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樣的對話讓清溪很不好意思:“看李嬸說的,我那有那樣好,只不過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人都是一樣的,只是性格不同嘛。”
“唉,你哪裡知道,什麼性格,本質不一樣。有的人就是善良,有的人就是惡毒,都是天生的。像你這樣善良的孩子不多,不多。”
從婆婆家走出來,清溪漸漸覺得臉發燒。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好還是沽名釣譽得來的被人讚許。憑良心說話,她對齊澤的爸爸媽媽沒有錯待過,她雖然對齊澤的感情沒有多少,但對他的爸爸媽媽還是像對待自己的爸爸媽媽那樣的,甚至超過自己的爸爸媽媽,因爲她很忙極少回孃家,她的爸爸媽媽不舒服了她連一口水都送不上。也因爲她懂事,齊澤的爸爸媽媽也越來越依賴她,有什麼事情不和齊澤商量也要和她商量,兩個老人對她的信任就要超過齊澤,這讓清溪心裡更加壓抑。如果她真的因爲齊澤****要和齊澤離婚,除了女兒是直接受害人,兩個老人恐怕也是最深的受害人,老人肯定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齊澤做了那樣的事情,讓她就這樣忍了她也實在不甘心,可是該怎麼辦?
她又想到了齊澤對她的乞求,他說無論如何都不要讓他的爸爸媽媽知道他的錯事,可一旦她要離婚的話,兩個老人不是全都知道了嗎?他們會怎樣?
孩子,老人,她都不願意傷害,可她心中受到的傷害有誰知道?就因爲孩子和老人,她就這樣下去嗎?可是,不這樣又能夠怎麼辦?
她總是心軟,硬可自己心中難過也不願意讓別人難過,這是她的性格,她無法選擇也無法更改。對着一地陽光,她的目光散亂:誰來告訴我怎麼面對未來,該怎麼過這一生?
低着頭,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哎呀,”她急忙擡頭,是齊澤的一個堂姐,她忙笑道,“姐姐。”
“清溪,是去看你爸爸了吧?他好點沒有?你看你,這兒忙了那兒忙的,還要去照顧你爸爸,累吧?”齊澤的堂姐看着清溪,帶着讚許的表情心痛地說。
“不累,姐姐。”清溪笑着說。
“辛苦你了,忙裡忙外的,家裡全靠你。我們齊澤娶了你這樣的媳婦真是有福氣。”她嘆息說。
清溪的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前後左右思來想去,總是邁不出離婚這一步。從她嫁給齊澤,齊家的人就都十分看重她,她的品行操守也是齊家人讚賞的,可以說她是齊澤爸爸媽媽的驕傲。如果她突然說出自己要離婚,別人會怎麼看?就算是齊澤的過錯,她也會馬上成爲別人議論的中心,她實在不願意成爲“新聞人物”。骨子裡,她是完美主義者,希望自己處處能夠做好,現在以齊澤****的名義提出離婚,她的面子往什麼地方擱?男人出軌,除了男人本身有沾花惹草的毛病以外,女人肯定也有毛病的,如果女人處處把男人照顧的很好,男人沒有****的理由啊,這個誰都不用哄騙誰。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尤其是他們這樣晚上分居的夫妻,會有人想到是不是她也有錯的。因爲她的事情就明明白白放在這兒,多年以來她都是獨自一個人守着服裝店把齊澤扔在家裡的,現在要離婚,別人會怎麼想?
她心裡也明明白白的,對齊澤,她表面上做的很好,在旁人眼裡無可挑剔,但內心,又何曾有過齊澤的位置?在生理上,她又何曾讓齊澤滿意過?她說不清爲什麼,自己對那方面沒有要求,所以對齊澤的要求就十分反感,做爲妻子她沒有盡到責任,她心裡是十分明白的。如果提出離婚,齊澤把這些事情公佈,大家會用什麼眼光看待她?
對孩子的傷害,對老人的傷害,外界的議論……清溪還是想到這婚無法離,她只能忍了。只要齊澤以後不再犯,她能做到就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樣,反正她和齊澤接觸也不多,看不到他的時候什麼都忘記了的,只要眼前的一切不受干擾,就算了吧。至於那些錢,他花出去了,她自己賺。
她無奈。
吃過中飯,鬱鬱寡歡的清溪坐在自己的小屋發愣,季永源又打來了電話。
“你好,是我。”她的聲音有點艱澀。
“清溪,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有事嗎?我覺得你的聲音很特別,你怎麼了?”季永源對清溪還是十分了解的,聽出了她的聲音和往日不同,馬上就判斷出她有事,一下子有點擔心了。他這陣子也有點忙,好多天沒有給清溪打過電話。
清溪咳嗽一聲,連忙笑笑說:“沒有,我很好。哦,你怎麼沒有休息,以後天氣長了也熱,你身體不好,中午最好休息一下。”
季永源沉思一下:“謝謝你對我關心,也只有你這樣關心我。”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擡頭望了望天花板,努力把眼裡的淚意壓回去,“我會注意的,你放心。我也好多天沒有給你打電話了,你怎麼樣,真的很好嗎?”
“我沒事,日子照常。只是孩子爺爺去年高血壓住了一次醫院,現在有時候復發,我還要照顧一下他,所以略微忙了一點,其它的沒事,很好,你不用掛念我。”清溪的口氣有點淡。
季永源卻有點感嘆:“我知道你會處處都做好的,你也能夠做好,我相信你。我兒子今年年底之前可能也要結婚,真不知道我將來的兒媳婦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通情達理,想想……也發愁的。”
清溪心裡一動,只好安慰他:“兒子的事情你盡到責任就行了,別總是放在心上。他們結婚了好不好自己去過的,你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養好身體就行了,別管那麼多。兒子過兒子的日子,你過你的,別在乎太多。”
“你說的對,可你畢竟還小,不懂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的心。我們老了,所有的指望都在孩子身上,他們過得好我們才高興,還有我們老了,有個災啊病的,就指望孩子孝順了,娶一個好兒媳婦對咱好咱心裡才踏實,兒媳婦不好和咱合不來的話,還管咱?就算咱不指望兒媳婦孝順,那她和兒子過的怎麼樣,她是不是好,咱也是操心的在乎的。”
“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你真的在乎兒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老人的心態她還是不懂的,所以她問。
“在乎,真在乎。一方面自己老了,對人家有個依賴心理,另一方面兒媳婦要是不好,和兒子過的不好,自己死都不閉眼。”
“你想的太多了,孩子的事情你還是別在乎太多,用平常心對待吧,就算有什麼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清溪沒想到季永源對未知的兒媳婦如此重視,心中更是沉重。她想到了自己的婆婆公公,如果自己和齊澤離婚,他們會怎樣看待?
季永源鬆了一口氣:“是,就聽天由命吧。哦,光說我的事情呢,你的生意怎麼樣?你僱的員工呢?”
放下了季永源的電話,清溪感覺心力交瘁,思維幾乎枯竭。至始至終,她也沒有說出季永源的兒媳婦就是她的一個員工,不是刻意隱瞞,也不是說了有什麼不妥,她就是不想說,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心裡有一種障礙,無論如何,她和季永源都有太多的隔閡。只是,季永源提到的對兒媳婦的看法讓她的心裡起了強烈的震動。將心比心,齊澤的爸爸媽媽不是同樣的重視她嗎?想到老人看她的時候眼睛裡那種熱切的光,她就想流淚。
就算她和齊澤沒有了感情,他的爸爸媽媽對她很好也十分依賴她,尤其是想到兩個老人碰到無法處理的事情需要她時,那有點乞求有點無助有點可憐又滿含期待的目光,她再也無法硬起心腸。她心裡還是有太多的牽絆,就因爲別人。
接下來的日子,每次回到家裡,家裡的人也是按部就班地各做各的事情。清溪收拾家務做飯,齊澤沒事做的時候看電視,齊佳看書學習,有時候跑到廚房看媽媽做飯和媽媽講學校裡的事情或者笑話。飯熟了,清溪對齊佳說“叫你爸爸吃飯”,齊佳就跑到齊澤身邊喊“爸爸吃飯了”,吃完飯清溪收拾,齊澤去看電視,齊佳去學習。
如此而已。
也許外人不習慣,但清溪一家因爲長期的磨合,形成了這種默契。
清溪的日子又平靜下來,只是更多了平淡。
“是不是每天都忙呀?”清溪一邊看着他一邊問,心裡偷偷地笑。
“忙是忙了點,並不是每天都忙的。”他覺得清溪的表情有點怪,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不行,回答的不明確。”清溪故意說。
他有點茫然:“你說的也不具體,我怎麼回答啊。”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樣子,清溪很開心地笑:“那我說具體點兒,明天,你明天忙不忙?”
“也說不準,可能忙。”
清溪不滿意:“忙就是忙,不忙就是不忙,說清楚一點兒,別含糊。”
“工作的事情,有時候說變就變了,我也說不準。”他疑惑地看看她,問道,“怎麼了?”
清溪一本正經地打字:“我想去看你。”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字上,受到驚嚇似的用力眨眼,然後搖搖頭:“你好好的,別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