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昭和索嵐站在李富貴面前不禁心頭惴惴,李富貴現在在這些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年輕人眼中地位十分崇高,不但學識淵博,而且開明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就說這次回來的學生中有很多都把辮子給剪掉了。生活在西方的環境中這本來是理所當然的,這些留學生平時的體育運動可不少,因爲雖然在許多功夫片中高手們甩辮子的動作都很帥,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拖着一條辮子實在是很麻煩的事情,不信看看那那些女運動員有哪個留大辮子的,當然折衷的做法是留一條半長的馬尾,這些就屬於比較聰明的學生了,而激進的更喜歡連根剪掉。結果回家老子、老孃一見之下都是痛哭流涕,沒有一個能接受兒子這幅半人半鬼的樣子,還有一個因爲從見到遊子歸來的喜悅突然跌落到兒子沒有辮子的恐懼而昏過去的,可是誰都沒想到李富貴對此只是輕描淡寫的哼了一聲,然後對向他報告的人來了一句:“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留髮不留頭的把戲,再羅索我先把你的辮子剪了。”
可是共產主義即便在西方也是大受迫害,所以兩人這次對自己將要遭受的打擊還是有一些心理準備的,他們早就商量好,如果李富貴要治兩人的罪就由索嵐一個人頂下來,同時盡力的說服李富貴,而索昭暫時屈服,以後慢慢在民間發展黨員。
李富貴坐在那裡沒有理會這兩個小夥子,而是把他們的授課講義仔細的看了起來,說句實話這上面的東西與他當年在政治課上學到的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把上面的內容瀏覽了一遍之後李富貴擡起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這兩位共產主義傳播的先驅。
“我記得送你們去曼徹斯特是去學機械的,你們怎麼會想到學了一套共產主義回來。”
看到李富貴的態度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溫和得多,兩個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之火,如果能說服李富貴那將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產生巨大的推動,他們在心底裡總抱有萬一的僥倖,這也是他們爲什麼一回來就大張旗鼓的宣講共產主義的原因,他們的內心中還是希望能夠引起李富貴的注意。
“大人您在我們遠赴英倫的時候就告訴我們,不要光低頭去學技術,也要擡頭多看看西方的先進理論,現在西方最先進的就是我們所傳播的共產主義了。”
李富貴點了點頭,“還真是又紅又專啊,這麼說你們對機械也很熟咯。”
“我們對各種車牀都能很熟練的操作。”索嵐驕傲的回答。
“這就好,現在的中國不管你有多麼高深的理論,還是必須有一技傍身才行。你們是怎麼接觸到共產主義的?見到馬克思了嗎?”按照李富貴的記憶這位革命導師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英國,不過好像馬克思一生都致力於理論研究和編寫《資本論》,未必有工夫去指導兩個東方來的毛頭小子。
聽李富貴平淡的口氣,似乎他對歐洲的共產主義頗爲了解,索昭和索嵐對望了一眼,“沒有,不過我們的老師弗里德里希.威廉.沃爾夫是馬克思先生的摯友。”
李富貴把這個沃爾夫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在心裡輕蔑的哼了一聲,“一個無名小卒。”
李富貴把桌上的材料向後翻了幾頁,“可是馬克思的觀點是說共產主義將在資本主義高度發展之後到來,而現在的中國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封建主義社會,似乎還用不上這麼先進的東西吧?”
二索現在激動的雙手打顫,李富貴沒有直接反對他們的觀點,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索嵐的眼中顯出得意之色,他們兩人原先對李富貴有不同的看法,索嵐認爲李富貴的作爲中有許多東西雖然說不上共產主義,但是能從中看出來這個人並不是完全站在剝削階級的立場上的,再加上他的貧苦出身,應該是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索昭抓住這個話頭表明了他們的立場,“所以說我們的政治主張與大人並沒有衝突,您是想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而我們爲了共產主義的早日到來也會盡力的讓資本主義發展得更快、更完善。”
“那是當然的,我對共產主義並沒有偏見,更何況我一向主張百家爭鳴,不過煽動民間暴力則不在此列,說起來你們的家族也算是剝削階級,難道你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關於共產主義中的暴力革命一條索昭和索嵐也有不同的看法,不過就目前中國的情況想來在他們這一輩進入暴力革命的階段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兩人也就擱置了這個分歧。至於說到家庭的問題索昭倒是神色一暗,“我們的家族剝削勞動人民是不對的,不過這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想現在我們並不會起什麼衝突。”
索嵐顯然不同意這段話,不過在李富貴面前他也不敢顯得太過激進,可是臉上還是顯出了忿忿之色。
看得出來索昭的觀點更爲平和,而索嵐則更加激進,“現在的中國百廢待興,時不我待啊,共產主義既然對現在的中國還不是一個很實用、迫切的理論,以後就不要在MBA裡教授了,你們空餘的時間如果想傳播一下的話我倒是不反對。”
李富貴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非常的大度了,兩個人點頭稱是,雖然同意了不再在課堂上講授共產主義,但是並不代表他們願意放棄現在這個機會來感化李富貴,所以索昭就接着問道:“大人您是否相信這樣一個世界大同的共產主義社會將會到來呢?”
“將來會不會有還真不好說,不過以前是有的。”
李富貴的回答讓二索麪面相覷,“大人您可能是誤會了,原始社會不是共產主義,他們那種低層次的共產不是我們的目標。”索嵐趕忙澄清。
“我說的不是原始社會,我所說的共產主義的出現要比原始社會還要早,雖然不敢說就是共產主義,但是如果拿着你們寫的這些特徵去套的話,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二索更糊塗了,難道李富貴說的是史前文明——亞特蘭蒂斯?沒聽說過亞特蘭蒂斯是共產主義啊?“恕我們才疏學淺,我們實在不知道大人說的是哪一種社會形態?”
李富貴笑了笑,“你們觀察過螞蟻的社會形態沒有?他們實行的就是共產主義。”
這話當然大出二索的意料,“螞蟻?”
“是啊。”李富貴拿起桌上的材料,“讓我們逐條覈對一下,首先,共產主義社會生產力高度發展,物質財富極大豐富,達到了可以滿足整個社會及其成員需要的程度,螞蟻們在這一條上做的是差一點,不過生產力高度發展也是相對來說的,螞蟻社會應當說還是做到了按需分配,這就符合了共產主義的第二點特性:實行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你看螞蟻的社會中沒有貨幣,也沒有以物易物,更沒有一些螞蟻組成一個委員會來督促大家勞動和分配勞動成果,也沒看他們實行配給制弄些肉票、糧票什麼的,這應當算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了吧?”
李富貴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繼續往下說,而二索的臉色已經有點綠了,“我們再看看第三條,生產資料的zhan有關係徹底擺脫了私有制的束縛,生產資料和勞動產品歸全社會公共所有,我相信這一條最不會產生異議,我們就帕斯過去。第四條:產生剝削階級的社會條件不復存在,階級和階級差別都將消滅,螞蟻們基本上也符合了這一條,雖然它們分爲蟻后、兵蟻、工蟻,而且不同的種類消耗的食物也不同,但是蟻后吃得多是因爲它需要的多,並不能說他在剝削工蟻,對不對?至於大家都擁有共產主義道德與覺悟和國家將會消亡這兩條,前者不太好說,畢竟我們無法進行溝通,究竟螞蟻們的覺悟有多高誰也說不清,可是後者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螞蟻的社會中是沒有國家這種機構的。六條當中有兩條不太符合,四條完全吻合,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了吧?”
雖然二索對李富貴天外飛仙式的想象力感到震驚不已,不過索嵐還是要抗辯一下,“怎麼能說螞蟻社會沒有國家,兩窩螞蟻遇到一起就會打仗,這應當算是一種國家行爲了。”
李富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對,兩窩螞蟻就是兩個螞蟻社會了,國家只能存在於同一個社會中,就好像人類社會與螞蟻社會的對立不能用任何一種經濟、政治學的觀點來闡述,因爲這是兩個社會。”
索昭有些氣沮,不僅僅因爲李富貴看來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觀點,也因爲李富貴舉的例子很有說服力,當初他剛剛接觸共產主義的時候簡直把這種理想奉若神明,完全陷入到這種大同社會的理想狂熱中去,可是現在李富貴的兜頭一盆冷水讓他冷靜了不少,“大人認爲共產主義不可能實現?”
“沒有啊,人們說得道的神仙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那是在古代,你們也知道古代社會演變的很慢,而現代社會則不同,一切都在突飛猛進,所以現在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只能知道一兩百年後的事情。我不是神仙,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有了一次奇遇我連二十年後的事都算不出來,即便是在得到奇遇的情況下我也只能推算出未來社會兩百年後的大概樣子,人類終極社會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不是我所能揣測的,我只能說在兩百年內人類社會沒有向你們希望的方向演變。至於說人類最終會不會真的變成螞蟻那樣這我就不敢說了,有不少科幻小說都做過這樣的設定,畢竟螞蟻的社會可能是地球上最早的社會形態,而在這期間地球上出現了無數的物種稱王稱霸,可是它們都消亡了,而螞蟻們仍然繁榮昌盛,我相信它們也能看到人類滅亡的那一天。這是一種無比穩定,同時還能適應各種變化的社會形態,從這樣一個角度上看螞蟻的社會的確很像一個終極形態。”
李富貴的這段話並不能讓二索寬心,索嵐仍然很不服氣,可是一是又找不出什麼漂亮的話來反擊李富貴。李富貴看着他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你們真的能確定共產主義不是老馬在看螞蟻上樹的時候突然得到的靈感嗎?”
“當然不是,馬克思先生的學問震爍古今,他的思想怎麼可能來得如此兒戲。”索嵐已經不再顧及什麼,直接頂撞起李富貴了。
“不見得啊,你們也不要太高看偉人,你們相不相信一個被譽爲百年不遇的將星,會常常在作戰前的作戰會議上給他的部下講黃段子來讓自己平靜下來,而且他還經常從這些黃段子中提取靈感來克敵制勝。”
“這怎麼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不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也會害怕,害怕的時候就說一說男女之間的事情來穩定情緒。”
自己的偶像一個一個的被打碎讓索昭失魂落魄,可是索嵐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仰,看着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堅毅李富貴也很佩服這個小夥子,他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一條妙計。
拍了拍索昭的肩膀李富貴讓他回去休息,他現在的臉色如同死人一般。打發走索昭之後李富貴開始專攻索嵐,“我不記得那位偉人說過:萬事以後手爲先,也就是說做事情的時候必須留下後着,我想知道如果共產主義不是人類必然的結局你們有什麼補救手段嗎?”
索嵐正色道:“大人,我知道無法讓您接受我的理想,但是您同樣也無法讓我放棄自己的信仰,既然我們的方向不同,那就各盡其力,讓歷史來斷定誰纔是正確的。”
“小夥子很不錯,你的條理很清晰,不過我們的方向不同並不代表我們不能合作,如果我提出一個合作方案對共產主義和中國還有你都有利,你有沒有興趣呢?”
“這樣的好事我當然有興趣,我想您不會是想讓我在中國組建**吧?”索蘭對李富貴的商人習性有所耳聞,李富貴雖然斤斤計較,不過他倒真的沒有給與他合作的人虧吃,這一點使得他在兩江的信譽非常好,所以雖然索嵐不喜歡他的語氣而語帶譏諷,不過還是很想聽聽李富貴究竟能拿出一個什麼合作方案。
“我聽說馬克思先生的生活非常清貧,是不是這樣?甚至需要朋友的資助才能繼續他的研究。”
“是這樣的。”索嵐不知道李富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如果我出錢資助他呢,我聽說出版挺費錢的,要是《資本論》這樣的曠世大作因爲銀子的問題而不能面世,那豈不是讓人扼腕嘆息。”
索嵐狐疑的看着李富貴,他愈發弄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
“當然我不能直接把錢匯到馬克思先生的賬戶裡,這樣的話我相信他老先生是一定不會接受的。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幫助我做這件事,你願意嗎?”
“您是想讓我再回英國去?”索嵐在心中猜測着李富貴的意圖,這實在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唯一沾點邊的就是李富貴想支開自己,可是索嵐可沒有狂妄到認爲自己有這樣大的價值能讓李富貴這樣費心。
“不完全是這樣,我希望你回到歐洲去,幫助那裡的共產主義事業發展,目前我手頭也比較緊,也只能資助一下馬克思,將來你應當能夠獲得更多的經費,到時候推動歐洲的共產主義革命。”
“你想讓我打入革命的內部?”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可是又有點不像,索嵐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樣就不是雙贏的局面了,只要你願意你就永遠是一個革命者,當然這筆經費的使用我會派人監督,我需要確定每一筆錢都用在了共產主義革命事業上。”
“雙贏?這對您有什麼好處?”索嵐的腦子已經開始混亂了。
“這算是我對給你的一道考題,如果你哪一天能夠算出我的意圖,那就證明你在政治上真正成熟了,我還會以一個高手的身份給你一些指導,比如說如何進行武裝鬥爭,如何通過配給制大力發展工業,這些我還需要整理一下,過幾天可以給你一個書面的東西,現在只能給你一點忠告,目前發展革命事業的最佳地點是法國,我估計十幾年內法國就會有一次大變動,你們有很大的機會成功,如果錯失了法國的機會,就應當把革命的重點放到俄國,當然意大利也有成功的機會,不過考慮到他們在軍事上太過無能,就算革命成功了也很難堅持下去。英國是不用考慮了,普魯士的幾個巨頭太厲害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重點是法國和俄國。”
索嵐沉默良久,他絞盡腦汁也無法推算出李富貴究竟想幹什麼。
“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呢?你們自己的理論也說中國目前並不適合進行共產主義革命,如果你留下來你的一生都將在這裡默默無聞的替後人打基礎,可是如果你去歐洲背後又有我的支持,想想看,你將會開創多麼波瀾壯闊革命事業。”李富貴拋下了甜蜜的誘餌。
索嵐終於決定接受這個合作,畢竟在這樣一個合作中李富貴最厲害的手段不過是停止援助經費,這樣看起來不管怎麼算自己這一方都不會失去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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