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一舉動嚇的我瞪大雙眼慘叫一聲, “不要!”待緊繃的神經反應過來後,我本能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半跪着接住馬上要腦袋開花的兒子。看着張牙舞爪嗚嗚哇哇的小傢伙朝我笑, 驚魂未定的抱着柔軟小生命柔聲斥道:“還笑, 再笑媽咪把你的嘴巴給封上!”重重喘了口氣;這裡的人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尼菲魯拉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哈尼是她的眼線?
兒子好像聽懂了什麼, 立刻揮舞着小胳膊小腿反抗似的扯着嗓子大哭。一時間安靜的殿內被他洪亮的哭聲掩蓋, 我氣不打一出來, 抱着滿臉通紅哇哇大哭的他吼道:“不準哭,再哭就把你扔給大灰狼吃了。”
身後衆人中傳來陣陣的抽氣聲和驚訝的“譁”聲。
無暇顧及。看着越鬧越兇的兒子,我開始納悶這慣用的一招今天怎麼嚇怎麼不管用?但看他越哭越慘烈, 心底升起一抹極其淒涼的心酸;我決定熄火投降,抱着他出去轉轉。
穿過一干等待答案的人, 眼前“譁”的亮出兩道鋒利的寒光;淡漠的冷笑一聲, 我仿若置身事外的爽快道:“我來自三千年五百多年後二十一世紀的英國, 你們慢慢琢磨去吧!”說罷,在兒子那嘹亮的哭聲下, 我異常平靜的抱着他往外走去。
平靜是因爲已經被這小鬼折騰的麻木了。
像往常一樣,我看都不帶看路的直奔外面,結果剛邁開步子卻“砰”的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一時間磕的我眼冒金星,差點一個趔趄坐在地上。趕忙騰出一支胳膊扶着厚重的銅門站穩後,我惱火的看過去---霎那間隱忍已久的淒涼心酸感一涌而出。
他怎麼來了?來了多久?
下意識的抱緊懷裡的兒子, 我疑惑的開始步步後退。
“難怪你那麼不一般!”圖特摩斯帶着一股嗜血的冷笑, 緊盯着我步步相逼。
被他盯的我一陣惶恐, 看着懷裡突然不哭的兒子沒好氣道:“你跟蹤我?”
周遭一片靜默, 沒有任何預料的情況下他突然前傾過來;嚇的我馬上抱着兒子大步後退, 直到絆着一個門檻差點坐地上。見狀,奸詐分子立刻伸手扶着我, 原本糾結的心中躥出一股感激。
四目相交的瞬間,他卻突然伸手將寶貝兒子從我手裡奪走。懸在空中的寶貝兒子居然衝他咯咯笑,他疑惑的冷眼掃視,然後直接丟給恭恭敬敬在旁邊等候的那個中年婦女。
我一時傻眼!
靜默的空氣中除了衆人壓抑的氣息,還有我沒反應過來的驚訝。他分外平靜的表象下,隱藏着即將爆發的盛怒。他凌厲的視線像只一觸即發的雄獅一樣冷眼掃過衆人,最後將目光定在尼菲魯拉和塔卡邁身上。
衆人見狀立馬驚呼,紛紛匍匐着顫悠悠的身體伏地行大禮。
“退下,馬上給我退下!”看似冷靜沉穩的他,竟然也衝動到的對衆臣發火的地步?
裡面的人跪領命令後立刻抱頭鼠竄。
眼睜睜的看着被抱走的兒子,我急的直跳腳也無濟於事。中年婦女時不時的回頭使勁給我遞眼色,我卻不得要領。準備探問,卻撞上那雙盛怒的深眸。他凌厲的視線酷寒詭異,幽深的眸子像是寒冬裡一抹璀璨的星星般寒涼。
牙齒咯咯響的哆嗦着說不出一句話,心中五味陳雜。霎那間我體會了無情帝王家真正的感受,心中糾結萬千,我千不該萬不該的對他動心。看他冷漠凌厲的目光,委屈一時間全部涌上心頭;四目相視我卻忍不住眼淚簌簌往下流,溢到嘴角傳來一陣鹹酸。
哭吧哭吧,隱忍了那麼久,我也該發泄發泄了……
他並沒爲之動容,而是噙着一抹詭異的冷笑繼續看着我哭。原本敏感的神經逐漸透出絲絲絕望和寒心,片刻後他毫無預兆的將我橫空托起,直奔另一個方向。
一路上,他步子之神速,快的我都能感到耳畔呼呼吹過的熱風。他抱着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到了一個陰暗溼涼的房間冷酷的將我放下,擊掌三聲。
整個房間立刻明亮起來,四周出現一圈極爲養眼的妖媚女子拿着活生生的眼鏡蛇站在那裡。以前在雜技節目上看過,如今親眼所見,我還是嚇的一陣哆嗦。站在那裡掃視四周,心裡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看着這個陰森的房間,首先躍入眼簾的是房間中央那個旋轉的器皿;接着放眼望去,卻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時隱時現出一些斷頭的囚徒,有呲牙咧嘴張着血盆大口的獅子,有奔跑中的野牛,還有吐着舌頭的眼鏡蛇,以及一個握着弓箭的荷魯斯神像。
看着這個近乎血腥的場面,我迷濛的睜大雙眼,站在那裡渾身發抖。看他揹着我站在那裡並不上前,再仔細一看,原來是片栩栩如生的恐怖雕像,我纔算重重出了口氣。
片刻後,圖特摩斯揮手示意衆美女下去。
陰森怪異的房間內只剩我們兩人,寂靜的空中顯得更加詭異,時不時的聽到中間那個旋轉的器皿中傳來一陣沙沙的微弱聲響。
他突然轉過身來冷笑一聲,蠱惑的深眸款款深情的看着我,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邪魅道:“在我埃及,有種百試百靈的神祇測驗法。”他停頓片刻若有所思道:“看來我真的被你的表象蒙在了鼓裡,你應該來驗證一下!”說罷,銳利的褐眸直抵我的心底。
直視着他那蠱惑人心的凌烈深眸,那原本就懾人魂魄的帝王氣勢如今更加穩重硬朗,高貴幹練…看上去還是那麼的年輕。似乎歲月未給他蒼老,只是增添了更加成熟的帝王氣質而已。只是再相見後,我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被他懷疑和冷眼相待。我只知道身體的某個地方傳來陣陣揪心的刺痛,疼的我連呼吸都是困難的。在這空曠陰森的房間內,看着他的深眸,我似乎已經聽到了一陣“砰”的碎裂聲音,那是我感同身受的心碎聲音。
這陣心碎的餘痛在體內停留片刻,然後眷戀的傳遞到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最後迅速的佈滿了全身所有的神經,控制了整個頭腦。
我希望以後都不會和他再有瓜葛,因爲是他親手撕毀了這最後一絲的希望和信任。忍住那股即將崩潰的決裂,我好像越來越清醒了。這裡終究不是我的世界,淡漠的望着前方沉聲反問:“爲什麼要我驗證?”
“沒有爲什麼?這是命令!”
“你應該找該驗證的人來,這個應該的人已經不是我了!”
他深邃的褐眸閃着狡詐的光芒,像蒐集證據般冷言道:“那你爲什麼對其他人熱情唯獨我冷漠?爲什麼同意做我的女奴讓我天天看到你?”
被他說到痛楚,我轉過頭去,麻木空洞的看着那陣沙沙響的旋轉器皿無語。
“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開始吧!”他喘了一口氣,揹着雙手居高臨下的威懾道。
“從現在開始,我不幹了!”身體裡的反抗情重整旗鼓,我脫口而出道。
“別忘了現在可由不得你,你那寶貝兒子還在我手上呢。”他低沉的聲音邪魅的威脅着。被他這話噎的我一時語塞清醒,也提醒了我不能再一意孤行。看着他狡詐得逞的表情,我氣的眼冒金星卻只能束手就擒;身體裡的豪賭分子不安分的活躍起來,昂首一笑,“試就試,怕什麼?”
“好!真不愧是我埃及王曾經看上的女人!”他爽朗的笑了笑,隨即指着幾個轉動的器皿沉聲道:“這六個器皿裡只裝了五條聖蛇,其中一個是空的。如果你能把這個空的找出來;一來我埃及諸神會告訴我真的冤枉了你;二來說明你的確沒有欺騙和背叛我!”
聽他鬼扯完,我無奈的苦笑一聲,早聽聞但凡有野心有抱負的政治家們是誰都不會相信的,如今再次靈驗。好在他是直接問,而沒有耍陰招試探,心裡面說不出來是感激還是怨恨,“爲什麼要相信你?”
他逼近一步,纖長的手指穿過我的長髮蠱惑的盯着我,“這是我埃及傳承了幾千年的審判。怎麼?不敢了還是?”
直視他那蠱惑的雙眸,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被他逼的已經沒有退路。看着那幾個轉動的器皿,又想想活蹦亂跳的兒子,我木訥的搖了搖頭。爲什麼要聽信他的鬼話來驗證?裡面一定都是毒蛇,我還沒活夠,一天見不到兒子我就肝腸寸斷,就這麼被他逼死也太便宜他了吧?
見我遲遲沒有回話,他冷不丁的甩開我的下巴,轉過身去淡淡道:“想好了,就開始吧!”
聽到他的催促,如死灰般絕望讓我的淚腺又發達起來,任性和倔強再次不分場合的發揮在不該發揮的場合,哽咽着的說了堆連自己都不懂的話,“也是,反正我一屆女流,你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趁早找個機會幹掉。還有,我和你什麼都沒有過,也不存在背叛和欺騙。我現在就去找你們的阿努比斯神,你去找你的幽韻撩人,精緻可口的努比亞美女吧。” 說罷,拿出僅存的餘力使勁一推,六個器皿便“哄“的一聲迅速旋轉起來。
看着旋轉的器皿,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愛情猶如手中沙,正一粒一粒的從指尖流失。我卻發現自己其實是愛他的。否則爲什麼對別人笑靨如花對他冷漠無視,爲什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一起我很難受?如果這些現象需要一個明確的解釋,那唯一適合的就是我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只是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這些器皿轉了好幾圈,我才憑感覺摁住其中一個。
心裡糾結着倒抽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揭開冰涼的蓋子。看着黑乎乎的器皿口,我只覺自己雙腿發軟渾身發顫。僵着發抖的胳膊猶豫不決的懸在那兒,要是真被眼鏡蛇Kiss一口,我這輩子就真的完蛋了。再也見不到可愛的兒子,再也看不到…再也看不到好多人了。
默然盯着他那無動於衷的背影片刻,我麻木的將早已冰涼的手緩緩伸向器皿裡。
想想多可笑,自己竟然被當初對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逼死,什麼“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全是鬼話。歷史上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癡情女子被無情帝王逼死的,花前月下和纏綿悱惻的愛情不適合他們。只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和陰險的政治才屬於他們。他們是野心家,他們會選擇適合的時間犧牲掉合適的人,爲他們的宏圖霸業掃清障礙。他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要他們對其產生懷疑,便會處心積慮的除掉這個人。我終究不過是朵毫無利用價值的殘花敗柳,因爲他的懷疑,我必須要消失。而我曾經在這裡的一切,包括孩子,終將隨着時間的逝去而消失在衆人的印象中。
我好恨自己,這一局輸得太慘。明知權利愛情難抗衡,卻義無反顧的紮了進去。如今自食其果,也算是上帝給我懲罰。
當指尖碰觸到冰涼的器皿口,便傳來陣陣令人髮指的懼怕。屏住呼吸望着他那迷人的挺拔身姿,頭皮發麻的聽着裡面沙沙作響,我卻倔強的不遠求饒。
“不要!”霎那間,他突然轉過身來拉着我的胳膊扯到他懷裡。
“砰”的一聲,我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他摁在懷裡。他這是在緊張我嗎?還是已經被冷暴力折磨的失去了帝王該有的韌性和堅持了?
“你怎麼還這麼任性?寧願去死也不來求我?以後能不能別這麼冷漠了?”他貼着我的腦袋深呼一口氣,一股腦的數落道。
心有餘悸的貼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百轉千思中被他那帝王的多疑狡詐本性折磨的我一時無語。
回想自己再次剛到這裡看到的一切,我不禁悲從中來。懷着他的孩子看着他和那個巴比倫公主一副相親相愛的模樣,然後在離他五米遠十米高的天台上跳舞供他們消遣。跟在他後面看着他寵溺的攬着那個紫衣貴婦;充當斯圖雅的職位,替他接待那批進貢的“精緻不凡,鮮嫩可口”的努比亞美女供他消遣……夜深人靜的時候,想着他和別的女人纏綿,我的心裡則在滴血……
我腦筋有問題不是?
他可以對這麼多女人好,可以寵養那麼多人;這就足以說明他不是個專情的人,我還來湊什麼熱鬧?話又說回來,即使我真的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我也絕不和其他女人來共享他。我是個自私又倔強的女人,不會因爲世俗的壓力就向傳統就範,更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偉大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