迎候到來的上官。
與江面上的大船稱動緩慢不同,押運隊伍的清軍卻是速度很快,不到一會,一隊騎兵打着一杆正白旗的軍旗出現在了三道屯子,爲首的是一協領,後面跟着一個佐領和幾個戈什哈。
那協領絲毫不疑三道屯有什麼問題,見屯子裡的官兵在石牆外等候,便一夾馬腹駛了過來,一近跟前,也不下馬,皮鞭朝郭木爾一指:“你是管事的?”
與趙強他們有點緊張不同的是,郭木爾卻是一點也不緊張,表現得也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小動作眼神什麼的根本不曾有,說話的語氣也與平常一樣,上前很是恭敬的對那協領道:“下官鑲紅旗郭木爾,奉上峰命駐屯三道屯,不知大人是?”
那協領朝屯子裡瞄了一眼,嘴中說道:“本官吉林將軍治下三姓副都統衙門正白旗白昂。”頓了一頓,手中的馬鞭再次揚起,有些奇怪的指着屯內燒燬的房屋問郭木爾:“屯子裡發生何事?怎麼有不少屋子被焚燬的?”
“回大人話,昨夜屯內有幾個漁戶取暖時不慎燒着了柴房,夜裡風大,火借風勢綿延開來,連帶着着了許多屋子,若不是撲滅及時,恐怕大人現在所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了。”
冬天各族百姓燒火取暖屢有事故發生,每次起火總要燒燬一片,所以失火一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見怪不怪,所以郭木爾根本不擔心白昂會懷疑自己的話。果然白昂聽後,不疑有他,微一點頭,不再去看那些屋子,對郭木爾吩咐道:“你這就讓人準備飯食,船隊要在此停上一個時辰,你的人要嚴厲把守,不能讓一個百姓去到碼頭。”
“是,大人,下官這就去準備。”郭木爾忙再一哈腰,順勢往邊上一讓,恭聲道:“大人一路辛苦,天寒地凍的,下官早就備下一桌熱乎菜,還請大人隨下官進屯歇息一下。”說完也不等白昂有所表示,隨手對站立一邊的十幾個關寧兵一揮:“來啊,把軍爺們的馬都牽去喂些草料,請各位軍爺去用些飯菜。”
當下早有準備的兩個小隊的關寧兵便紛紛上去去牽白昂部下們的戰馬,這些清軍騎兵也沒人懷疑,從馬上躍下把馬讓這些駐防八旗兵牽走,三五一羣的笑着便往屯子裡去。
白昂和手下那佐領還有幾個戈什哈在郭木爾的引領下正往屯子走着,過了石橋後突然停步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郭木爾。他這一停把趙強和郭木爾都嚇了一跳,只道對方看出什麼不對,鄭國輝等人的手都下意識的去摸佩刀,不想卻是聽白昂對郭木爾說了一句:“你是哪個衙門的?”
呼!郭木爾暗鬆一口氣,忙道:“回大人話,下官寧古塔都統衙門下領一佐領。”
“駐防八旗?”白昂有些奇怪。
“正是。”郭木爾不知道白昂在奇怪什麼,心裡又打起鼓來,偷偷瞄了一眼趙強,見對方也在看自己,忙不敢再看。
聽郭木爾確實是駐防八旗的,白昂很是有些可惜的指着那些站立在兩邊的關寧兵道:“看你這些兵,倒是好樣的,編在駐防八旗裡倒也是浪費了。”
見郭木爾是在誇他的這些兵,趙強暗道一聲這人倒也是好眼力,可惜等會就要送你去見閻王!
對方不是懷疑自己,這讓郭木爾大喜,兵是不是他的無所謂,腦袋是不是自己的才重要,謙聲道:“大人太擡舉下官了,下官手下這些兵丁也就是個擺設,哪裡比得了大人帶的這些勁旅,和大人的兵馬比起來,小的手下這些兵可是實在拿不出手。”
“你也不用如此,本官還是識貨的,你的這些兵與我的部下比起來,差不了多少。可惜你是寧古塔的,若是在我吉林,我倒是要好生對將軍說說,把你調入精銳八旗中。”郭木爾一臉惋惜的看這那些打扮成清軍的關寧軍,突然將視線定在趙強身上,有些詫異的問郭木爾:“此人也是你的部下?”
“回大人,這是小的戈什哈,達斡爾兵,以前是個獵戶。”趙強身強體壯,站在那面無表情,看上去就不是凡人,郭木爾怕白昂會對他產生興趣或者懷疑,問這問那問出馬腳來,忙給趙強編了個身份,獵戶出身的,總是強壯一些的,這樣看起來雖然惹眼,但也不會讓人有疑心不是。
“不錯,不錯。”
聽了郭木爾的話,白昂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強,讚道:“從貌相上看是個英雄,就不知身手如何,若是身手也了得,本官倒起了愛才之意,不知郭大人可否割愛,把這勇士讓於本官?”
“這...”
郭木爾傻眼了,白昂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一眼就看中了這漢人奴才呢?他可是不能做趙強的主,也是不敢,要是信口說願意把趙強讓給白昂,天知道這漢人奴才是不是爲此就惱了自己,反過臉來給自己一刀。
“怎麼?”
見郭木爾吱吱唔唔的不說話,似是不願意的樣子,白昂有些不悅了,自己正白旗精銳八旗協領,難道跟你一鑲紅旗的小小駐防佐領要個人都不成麼?若這達斡爾人真是勇士,那留在你身邊也是糟蹋了,跟着我將來怎麼也能有個好前程,這可是本官難道起了愛才之心,不忍這等勇士被荒廢,若換做別人,就是求也求不來!
“大人,你若是想讓小的投你也可,但卻要在身手上勝得小的,不然就是佐領大人把小的讓於大人,小的這心中也是不服的!”
郭木爾正爲難間,卻見趙強突然朝前邁了一步,然後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挑釁似的盯着白昂,這可把郭木爾嚇呆了,隨白昂來的正白旗騎兵這會還沒都進來,要是現在就翻臉動手,萬一有人跑出去,那自己可就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放肆!協領大人怎能和你這賤胚比試!”爲自己考慮,郭木爾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趙強現在就動手,當下就把臉一扳,橫在了趙強和白昂中間,不斷的朝趙強擠眼睛,唯恐趙強誤以爲自己是真的罵他。不想趙強沒說話,卻聽身後白昂哈哈笑道:“本官果然沒看走眼,勇士就是勇士,也罷,本官就和你比試一番,也好讓你心甘情願跟隨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