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與楊彪交談許久,馬超才送別楊彪。看着楊彪遠去的背影,馬超不禁感慨,這儒家還真是個好東西啊!至少儒家教人以強烈的道德觀,給人設置了極高的道德底線,使人不敢逾越,只得服膺。這不?楊彪這個儒家的信徒,竟然會因爲心中強烈的道德感,而願意與自己所出身的階級背道而馳。
賈詡又騎着馬靠近馬超,也看着楊彪遠去的背影,說:“屬下一準知道,少主能拿下楊彪,化爲己用。”
馬超驕傲地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吾乃何等人!”
賈詡道:“世家大族把持天下,已歷數百年,底蘊深厚,實力雄厚,盤根錯節,樹大根深。少主要想遏制之,就需要多方勢力的支持,利用多方勢力,甚至是世家大族己身,來遏制世家大族。比如楊彪、楊阜。不過,要想分化世家大族,拉攏其中一派來打擊另外一派,可不能僅僅依靠他們的道德覺悟,還是要給他們以實際利益。少主想好了,能給他們以何利益了嗎?”
馬超早已胸有成竹,不然他也不會倉促之間決定進京,就是因爲他早已有了諸多對策。
馬超看着前方的地平線,自信地笑道:“當然。”
賈詡微笑道:“少主介意告訴屬下否?”
馬超扭過頭看向旁邊的賈詡,說:“自然是給他們最需要的,同時也是最想要的。”
賈詡歪着頭,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賈詡道:“不知是何?”
馬超道:“文和,你是不是認爲,對於世家大族而言,最需要的利益是土地?”
“不是土地,還能是何?”
馬超搖搖頭,說:“非也。世家當然需要土地,但土地卻不是最需要的。他們最需要的,是成爲官僚。”
這麼一說,賈詡有些明白了。
馬超說:“爲何汝南袁氏與弘農楊氏,是爲天下最高等的世家?因爲他們兩家四世三公,四代連續有人,做到了最高的三公的位置。爲何陛下在西園賣官,一個公卿,賣到數百萬錢乃至數千萬錢,還是有衆多世家子爭先恐後呢?比如崔烈,他不顧士林清議,成爲三公,受士人唾棄,仍舊不改。
這是因爲要成爲世家大族,就必須出任官職。不出任官職,哪怕佔據的田池再廣闊,家中的奴僕數以萬計,那也只是豪強而已。只有出任官職,才能站在統治階級的制高點,牟取更廣大的利益,建立更龐大的勢力,打壓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其他世家。故而,世家大族最爲需要的,最爲想要的,實際上是官職。”
賈詡道:“少主一番話,令屬下茅塞頓開。那少主準備如何用官職來換取一些願意從命的世家大族的投靠和支持呢?畢竟依靠察舉和徵辟,世家大族已經能把持大半官職了。”
馬超心裡早有計劃,笑道:“天機不可泄露,現在說還太遲。”
賈詡叫馬超不願意說出來,也沒繼續追問,思考一番後,說:“以屬下猜想,不論少主如何運作,第一步定然是摧毀原有的選官制度,第二步定然是建立起有利於自己的選官制度。只是屬下沒想出,少主的選官制度是何而已。”
馬超驚訝不已,他想的就是這樣。若不是賈詡是東漢末年的人,不是跟他一樣的來自後世的人,那麼賈詡一定會猜想到,他心中醞釀的選官制度,就是科舉制!
不過賈詡已經想到了這麼深的地步,馬超也不打算說出來了,反正說不說出來,賈詡已經知曉了大半。
馬超不得不承認,這賈詡還真是足智多謀。若不是囿於時代的限制,賈詡絕對比他還聰明。
馬超笑道:“知我者,文和也!”
……………………………………………
朝會散去,劉宏在十常侍的簇擁下,走複道,從南宮回到北宮去。因爲南宮是處理政務之地,也是國家大多數政府部門的辦公處;北宮是皇室成員居住之處。南宮是前朝,北宮是後宮。
在車駕從崇德殿向着複道行去的路上,車駕行駛到平朔殿與東宮之間,到南宮的北門——玄武門前時,劉宏下意識向東邊看去,那裡正是東宮。
東宮,即太子之宮。因爲劉宏沒有冊封太子,故而東宮仍舊無人入主。看着高大的東宮屋宇,劉宏心裡頗爲不平靜。
劉宏又下意識看向西邊,那裡是平朔殿。但平朔殿的西邊是建德殿,建德殿的西邊是西宮,西宮的南邊,是長秋宮。長秋宮,也就是皇后之宮,何皇后就在長秋宮中住着。
劉宏知道,長秋宮和崇德殿都在南宮之中,何皇后身爲皇后,身邊自然有衆多眼線,她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朝會上,她的兄長大將軍何進遭遇了怎樣的挫折。以何皇后那等暴脾氣,估計早已氣炸了。想到這,劉宏心情更好了。
劉宏又想到,他的光祿勳馬超,不日就會進京。而光祿勳以及轄下虎賁軍和羽林軍,主宿衛宮中省外的宮殿。禁省,也就是皇室成員居住的區域。只要馬超就職,那麼西涼鐵騎就會日日夜夜貼着長秋宮的宮牆巡行。如此之近,僅隔着一道宮牆,何皇后一定日日夜夜心裡恐懼不已。想到這,劉宏更覺得快意。
車駕通過玄武門,進入複道,回到北宮。劉宏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告訴他最疼愛、最希望立爲太子的二皇子劉協,劉宏便讓十常侍都退下,只帶着蹇碩,向着董太后居住的長樂宮行去。
走到長樂宮外,還沒進入,劉宏就聽見宮裡傳來了陣陣笑聲。劉宏走了進去,只見坐在最首座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老婦人左邊站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年,右邊站着一個如花似錦的少女。
劉宏一見到老婦人,立即快步走上前,跪下行禮,說:“兒拜見母親。”
那老婦人正是劉宏的母親,董太后。
董太后微微坐了起來,又喊身邊的黃門:“還不快去把皇帝扶起來?”
老婦人身邊的兩個少年,見劉宏來了,也趕緊走下來,行禮道:“父親。”
少年,即是二皇子劉協,今年方7歲;少女,即是萬年公主劉曼,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