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成默離開監察部的時候,白秀秀遭遇了她人生中的最大危機。
當她和張左庸頂着瞬間就把人澆得渾身溼透的暴風雨乘坐升降機到達甲板時,就看到了不遠處護航的驅逐艦上爆發了一陣火光,大雨之中沖天而起的火焰帶起了一陣白霧,猛烈的煙火照亮了黝黑的怒濤。
這一刻,她能將周遭的一切看得清楚極了,一望無際的大海翻滾着起伏不定的巨浪,天空中黑壓壓的烏雲如蓋,豆大的雨點隨風漫卷,九萬噸排水量的航母在其中也顯得渺小極了,像是玩具。她站在甲板上頓覺深淵也就不過如此。
然而爆炸過後,不僅防空警報沒有響,就連女媧主導的主導的“天盾”防禦系統也毫無反應。在甲板上奔跑的白秀秀還沒有來得及心驚,就聽到了半空中傳來的渦噴發動機低沉的嗡嗡聲,她冒着大雨擡頭向天空望去,在滂沱的大雨中數不清的反艦導彈正拉着淡淡的尾跡向着大海墜落。
轉眼之間,爆炸聲和火光四起,剛纔中了一發導彈的驅逐艦再次連續中彈,瞬間鋼鐵巨龍就燃燒成了雨夜中的篝火,在無情的海浪中發出了痛苦的哀鳴。
陡然高漲的火焰中,白秀秀放大的瞳孔裡映照着三枚反艦導彈,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奔甲板而來。
如果反艦導彈命中,那就意味着短時間內,將不可能起飛任何飛機,只能讓太極龍戰士在沒有策應的情況下與敵軍奮戰。
眼看導彈即將落在他們身邊,張左庸大喊道:“小心!白部長~~~”
白秀秀卻沒有躲避,反而擡手按開了烏洛波洛斯,在狂風中大喊道:“來人,瞬移到三號艦甲板上方,立刻攔截住導彈!”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穿着玄武裝甲的半機械人出現在了航母上空。
大雨之中聚集起了肉眼都能觀察到的電磁波,幾乎是一瞬,閃爍着的電磁脈衝就聚集成了旋轉着的光團,距離較近的導彈全被被吸附過來,然後導彈卻沒有被磁化,大概裡面裝載了抗干擾引線,在裝備着玄武裝甲的太極龍戰士身前直接爆炸,三枚反艦導彈在半空中發出了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像是平地驚雷,衝擊波和巨響震得碩大無朋的航母都在搖晃。
危機關頭,身着玄武裝甲的戰士,用身體來湮滅來爆炸的威力,用能量盾裹着了太陽般的光芒,將爆炸控制在了一定範圍內,但他自己卻難逃毀滅的厄運。爆炸過後,一道DNA螺旋在半空中騰起,星星點點火焰伴隨着雨滴向着四面八方散落。
提前的準備和嚴格的訓練終於在這一刻起了關鍵作用,越來越多的太極龍戰士飛出了航母,他們點亮光盾,在狂風暴雨中像是螢火蟲一般朝着箭雨般投來的反艦導彈迎了上去。
張左庸鬆了口氣,後怕的說道:“白部長,要不是你發現情況不對,爭取了幾分鐘時間,迎接我們的就是全軍覆沒了。”
白秀秀心中沒有半分慶幸,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沉着臉快步向着艦島的方向跑了過去,“也得虧星門保守的使用了JSOW-ER滑翔彈,雖然隱蔽,但速度慢,機動性也不行,如果剛纔他們直接使用NSM反艦導彈,可能結果就不是這樣了。”
張左庸跟着白秀秀跑向了艦島,“MD,星門怎麼找到我們的位置的?”
白秀秀沉默了片刻,在跑進艦島時,低聲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星門既然發動了攻擊,接下來肯定是一場血戰.”
周圍的爆炸此起彼伏,不過這時有了太極龍戰士的防禦,導彈全都是在空中就被擊爆,夜空被導彈的花火和各種激光照得恍若白晝。兩人跑到艦島時,警報終於被人手動按響,走廊和樓梯間全是警報燈的紅光在閃爍。
白秀秀踩着樓梯飛快的跑到了二樓的司令艦橋,裡面一片混亂,剛纔的三枚導彈雖然沒有落在航母上,卻仍然在半空中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殺傷,不少普通士兵全都受了一些傷,眼耳口鼻直冒血,突如其來的襲擊以及預警系統的失靈讓他們顯得有些慌亂。看到陳康神將還沒有過來,作爲職位最高的白秀秀嚴肅的大聲說道:“大家不要慌,馬上進入一級戰備!”
“指揮系統無法運作!我們聯繫不上指揮艦.”有人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大喊道。
白秀秀想起已經被擊沉的那艘驅逐艦,星門精準在十六艘艦艇中準確的擊中了指揮中心所在的驅逐艦,這意味着整個艦隊在星門面前沒有秘密可言。(一般來說航母的系統通常比較繁忙,因此一般只指揮本平臺的運作,不作爲整支編隊的指揮中心)
她腦子又是“嗡”的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心中擔憂陳少華的背叛還是即將到來的星門攻擊,讓她心浮氣躁怒火中燒,她忍住血氣翻涌,平復了一下心情,大聲說道:“立刻手動接管艦隊指揮.”
“是!長官!”
“命令所有戰機按順序立即起飛!”
這時臉色鐵青衣冠不整的神將陳康才衝到了司令艦橋,看到白秀秀,他一邊把衣服穿好,一邊沉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女蝸的主動防禦系統會毫無反應?”
“指揮系統和防禦系統都出問題了,遭遇了病毒入侵。”
“病毒入侵?”陳康大吃一驚,“怎麼可能?
白秀秀搖頭表示不清楚,眼睛卻盯着陳康神將的面容,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異樣,像是根本不知情。她雖然內心還是在警惕陳康,卻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陳康神將走到了立體三維地圖前,壓抑着焦躁和憤怒,問道:“通訊系統還能使用嗎?”
“因爲女媧無法運作,我們暫時只能使用載體的內置通訊系統,以及艦隊內的緊急聯絡系統。並且,我們也無法與外界聯繫”頓了一下,白秀秀補充道,“網絡部已經在緊急處理了,不清楚狀況怎麼樣。”
陳康神將來回了走了兩步,瞥了眼只有一片藍光的三維立體地圖,輕聲說:“所以第二艦隊凶多吉少.而我們現在算是甕中之鱉了?”
白秀秀低聲迴應:“唯有死戰。”
陳康閉了下眼睛,“命令全體太極龍戰士進入安全艙激活載體,爲艦隊撤退爭取時間”
白秀秀敬了個禮回答道:“是,長官。”
陳康注視着舷窗外風雨如晦的夜空,冷冷說道:“有我在,這只是開始,絕不會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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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部的防彈車在警車的保護下將成默一行人送到了重重戒備的“日夜海”,不過姜軍並沒有帶他們去白天他們去過的“百花書屋”,而是來到了“日之海”邊的一棟四合院。
姜軍下了車,拉開防彈車的側門,然後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成默讓姜軍爲雅典娜先下了車,叫姜軍爲雅典娜打傘就行,自己則和其他人一起冒着夾着細雪的雨幕跑到了大門的屋檐下。
此刻早就有四個穿着太極龍制服的男子等在了門口,姜軍先是跟成默介紹了一下來自“日夜海”安保部門的四位保鏢,隨後對成默說道:“這裡居住環境雖然算不上好,但安全級別比較高,你們暫時先住在這裡,安全性肯定是沒有問題。”
“現在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成默低聲問。
姜軍遲疑了一下說道:“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頓了一下,他又說,“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衆人皆陷入了沉默,一時之間,大堂彷彿風雨飄搖中的一葉小舟,世間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雨點打着屋頂牆壁的聲音在響。
“你們早點休息吧!”姜軍說,“也許明天我就不會過來了。”
“你要上戰場?”成默問。
姜軍點頭,“馬上就出發。”
成默向姜軍伸出了手,“祝你凱旋。”
姜軍和成默握了下手,第一次對成默笑了笑說:“其實.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多保重。”
姜軍鬆開手,轉身向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回頭說道:“還沒有祝你新婚快樂。”
成默笑了下說:“謝謝。”
“你的卷軸已經放在了你家裡,至於結婚禮物等我回來了再補給你!”
這flag立得成默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只是點頭,揮手。
姜軍也揮了下手,拿起放在門口雨傘,快步走入了風雨之中。片刻之後,屬於監察院的防彈車尾燈亮了一下,在暗夜裡拉出了血色的痕跡,向着遠方飄去,轉眼消失在了冰冷的雨夜之中
一行人目送姜軍離開,就進了四合院內。幾個人全都無心睡眠,聚集在正房看電視,然而電視上一派歌舞昇平,只有六套在放著名的電影《XXX》。
顧非凡坐立不安的問道:“成默,你的手機能上外網嗎?”
雅典娜的黑死病手機可以上外網,但成默並沒有說,搖了搖頭說道:“星門既然開了新聞發佈會,那就說明他們已經掌握了主動權,陳少華所在二號艦隊肯定沒救了,現在就看三號艦隊能不能逃出生天”
“陳康院長在三號艦隊?”關博君問。
“是啊!”杜冷滿臉苦澀的說,“但現在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衆人皆嘆氣,然後坐在沙發裡都面色沉鬱的凝望着虛空,除了成默,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迷茫。
只有關博君拿着一顆白煮蛋在自己臉上的青腫之處來回滾動,口中還唸唸有詞,祈禱不要在臉上留下疤痕什麼的
過了好一會,顧非凡靠在沙發裡擡頭仰望着屋頂輕聲問:“我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成默淡淡的說道:“和你們無關,是我一個人做的。”
杜冷冷笑一聲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已經分不了你我了。”
成默緘默了須臾,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們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算是英雄?”
顧非凡摸了下下巴說:“應該是那種無懼生死在危難之中拯救世界的超級人類?”
“爲了實現偉大目標而奮鬥不止的人當然也是英雄。”杜冷說。
付遠卓補充道:“我覺得這太狹隘了,只要是在危險時刻勇於挺身而出的人,即便是普通人也是英雄。”
關博君打了個寒顫說道:“我反正不想當英雄,英雄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當個鹹魚他不香嗎?”他轉頭又問成默,“你問這個幹什麼?”
成默低聲說道:“我覺得‘英雄’這個詞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正確輝煌,那些所謂的英雄,只要歷史讓它是英雄,它就會是,而歷史當然是由成功者來定義的。所以只要這一次我們贏了星門,我們這樣做就是對的,就會是英雄.”
“那我們輸了呢?”關博君問。
成默若無其事的說道:“輸了的話,大概率大家都是屍體了,是不是也就無所謂了。”
“啊~~~我總覺得良心難安啊!”關博君哭喪着臉說,“你這又害死了多少人啊!”
成默面無表情的說道:“戰士的天職就是戰鬥和犧牲。只要戰鬥是有意義的,犧牲是有有價值的,那麼爲什麼戰鬥?爲什麼犧牲,又很重要嗎?”停頓了一下,他又低聲說道,“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這不恰好說明了英雄不是以成敗來論定的嗎?”杜冷說。
“不。”成默搖頭,“這恰好說明了我的觀點,當我們需要他是英雄的時候,他就是英雄。歷史是流動的,歷史沒有真相”
幾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顧非凡才苦笑着問道:“那我們還能贏嗎?”
成默擡起頭,眺望着窗外沉沉的雪夜說道:“有的勝利需要槍炮和正義來贏取,有的勝利則需要血火和謊言才能贏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