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扯我的頭髮:“真想去。”
“不想。”寵我呢,就這樣寵啊,想做什麼都不讓我做做,要是真跟你入了宮,你還會再讓我出宮嗎?那簡直就是二個字寫在牆上讓我看,便就是:做夢。
“要是想去的話,你發誓。”
我舉起手,從善如流地發誓:“我堅決不走散,堅決不離開李棲墨,堅決不會逃走,更堅決不起這些念頭,要是我真的這麼做了,老天爺你可以拳打腳踢,再天打九雷轟死我都成。”
“你不值得相信。”他說。
“……”無語,發誓還不帶這些相信的,那他想怎麼樣啊,要不拿他來發誓好了。
“用歆上的。”他說。
夠狠,歆上可是我的兒子啊,雖然沒有抱過餵過,可是我知道那是我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了。
“你不敢用,是不是你就壓根想着要逃走。”他敏感起來了。
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偏得這麼大了,還要裝孩子,其實裝就裝吧,主要是裝成這樣就把我吃得死死的,叫我情何以堪啊。
“唉,歆上就歆上吧。”我有些無力。
反正我知道,我是走不了的,如今這可是他的地盤呢,要是再找,我腳筋讓他挑着玩兒麼,我可沒有那愛好。
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下了馬車往人羣裡鑽去。
他手心還抓得我緊緊地,有些灼熱的暖意從手心裡傳了過來。
人真熱鬧,做什麼的都有。
拉着他就往人多的地方擠去,只要圍起得水泄不通的,就得上前去看一看,如果有一天我瞎了,我還能記住這些事兒呢。
而且進了宮,大抵也就是沒有什麼機會的了。
不過我遇上了仇人了,那人大聲地叫着:“賣書嘍,賣書嘍,大家過來看看,這都是京城名家寫的書集啊,不賣就會錯過,錯過就不會再有機會了,都回家去哭吧。”
話語一落,引得衆人轟然大笑了起來。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可恨的,就是賣春宮的那傢伙。
“李棲墨,這是個壞人,曾經欺負過我。”給我報仇雪恨去。
李棲墨卻笑:“朕倒是覺得不錯,天愛你看,春光明媚啊。”
硬上前去,無恥地問:“這春光明媚,怎麼賣啊?”
小販神定氣閒地說:“一兩銀子。”
拼了,不僅賣黃書,還要收這麼貴,的擄起袖子,卻讓李棲墨拉到身後去,不讓我露頭的。
那小販一看,樂了,壓低了聲音說:“這位公子,你就買一本吧,不貴,這不多一兩銀子,我還會從中捐一些到西北那戰亂之地去幫助他們的。”
賣黃書的人,有着一顆多讓我震憾的心啊。
讓我更震憾的還在後面呢,李棲墨這位皇上,十分無恥地蹲下身去翻看了幾頁,我湊過臉去,想要看看這春光明媚,又是怎麼個春光,他合上,不給我看。
“我要報官,你在這裡賣小黃本,抓你去坐牢。”我義憤填膺地指着賣書的叫。
他臉抽了抽:“小姐,你沒有搞錯吧,我這可都是文學,你看看,哪本是黃苯,哪本是黃本了嘛。”
看就看,不就是春光明媚麼,翻開一看,明媚他孃的,原來真的畫的是春光,那麼剛纔李棲墨不讓我看,神秘個鳥啊鳥啊。
狠狠一瞪他,人家冷漠地對我:“我又不認識你,你看我作什麼?”
“好你個不認識。”
可是接下來,他卻說:“嗯,我想買些特別的,有麼。”
那賣小黃本的滴溜溜的眼神看着我,特鄙視我。
可是人家對待李棲墨,就像是對待親人一樣親熱,笑呵呵地說:“有的有的,你稍待一會。”
四下看看,迅速地從包裡遞過一本:“你看。”
李棲墨離我遠遠地翻看了幾頁,然後還給他。
“不貴,那人說,一兩銀子賣你。”
“不是一兩銀子的問題,這個我有。”
那人收回去,又摸出一本,挺厚的,樂滋滋地跟他說:“這可是翻天覆地七十二式,這位公子,看你長得好看,十個銅板賣你。”
我扯着他的手,急了:“不能買。”
“買了。”他說,手一揚,一兩銀子給了小販:“不必找了。”
皇上買小黃本,他奶奶個熊,這還要不要禁書。
可是回頭人家跟我說:“放心,我這就是試探他,你看還真有呢,一會兒就有人來抓他了,非讓他關小黑屋裡去悔過不可。哦,還有這個。”他揚揚書:“回去肯定會給你看的。”
想揣死他,用眼神殺死他。
熱熱鬧鬧的大街,不是殺人的好場所。
“我要吃糖葫蘆。”我膽怯怯地說了出來。
他鄙夷地看着我:“你多大了,還吃那東西,你不會以爲你才七八歲吧。”
“給不給我買,不給我叫個哥哥給我買去。”
他去買了一枝給我,可是卻離我老遠的,咱也不是愛吃,就是覺得喜慶,拿着吧,回去哄哄那個沒有見過的兒子。
做孃的真不知如何去帶孩子,也沒有帶過。
想着他,心裡柔軟成一片,想着他,有些想嘆息的。可惜他在地個宮裡,外面明燦燦的,裡面黑乎乎。
清蒸排骨,蒜味十足,還有油燜大蝦,這個我最愛吃的東西,可惜不是莫離做的,卻感覺不是那個味兒。
李棲墨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給我夾了幾個蝦說:“快點,給朕剝幾個蝦吃,這蝦看起來倒沒什麼特別。”
剝了,哪裡會給你吃哦。
不過想想,還是給他剝了二個,慘不忍睹的。
“李棲墨,你幫我找莫離吧。”哀求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是他會有什麼別的反應。
他夾着蝦,淡淡地說:“剝得還真是一個差,如何能吃得下去。”
沾了點醬油然後夾到我脣邊:“張嘴。”
我乖乖地張開嘴,吃下了他夾過來的蝦,可是我對他現在的舉動,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是個急性子的人,我不喜歡玩什麼沉默。
便是直接問他:“李棲墨,你幫還是不幫啊?你要是不幫,我就叫叫襄王幫我,還有云淨。你幫我吧,反正你是想要把我關在深宮裡,一輩子不放我出來了, 但是我心裡總是像是一根刺一樣,想着莫離就會刺得我很痛,夜裡都能把我痛醒,恨不得自已就能夠去找到他。”
他臉色不甚好,夾了一幾口青菜吃,擱下筷子優雅萬分地擦擦脣。
我想還是罷了,找他幫我找莫離,也只有我這麼天真的人才能說得出來。
他卻開口說話了:“即是你開口,朕會幫你。”
“呵呵,那就太好戲,來來,李大爺,你多吃點菜。”
“別一副青樓女子的樣。”他嚴肅地拒絕:“本大爺是能抗拒女色的,不爲你這嬌媚所動。”
去你個死李大爺的,你不吃我吃。
心裡一個高興,吃得那個叫歡暢。
李棲墨端起茶喝了一口,便淡淡地說:“人家說活着,你也就相信,朕說這事跟朕無關,你倒是從來不相信。”
“有些事你沒查清,你叫我怎麼去相信。”我聳聳肩:“可是我是相信慎王所說的,莫離他還活着。”
“別說這些話了。”他說。
然後我就靜靜地吃了個飽,打個飽嗝,嘴脣蹭上去:“給我擦擦。”
他拿起帕子給我擦下,還偷了個吻:“豬一樣懶。”
“呵呵,給我拿上糖葫蘆兒,走吧。”
他看着那放在盤上的那串紅豔豔東西,眼角抽抽:“你叫朕帶進宮裡去,你想吃給誰看?”
“去,不是想吃給誰看,而是送給我兒子的。”
“不許。”他斷然拒絕。
“那我就不進宮了。”
他睨視着我:“由得你作主了嗎?嗯,擡也把你擡進宮裡去。你知道襄王的豬,怎麼養大的,就把你照着豬養。”
“………。”然後過年就殺豬麼。
不過他還是讓公公給拿着,一併帶着進宮。
出去一路行走,他一路扣着我的手。
眼睛慢慢看不到,可是看不到,這倒也是好事兒,這樣就不用去看自已是怎麼踏進這牢籠裡的了。
大部分的人已經先進了宮,我們回去的時候,就孤落落的一行人了。
宮裡靜寂無聲,沒有任何人迎接。
踏雪而去,聽那聲音,沙沙作響。
驀然聽到一句清亮的聲音:“皇上回來了。”
驚得我差點腳底打滑,然後整個寂靜的宮,仿若是在一瞬間就能熱鬧起來,許多人的聲音,腳步聲便在眼前一般。
我想離他遠一點,他永遠是個矚目的人,而我現在瞎得連走路都成問題,我想揮開他的手。
他卻將我扣得緊緊的,不容許我鬆脫一分。
我聽到上官香華行禮的聲音:“皇上萬歲,皇上終於是回來了,臣妾賀喜皇上平定盛世之亂。”
然後就一片行拜的聲音,聲音中夾着軟和的聲間。
我一怔,我聽到是傅潤芝的。
我也能知道此刻多少人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想往他背後藏去,我可不想做讓人蔘觀的猴子。
可是他卻不讓我縮在他的身後,於是我只能將鬥蓬拉低一點,用那帽子將我蓋住好了。
我總是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可是逃不了。
他也沒有多說話,只是說疲累至極,要回承乾宮裡去休息。
一干人終於捨得放手,沒有再追着來。
從宮裡到承乾宮,他一直沒有放開我的手,像是要說明什麼一樣。
可是我卻寧願他放開,如今我是什麼身份呢?而且當初不做皇后的時候,我們彼此間是如此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