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施良德非常低調與神秘,只在幕後掌控一個龐大的資本集團,甚至都查不到他的照片。可是方外聯盟卻有人見過他,是理事長丁齊。施良德借殼靜沙島加入了方外聯盟,假如他本人露面去參觀金山院的話,丁齊不可能認不出來。
也是說,算田仲絡不把靜沙島與博慈集團的關係告訴丁齊,丁齊自己遲早也會知道的。
想到這裡,田仲絡拍了拍麻元領的肩膀道:“我言盡於此,麻島主往後該怎麼辦,自己應該心裡有數,事情不要鬧到那一步是最好。施良德不是對方外世界感興趣嗎?除了靜沙島,響水峰和金山院也開放參觀,他自可去好好見識一番,但是得按方外聯盟的規矩申請預約。”
麻元領也端着酒杯站起身道:“我明白的!現在有一件事要向田師請示,我會派一個人去方外聯盟總部那邊住着,是理事麻曉。麻曉的名字真叫麻曉,不是什麼化名,您早認識她的,是我二伯的小女兒。
她瞭解到的情況會及時跟我彙報,而我也會告訴施良德,假如田師認爲……”
田仲絡擺手道:“我沒什麼好認爲的,假如是正常消息,你該告訴那位麻雲軒理事告訴他,不違反方外聯盟的章程規定行。至於其他的嘛,你看着辦。”
第二天凌晨時分,小巧飛回了冼皓租下的民宿小院。它剛進院子,丁齊發現了,飛快地起身穿好衣服,下樓打開門把小巧放進了客廳裡。緊接着冼皓也下來了,開口問道:“小巧,你這次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嗎?”
小巧舞動着翅膀,兩隻腳在茶几蹦來蹦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彷彿很興奮的樣子。冼皓皺眉道:“彆着急,你慢點說,我們不是太明白。”
小巧放慢了語速,又嘰嘰喳喳地叫了半天。丁齊與冼皓對望了一眼,沉吟道:“我先帶小巧去一趟禽獸國,怎麼走最快?”
冼皓:“我開車送你去福州機場,坐去北京的早班飛機,午能趕到禽獸國。我開車回境湖等消息,有什麼事情立刻通知我……別忘了和單位請個假,剛剛領了人家的寶馬車呢。”
丁齊:“我今天下午沒安排預約,明天下午能趕回來。”
丁齊爲什麼要帶小巧去禽獸國?因爲很多話他們聽不懂啊。丁齊和冼皓應該是最懂怎麼與小巧溝通的人了,小巧叫聲所表達的含義,他們都能有一種直覺式的理解。怎麼聽懂人類的語言,當初是冼皓教小巧的;而丁齊則掌握與祭煉了禽獸符,修爲境界更高。
但是離開禽獸國之後,小巧失去了能在叫聲直接傳達意念的“神通”。丁齊和冼皓算能聽懂它說話,其實也只是能理解它所表達的情緒和意圖,再通過一系列的設問,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後,去判斷相對複雜的事件描述。
可是小巧昨夜聽到的那番談話,無論是過程還是內容都太複雜了,僅僅是通過這樣的交流與領會,是很難搞清楚的,所以還是回禽獸國去談吧。禽獸國的神再加丁齊的神念,更容易問清楚事情的經過。
冼皓提醒道:“現在帶它回禽獸國,會不會將出來這一趟的記憶都忘掉?假如是那樣,會不會影響到它將來的神智,變成一隻傻鳥啊?”
丁齊:“不會的,我剛剛發現,小巧已經突破了三境。”
冼皓又驚又喜道:“我也有這個感覺,只是不能確定,原來是真的啊,它這突破了?”
丁齊笑道:“可能是這幾天累得吧。”
冼皓:“它已經突破了隱峨境嗎?”
丁齊搖了搖頭:“不是隱峨境,其實方外秘法它還沒入門呢,對於一隻麻雀也確實太難了點。是它自己修行的三境,我也說不清是什麼秘法,或許可以去妄境問一問妖宗成天樂。”最後這一句只是個玩笑,因爲算在妄境問了傳說的妖宗成天樂,所得到的答案也是源於丁齊本人的認知。
冼皓伸手把小巧捧了起來左看右看:“我怎麼沒看出它很厲害呢?這三境可夠弱的!”
小巧挺着胸一副很傲嬌的樣子,丁齊又被它逗笑了:“難道小巧還不厲害嗎?想想看它這幾天都做了什麼吧,那是你我都辦不到的事情!修行各有所長,假如按照那些修真仙俠小說裡的描寫,我這個六境大成修士,不是也弱得可以嗎?”
冼皓似笑非笑的看着丁齊道:“誰敢說你弱,你是強得不能再強了!”
丁齊搖頭道:“不,我還可以更強。”
冼皓:“別貧了,趕時間去坐早班飛機呢。我們這去機場,在路買票。”
丁齊當即開車去機場。冼皓坐在副駕駛座,在路給他訂了早晨七點十分去北京的票,搞定之後扭頭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丁齊:“我在想麻元領,守着那麼一處方外世界,對於他那種人來說,感覺確實夠雞肋的。所以他纔會找施良德,是想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啊。”
小巧有辦法混進高鐵,也有辦法混飛機,它當然沒有和丁齊一起過安檢,但是丁齊登機的時候,它已經躲進了丁齊的衣兜裡。爲了掩人耳目方便,丁齊坐的是頭等艙,大約三個小時的航程對小巧而言憋屈了點,因爲它不能飛出來讓人發現,但也受得了。
坐在飛機,丁齊還在想,靜沙島落到麻元領手有什麼用?假如是丁齊本人,這種問題可能不需要考慮,靜沙島的意義是其存在本身,有那樣一處天地秘境,可以去探索、感悟、享有。它是另一個世界,人能要求世界爲自己做什麼呢?
但是麻元領並不會這麼想,他繼承了靜沙島的傳承,把方外世界視做了一種稀缺資源,會想方設法爲自己謀求利益。這樣一來,靜沙島的感覺確實夠雞肋的,它能拿來做什麼呢?
那麼遠的海外孤島,假如是古代,只能做一個海盜基地。但是那個地方進不了大船,最多隻能出入吃水不超過兩百噸的小艇,而且淡水資源有限,當海盜基地都做不大,更別提商貿交通轉運站了。
那麼在現代呢,搞海島遊項目?那地方不可能建成機場,更沒有大型碼頭、無法停泊大型船舶,往返還得在海航行那麼長時間。風光雖不錯,但也不很多度假勝地,所以是沒有什麼開發價值的。
更何況那是個方外世界,每次出入都要動用控界之寶打開門戶,普通人出來之後還無法保留記憶,麻元領也不可能用控界之寶護住每位訪客的形神。它唯一有價值之處,是海外仙山的異與神秘,值得施良德這種人花大價錢。
麻元領可謂是費盡心機,將祖傳承的秘境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賣了個高價。但是麻遠領想卻沒想明白,他將施良德拉進方外聯盟後,他自己便沒有更大的價值了,包括靜沙島也相對貶值了……
丁齊坐在飛機快要到達北京的時候,田仲絡也坐車離開了仙頂山莊,正對身邊的心腹手下感慨道:“二十年啊,我居然養了一隻白眼狼。把自己賣了,把我也給賣了,可惜他不清楚,這樣一來,他已經貶值了。”
這番話的意思很簡單。想當初麻元領把施良德迎入了靜沙島,得到了兩個億投資;他又把觀身術傳承教給了施良德,又得到了三個億的投資;可是這一次他把方外聯盟的消息出賣給了施良德,得到了什麼呢?只是幾句誇讚而已!
田仲絡雖沒有見過施良德本人,但也可以站在施良德的立場來考慮問題。施良德與麻元領非親非故,給他掏了五個億的投資圖的是什麼?假如是收買走狗的話,都能買下一片草原的狗了。
施良德圖的是靜沙島這處天地秘境,以及麻元領所掌握的觀身術傳承。施良德給麻元領的已經足夠多了,不可能無限制地單方面給予下去,誰也不會做這樣的買賣。當施良德知曉方外聯盟的存在,借殼靜沙島加入方外聯盟後,實際麻元領對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價值了。
或者換一個說法,麻元領已經沒什麼東西可賣了。一個人想獲得什麼,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去創造的。如今靜沙島的價值在施良德眼都大幅貶值了,因爲又有那麼多神各異的方外世界出現,漢滿全席都了,誰還在乎一盤雞肋呢?
而且靜沙島這盤雞肋,已經是施良德自己的雞肋,誰還會花錢去買早已買下的東西。他先前在麻元領身的投資,如今到了需要回報的時候。麻元領爲他做什麼事情,包括提供靜沙島供他享用,提供方外聯盟理事的身份,都是在支付利息而已。
車幾名隨從紛紛附和道:“對,田師睿智!對那種白眼狼,田師絕不能客氣。”
田仲絡:“假如施良德真想談合作,接下來也只會找我或者丁齊談合作,算找到了丁齊也會明白正主是我,他麻元領算個什麼東西?誰會跟自己養的狗談合作!假如施良德找門來,我提一個合作條件是弄死麻元領,麻元領都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田仲絡一行七人開了三輛車,前後分別是兩輛轎車,他在間坐的是一輛商務車,田師的派頭向來不小。其實次施良德視察境湖市博慈醫療服務心時,丁齊看見的車隊也是這個配置。
前面開道的車坐着一男一女,後面跟隨的車只有一名司機。而間這輛商務車坐着四個人,司機和一名保鏢在前排,田仲絡坐在司機的後面,身後還有一名保鏢,旁邊則是一名妙齡女子,長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人也姓汪。
小汪嬌笑道:“施老祖恐怕還捨不得弄死他,因爲只有麻元領才能開啓靜沙島的門戶。假如把麻元領弄死了,等於失去了天地秘境。”
田仲絡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麻元領最後能賣的,是天地秘境與控界之寶的傳承,所以連我都有點捨不得弄死他。”
前方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保鏢兼助理小韓收到了一條信息,扭頭道:“田師,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動手嗎?”
田仲絡面無表情道:“拆,一定要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注意點,儘量不要傷到人。”
小韓點頭道:“都安排好了,屋子裡沒人,也不會查出與我們的關聯。”
田仲絡:“那還在等什麼?”
三輛車駛在環海公路已接近寧德市區。這一帶海灣風光也很不錯,有不少當地人發了財之後修的海景獨棟別墅。車隊駛過的時候,突然聽見左側傳來一聲悶響,車窗玻璃都感覺到明顯震動衝擊。
田仲絡:“我居然親耳聽見動靜了!”
助理小韓道:“我是特意這麼安排的,要讓田師儘量滿意。”
麻元領這幾年通過建造與運營仙頂山莊,明面和私底下都撈了不少錢,個人也置辦了不少產業。他名下有一家貿易服務公司,在寧德、福州、杭州都有房產,最近還買下了一棟三層海景別墅,剛剛裝修完畢。
在剛纔,那棟別墅突然塌了,好像是一樓發生了爆炸,窗戶裡先有火球冒出來,然後又升起了濃煙。別墅的位置離近郊的環海公路不遠,再往前走便是寧德市區了,而田仲絡的車隊路過時恰好聽見了那一聲響。
昨天從靜沙島回來後,約麻元領單獨談話之前,田仲絡已經交代手下去辦這件事了。田大老闆做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安排好了。田仲絡不能讓麻元領認爲自己只是在嚇唬他,這也是對麻元領的震懾與警告,對這種人只給好處是喂不熟的。
快到午的時候,麻元領還在給施良德打電話彙報情況,接電話的卻不是施良德本人,而是一位聲音非常好聽的女子。假如是丁齊站在旁邊,可能會認出來,是次施良德來境湖視察時的隨行人員王助理。
王助理聽完了麻元領彙報的情況,很滿意地說道:“靜沙島已經通過了方外聯盟的審覈,這非常好,施先生很高興!至於你說的那件事,施先生會處理的,總之按照目前情況,不會與其他方外世界把關係搞僵,這些麻總不必操心了。”
麻元領打這個電話,主要是來報喜表功的,他完成了施良德交待的任務,昨天“麻雲軒”已經成爲了方外聯盟的理事,今天他已派麻曉出發趕往境湖,常駐方外聯盟總部所在地,然後將能蒐集到的情報都反饋給施良德。
麻元領當然不可能把田仲絡的話都原封不動轉告給施良德,他只是告訴施良德,田仲絡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打聽到了靜沙島與博慈集團的關係,而如今又聽說博慈集團想動遷方外聯盟總部所在的南沚小區。
麻元領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這麼做會不會讓大家對施老祖產生誤會,也不利於與其他方外世界搞好關係。當然了,靜沙島難不難做無所謂,更重要的是爲施老祖考慮。
聽見王助理的大幅嗎,麻元領趕緊解釋道:“既然施先生已有考慮,那我放心了,不知施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王助理:“有兩件事,需要你以靜沙島的名義立刻去辦。第一是申請預約參觀響水峰和金山院,越快越好,而且要求是最高的接待規格,錢不是問題,人員我這邊來安排。第二是贊助方外聯盟一個億的經費,施先生出錢,從你那邊打到方外聯盟總部的賬。”
出手是一個億,這還真是施老祖的風格,麻元領暗自嘆息啊,這一個億的這次咋沒有落到自己兜裡呢,口卻說道:“這麼大一筆錢,人家未必敢接受啊,恐怕會懷疑我們另有目的,而且方外聯盟總部如今並不缺經費。”
王助理:“施先生交代,讓你代表靜沙島聲明,拿出這筆錢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也不謀求聯盟的任何特權,是無私捐贈。那個田仲絡不是懸賞一千萬尋找朱大福嗎?其一百萬存入專門賬戶,另外九百萬做爲方外聯盟的運營經費。
有這個先例,我們也可以這麼做,一百萬存入專門賬戶,另外九千九百萬,也做爲方外聯盟總部的運營經費。如今這世道,辦什麼事不得花錢?沒有人會嫌經費太充足的,以後凡是方外聯盟各項活動的支出,都可以從總部經費裡出,還可以給各位理事與工作人員發津貼嘛!
方外聯盟是一個互利合作組織,今後假如有誰家遭遇了什麼困難,聯盟也可以提供幫助嘛,但是幫助得有資本啊,所以需要充足的經費,取之於聯盟,自覺自願捐贈,也用之於聯盟,在各種需要的場合……無論如何,施先生交待了這件事,你去辦是了。”
掛斷電話之後,麻元領愣了好幾分鐘,還在琢磨剛纔往助理替施老祖佈置的任務呢,有一名山莊員工推門衝了進來,差點撞翻了旁邊的飲水機。麻元領不悅道:“小張,你怎麼不敲門?”
那名員工趕緊解釋道:“麻總,出事了!您新裝修的那棟別墅,突然起火爆炸坍塌了!消防隊已經趕過去了,幸虧是空房子,沒什麼人員傷亡。”
麻元領陡然一驚:“是什麼原因?”
麻元領當了領導,有錢得有勢嘛,自家的別墅裝修如今也不必親力親爲,都是讓手下這名員工小張負責跑腿賣力張羅。出了事他的手機又一直佔線,所以電話打到了小張那裡。
小張:“據初步判斷,可能是液化氣泄漏引起的爆炸,因爲廢墟里發現了液化氣罐,還是飯店裡用的那種大罐。麻總,這不對啊,房子剛剛裝修完,廚房還沒開火呢,根本沒有液化氣罐。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以肯定……”
麻元領扶着靠背緩緩坐到了沙發,伸手擦了擦汗,喘了幾口氣定了定心神,這纔開口道:“小張啊,我忘了告訴你,屋裡真有液化氣罐,我前幾天叫人拿過去的。因爲廚房較大,所以用了大罐子,可能是管子沒接好。”
麻元領已猜到是怎麼回事,卻不敢把真相說出來,算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任何證據。田師的動作好快啊,人前腳剛走,他新裝修的那棟別墅被拆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把小張打發走了,麻元領琢磨了半天,終究還是拿起電話撥給田仲絡。
電話不是田仲絡本人接的,那邊傳來的也是個嬌滴滴的女聲,是田仲絡身邊的助理小汪。麻元領一句都沒提別墅爆炸的事,彙報了他剛向施良德彙報時的情況,並詢問田師對此有什麼指示?假如田仲絡沒拆那棟樓,他可能還不會這麼做,此刻卻不敢不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