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又忐忑的愛情啊

方言和一山兩人的關係一直這樣不溫不火的繼續着。不一樣的是,比起以前大家都在QQ羣裡聊,現在,方言和一山基本都是開小窗口單聊,也幾乎都會斷斷續續的聊一整天。方言漸漸發現,自己的心態越來越好了。以前在接到客戶的無理要求時,方言會特別煩躁,而現在,自己的煩躁頓時就會被一山的玩笑解除掉了。她也漸漸學會把工作的壓力當成是生活必要的一部分,心裡覺得輕鬆許多。他們之間的感覺在微妙的變化着——方言能清楚的感覺到。

這天,方言一直準備的一個在京郊的大活動結束了。送完媒體、嘉賓,收拾好各種物料後纔想起來,自己的工作用車臨時派出去送遲走的客戶了。這時,正是北京的下班高峰,如果這輛車送完客戶再回來接他們的話,那還不知道要到幾點。這周圍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沒有,方言和幾個同事也只能等。無聊間,方言打開了手機QQ,立刻收到了一山的信息:

“下班了麼?一起吃飯唄。”

“吃不了了,我們還被困在京郊呢,沒車,回不去。”

“跟我說啊,我去接你。”

一山隨即問方言要了地址,一個多小時後,就出現在了方言眼前。這下,本來就在等待中打發空虛寂寞冷的同事們頓時炸鍋了,紛紛起鬨。方言極力解釋說只是來幫忙的朋友,卻掩飾不了臉上偷偷露出的欣喜。因爲在她看來,這麼多天不溫不火關係的維持,這算是往前賣了一步。

的確,就算是再好的朋友關係,也沒有人願意在這個堵車的下午,專門來到這麼偏遠的京郊接人吧。

返回城裡的時候,已經將近9點了。放下同事後,已經餓得不行的方言和一山隨便找了家小館子終於吃上了熱湯熱飯。對於今天一山的舉動,方言心裡自然是暗自高興的,一高興就心性發作想去喝點兒小酒。還好第二天就是週末,方言就拉着一山去了一家比較安靜,環境優雅的酒吧,要請一山喝酒。

這家酒吧,開在一個不起眼的連鎖酒店的頂樓,其中有一部分在頂樓的天台上。現在雖然天氣暖和起來了,但晚上在天台上還是會多少有點涼意。何況這晚又有些起風。雖然老闆很貼心的給每個客人準備了薄毯子,但還是很少有人願意在戶外吹風。不過方言喜歡。

方言自小就不喜歡待在室內,她喜歡外面能接觸自然的感覺。所以,一有時間,只要不颳大風下大雨,她就一定會出去,或逛街,或運動,或拿起相機拍照。

不過今天這天氣並不算好,她也知道,拉着一山坐在外面是有點勉強。剋制了自己這麼久,她也想有點小任性,還好一山不介意。

起風的天兒溫度確實有些下降,身上蓋着一條毯子,方言還是覺得有點冷。一山看着她抖抖索索的樣子,便過去同方言坐在同側,將兩條毯子疊在一起,蓋在了方言和自己的身上。

這麼近的距離,讓方言有點兒意亂情迷。她盯着旁邊的一山,含情脈脈。一山拉起她的手,說:“你手怎麼這麼冷?我給你暖暖吧。”方言有點兒感動。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還是一山拉起她手時力氣過大,她順勢斜斜的歪在了一山的肩上。

此刻,她覺得心裡平靜又溫暖。這種感覺,是她一直想要的:不需要說什麼,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相互依偎,懂彼此的心境就好。

其實方言對和一山的感情,在那次五一北京“三日遊”後已經慢慢地滋長起來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隱藏着。之所以小心翼翼,不過是因爲她覺得是她追得他而已。

一山比方言小兩歲,卻經營着一家和方言同行業的小公司,也有着不同於年齡的成熟和穩重。方言愛的,並不是他的事業有成。因爲在喜歡一山時,她並不知道這些,她只是單純的認爲一山跟她一樣,只不過是同行業的夥伴。方言愛的,是一山的溫柔、細緻、體貼、和一些小浪漫,簡單地說,方言是愛這樣對自己的一山。

不錯,方言沒辦法不愛這些。從小跟父母的生疏,讓她很容易被別人有意無意的關心照顧所感動,進而很容易演變成她對這種關懷的依賴。她前面幾次戀愛失敗的原因都在於此。

在日本留學的時候,在她決定不再寄人籬下獨自生活的時候(剛開始住在姑姑家,可姑父對她並不好),她就因爲這個原因,認識了這麼一個男孩。

那時,她剛從姑姑家滿心委屈的搬出來,正是心情最低落的時候。因爲要去買一些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就去了附近由一些社長夫人慈善協會組織的一個定期開賣的跳蚤市場。對於她這種家裡沒錢的真正的窮留學生來說,這樣的跳蚤市場,是她們淘貨的天堂。這裡的東西,大都是這些社長家裡買來卻長期沒用、或別人送來一直放着的閒置用品。這些東西檔次質量自然不必說,主要是還是嶄新的,而且價格超級便宜,會很容易淘到質優價廉的高檔貨。這樣的市場,這個地區有幾個,每次在開市告知的時候,像方言這些窮留學生都會激動地籌劃一番。這次,方言也一樣,早早就列好清單,準備大淘一番。

果然不負所望,方言一去就一眼看中了一套白底紫花圈邊的盤子。這套盤子共分4個大小不同的型號,每個型號又都有4個盤子。方言看見這套盤子的時候,它正像蛋糕一樣從大到小的層疊摞在那裡,極其雅緻。方言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立馬買下了這套盤子。在義工把這些盤子細心包裝起來的空擋,方言又看中了一套兩隻裝的手工做的杯子和一隻陶瓷土鍋。

那隻陶瓷土鍋一看就是嶄新的高檔貨,方言也沒有猶豫立刻拿下。而這套兩隻裝的手工杯子,方言是純粹被它們拙劣卻可愛的外觀打動了而已。這應該是初學者的手工藝品。果然,在付錢的時候,義工還額外送了方言一條小項鍊和一個卡片,卡片上寫道:謝謝你對殘障兒童的幫助。“原來如此。”方言自言自語道,準備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可買的。這時,那邊的盤子包好了。

“哇!”方言看到那套碟子變成那麼一大堆東西着實驚着了。

爲了儘可能的避免碟子在運輸途中被損壞,每個碟子外面都先用報紙,再用泡沫塑料厚厚的包了兩層。然後每個型號的那四個被包裝過的盤子又用一大張泡沫塑料給嚴嚴實實的、緊緊地包裹起來,避免晃動。這樣的四個大包裹,最有又用繩子緊緊地捆綁在一起,裝在一個大大的塑料袋裡。

“估計用在泡沫塑料包裝上的錢,都會比我買這些碟子的錢貴很多吧。”方言心想,又看看自己剛買的那個土鍋和兩個杯子,方言傻眼了,“這我怎麼用自行車馱回去呢?”

她左手提着那隻鍋,右手提着那袋兒碟子,背上的書包裡揹着兩個杯子,一步一挪的走到了自己的自行車跟前,正琢磨着怎麼放上去的時候,一個騎小摩托的中國男孩問她:“你家在哪兒?用不用我幫你送回去?”

方言一看這個男孩面生的很,應該是沒有見過,也不知道這男孩什麼來歷,就推辭道:“不用了,這也沒多沉,我自己能弄回去。”

男孩彷彿知道方言在想什麼,自己介紹道:“我叫李濤,在京都工藝纖維大學上學。今天是被拉過來做開市佈置的。來,我幫你送回去吧。”邊說邊將那大堆碟子放在自己摩托車前面的空擋上。

方言只好說聲謝謝,並準備說出住的地址,可以讓李濤先騎摩托過去。“我家在。。。。。。”

“不用了,”李濤打斷他的話,“我騎慢點兒跟你一起走。”

“哦。”

路上李濤果然騎得很慢,邊走邊和方言聊天。

“你對人很戒備啊。”

“也沒有,主要是不認識。”

“但該叫人幫忙的時候,就要找人幫忙啊。別不好意思,都是中國人。”

“我就是不想認識太多中國人,自己日語還沒學好呢。”

“這樣啊,我可以教你。我日語很好的。”

“算了吧,跟你還不是中文說得多。”

其實,在聽到李濤是京都工藝纖維大學的學生的時候,方言就已經放下了戒備。

那時,剛從大學畢業就來到日本的她,還是本能的將留學生分了類。讀正經大學的一般人都應該還不錯,不過國費留學生除外;讀那些不知名學校的,不用去接觸。從她的瞭解和聽姑姑朋友們的談話內容裡,她覺得國費留學生的世界好複雜,裡面充滿了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而這些人一旦拿到國費來到這裡,其中有一些人就開始應付學業了。整天不是吃喝玩樂,就是調戲新來的小姑娘,噁心得很。而李濤所在的學校,雖然名氣不是很大,但和她的學校卻是有淵源的。

方言的學校是世界知名大學,學校的教授中不乏有獲得諾貝爾獎的人。李濤學校的創始者,就是方言學校的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在獲獎以後,爲了更好的做研究,就獨立創辦了一所專業性很強的大學。這個學校雖然名氣不大,但在研究領域裡面,卻人才輩出。能考上這所學校的人,最起碼都是努力的人。

而在這之後,李濤對方言也是關心有加,以一個到日本很久的前輩的身份。方言也對李濤產生了依賴感,不管是學習、生活、還是在打工地方的選擇上。兩人的關係好像也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確定了。

不過,半年後,無意中得知的消息,讓方言倍受打擊。

方言打工的地方,有一個女孩也是李濤他們學校的。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因爲兩人打工時間錯開的原因,很少能碰到,也沒有多少相互瞭解。終於在暑假的時候,兩個人被安排在了一起。

所以,在方言問起,是否認識李濤的時候,那個女孩是這樣回答的。“認識啊。他前幾天還問我怎麼能把他女朋友從國內弄過來呢。”

一句話,方言的世界已經是電閃雷鳴。

她極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極力讓自己先不要去想這件事,她可不想在打工的地方崩潰。她還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和女孩閒聊了幾句,終於控制不住,藉口去廁所,壓抑着自己痛哭了起來。

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方言覺得自己好傻。

方言並沒有和李濤住在一起,因爲李濤住的地方離學校較遠。方言也就是一週能過去住一兩次,要是李濤刻意隱瞞的話,方言自然不會發現什麼。

她和李濤就這樣分開了。剛分開的時候,她極其痛苦,因爲對李濤關心的依賴,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了。這種習慣,方言又差不多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克服。

所以,這天晚上,雖然兩人離得這麼近,可對於一山的這份感情的忐忑的不安全感讓方言還是決定先將這一切深深隱藏在心底。可再怎樣,也掩飾不了火熱的眼神帶出的一切情緒。其實,還有一點讓方言感到不安的是,她覺得在看山的眼睛的時候,是覺得很真誠,可同時,總覺得還缺點什麼。

不過一山倒是顯得積極很多。

在羣裡聊天的時候,一山很明顯的是方言的“追隨者”;在大家起他倆哄的時候,一山也一馬當先的衝在前面,護着方言;對於說他倆是一對兒的玩笑,一山也不置可否,是假非假。方言是又甜蜜,又忐忑。

不過事情很快就有了轉機。

一山有一個在廣州上班的大學同學,這幾天到北京出差,一山跟他這天約好下班在王府井附近吃飯,也離方言公司不遠。可事先並未通知方言,方言也是在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一山電話的。

“我在和平飯莊。下班了一起過來吃飯。我一個朋友來了,一起見見。”

“哦?就是你那個大學同學?”方言聽一山提過。

“嗯,過來吧,介紹你認識一下。”

方言起初以爲一山的這位同學也是同行,所以介紹認識一下。到了才知道,根本就是一山打算介紹“自己人”方言給他朋友認識。“所以說,他是已經開始帶我認識他朋友了麼?”方言心裡不免有些激動的想。

事實也是如此。一山是完全按照介紹自己女朋友給同學認識的標準來介紹方言的。只是在話語中表示的很含蓄。在他倆爭論要不要去買那款很貴的遊戲機的時候,一山是這樣說的:“其實我們家花大錢的時候,應該是我們家當家的說了算,我說了不算。”邊說,邊煞有深意的看向方言。方言一時不知怎麼應對,也只能應和的說:“對,你是當家的,你說了算。”一山同學邪惡的笑了起來,只聽一山又說了句:“嗯,她現在暫時還不是當家的。”只是這句話,方言當時並未理解其中的意思。

吃完飯,在送同學回去後,他倆沿着長安街散步消食。

方言從未這麼認真地看過夜晚的長安街。即便她就在旁邊上班,她也知道長安街的夜景是很美麗的。

是天氣暖和了的緣故?是今天吹的初夏的小風很愜意的緣故?抑或是一山在旁邊的緣故?總之,方言現在感到很自在、很悠閒、很快樂。“要是生活可以一直這樣該多好。”方言自顧自的想。

走了一段之後,突然風速加強,幾股邪風夾雜着浮塵撲面而來。方言本能的捂住帶着隱形眼鏡的眼睛,而同時,一山也將方言摟在懷裡。

“沒事吧?”風過去後,一山問。

“嗯,沒事。”方言小聲說道,緊張的不敢去看一山的眼睛。

一山放開懷抱裡的方言,緊緊牽着方言的手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