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城隍,儂英靈在上,保佑吾上海灘上的萬民百姓好歹度過了這一劫”,徐潤戰戰兢兢的求告着城隍爺秦裕伯的神靈,求他在天之靈佑護阿拉上海人。
“鄙人要香花供奉,齋戒祈福”,徐潤越說越是神情激盪,他微微閉目合掌,端坐在了圈椅之上,嘴裡喃喃的念道:“人惟神佑,神實人依,爰自始建金湯,肅陳祠宇,奠茲中壘”。
“今則值予佐國,連統藩維,啓吳越之豪氣,爲滬上之明主。況遇金星應空,樑德克昌,道既泰於君臣,澤遂加於幽顯”,徐潤越發的說的十分的懇切,“鄙人還有個不情之請”,說到這裡,他的眼皮微微張開了。
忽然徐潤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了,只見管家面色恭敬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賠着笑,一副大氣也不敢透的樣子。
“哦喲”,徐潤看到這裡,不禁驚歎道:“眉叔到哪裡去了?”,就這麼一陣子的辰光,這位同僚已經不辭而別,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禁讓人着實的不安了起來。
“老爺”,這辰光這位管家輕聲的對着徐潤說道:“剛纔馬老爺吩咐了莫要打擾您,說完他就離開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意思交代得清清爽爽的,透過表象,卻不是那麼的簡單了。
“這個眉叔唻,咋就不告而別唻?”,徐潤望着依然散發着熱氣的旁邊那碗香茶,忽然有些悵然若失的情緒襲上了心頭,彷彿他已經瞧清爽了馬建忠那張越發決然的臉龐。
想起馬建忠接着自己口氣講起千萬人的那種神態,徐
潤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想不到眉叔也是脾氣蠻倔的”,他說到這裡,話音之間已經讓人感覺到了明顯的顫動。
聽到這裡,這位管家更加的把腰哈了下來,垂着頭,毫無表情的戳在原地,比起剛剛離去的馬建忠的風風火火,更加觸動了他的懸着的一顆心。
“難道說眉叔他果真要做出啥魯莽之事嗎?”,徐潤一邊來回在屋裡徘徊着,一邊心頭緊張的猜測着剛剛這位訪客的真實意圖,越想他的臉色越加的凝重。
敏感的聯想頃刻間人徐潤感到了坐立不安了起來,“怕是要出啥事體唻”,他一邊嘴裡嘟囔着,一邊踱着方步,只是隨着表情的越來越嚴峻,他的步伐也跟着慢了下來。
旁邊那位管家瞧到了這裡,面無表情的輕手輕腳的退後兩步,來到了門旁,然後敏捷的一轉身,輕輕帶上門,自顧的做事去了。
“難道講眉叔自己要去和洋人們接洽去?”,想到這裡,屋裡獨自徘徊的徐潤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的臉上頓時明顯失色了,看上去臉色發白。
“儂曉得伐?”,徐潤自語道:“洋人們那可不是好講話的”,回想起了自己吃過的苦頭,他苦笑了起來。
“鄙人早在寶順洋行做事的辰光,洋人們陰險狡詐、兩面三刀、見利忘義啥的,已經領教過了的”,徐潤回想起陳年往事,臉上的顏色一陣子青跟着一陣子黃,顯然心頭頗爲不平靜。
要說儂十五歲到上海灘來,說是要求學,那曉得學業未成,倒是到了英吉利人顛地開辦的寶順
洋行學徒,直到十幾年後坐到了洋行總買辦的寶座,其間的甘苦他拎得清清爽爽的。
“眉叔如今去了,不是與虎謀皮還是啥?”,徐潤越想越是惴惴不安,想到這裡,他恨恨的嘆息道:“要不是當初迫於生計,鄙人怎麼會去虎狼窩裡搵食?”。
要說起在洋僱主那裡討生活,徐潤要講的話實在是太多了,看看他面紅耳熱的模樣,啥都清爽了。
徐潤第二聲嘆息剛要出口,哪曉得隨着“吱呀”一聲,房門又被推開了,剛剛出去的管家探頭進來,先是仔細的看了看家主的臉色。
要說出門看的是天色,進門要觀察的自然是人的臉色了,看到家主一副跟尋常辰光不一樣的表情,他的嘴脣嚅囁了起來,手把着門框,忽的躑躅不前。
“要不要跟老爺通報?”,管家躊躇了起來,“或是讓客人先是去小花廳裡頭待茶去?”,他心頭在嘀咕道。
這辰光徐潤扭頭一看管家思考的樣子,不禁有些奇怪了起來,“儂做啥?”,他納悶的對着管家問道,一邊那眼神嚴厲的瞪了過來。
管家聽到徐潤聽上去有些尖利的話語,連忙把頭垂得更低了,只聽他賠笑回稟道:“老爺,趙買辦過來拜會儂,現在就在外頭等候着”。
聽到管家的稟報,沉浸在自己心緒中的徐潤顯然沒有回過神來,“儂講啥?”,他愣了一愣,這才緊跟着問道。
聽到家主的問話,管家把腰哈得更低了,“要不要先把客人引到小花廳去待茶?”,他乖巧的建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