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之、埃爾維斯.雷歐心中一涼,暗道果然如此。但科瑞斯特爾一心報仇,又豈能讓蘇明海佔了上風,立時道:“到底事情怎樣,不是你說了就可算的。況且退一步講,無論當時如何,人總是你殺的。在下乃是瀾雪宗外門奉事,這些弟子的死,我是要給門中一個交代的。”
又向詹奇安等人一指道:“詹奇原爲詹師侄族弟,此爲私仇,詹師弟也要給家中一個交代,這兩位風中子、埃爾維斯.雷歐,乃是詹師侄好友,爲友助拳,也是正理。蘇明海,你就不要拖延了,快出來與我們一戰吧。”
但科瑞斯特爾不肯讓步,雷克斯.德蘭又豈能退縮,大叫道:“你們一則擅入我平山行省,我等於理該當驅逐,二則蘇明海爲我平山之友,我等一應平山高手,亦是爲蘇大人助拳而來!”
聖德蘭亦是豪情滿懷,大喝道:“蘇兄弟與我義結金蘭,兄弟之事,我埃裡克.聖.德蘭亦需當之!”
後面六百好漢也紛紛按捺不住,大呼道:“蘇大人之風采,我平山好漢人人欽佩不已,我等皆願爲蘇大人效死!”
反而是蘇明海得人家如此吹捧,臉色微紅,抱拳環顧,拱手不已。
科瑞斯特爾呵呵而笑,開言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各憑手段吧……”
這一句話說出,平平淡淡,卻偏偏殺氣騰騰,連天邊吹來的風都冷了下來,這六百餘衆,竟然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顫。
此地已到了人煙茂盛之地,蘇明海他們方纔一路疾奔,已經過了七十來裡,到了一個繁華大鎮,叫做龍湖鎮的地方。在一片深夜的寂寞中,遠處有歌女幽怨的歌聲傳來。
“篤…篤…篤……”
復有人在以木鼓爲她應和,歌聲模糊不清,在這風兒漸冷的星光之下,愈加顯得陰森無比。
雷克斯在此刻,也不由得愣了一愣,方始大呼道:“那就來吧!”說罷也是取出了一張血煉大弓,欲引弓待發。蘇明海卻已經料到對方的手段,取了一困二十杆鐵箭分別遞給了雷克斯和聖德蘭,低聲道:“防止法師用遠程防護法術……”
布蘭特唿哨一聲,攜伊凡.埃文、蘭德爾.格林和葉楓儀俯身狂衝,這邊六百高手箭矢齊發,弓弦劇震,響聲驚天動地。但箭矢到了四人身邊,卻紛紛落地,然而,蘭德爾.格林卻覺身上一震,同時被三支鐵箭命中,竟然不由得一愣,隨即對面又是嘣嘣連響,身上又中了三四支箭矢,其餘那六百杆卻依然落在了身外。
雷克斯和聖德蘭何等眼力,這四人一出,立時看出了格林的身法最爲遲緩,手中血煉弓俱對準了這人射擊。場中又是六百張強弓齊發,格林又如何分得清哪支是鐵箭、哪支是羽箭?頓時吃了大虧。但這四人也早就算定對面每人攜帶的箭矢最多二十來杆,存心要先消耗了這些箭矢再作打算。因此立刻返身而退,格林方始脫離了風險。
科瑞斯特爾見對方竟然專門帶了鐵箭,也是心中暗驚,這邊六百戰士見箭矢無功,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這一片曠野中,又開始寂靜了下來。
雷克斯和聖德蘭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四大魔師、四大聖法師,加持了神行術,那一日長力,和寶馬也不相上下,近距離衝刺,其速更在其上。若是在狹窄之地,以六百騎兩邊衝剿,對方八人自然都要被踏爲肉泥。但在這等空曠的河邊緩坡,人家只要慢慢切割,總有把他們六百人消耗到筋疲力盡的時候。這六百好手,在這樣的組合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那歌女的歌聲似乎停止了,沉悶的木鼓之聲卻依然清晰如故——
“篤…篤…篤……”
這聲音竟然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朦朧的星光下,遠處卻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騎的卻是一匹角馬——原來這聲音竟然不是木鼓,而是角馬的馬蹄之聲。
那人影遠在三百步之外,衆人連男女都分不清楚,卻突然身上齊刷刷一涼,連六級的戰士都感覺到被人冷冷地盯了一眼,幾乎要驚得跳將起來。
“怎麼?什麼時候聖法師的手段,可以拿來對付世俗之人了……”
這一聲略顯粗啞,又富有磁性的女聲方落,那角馬明明遠在三百步之外,行走的也是不快,一步邁出也和尋常角馬沒什麼兩樣。但偏偏在十來步間,就忽然走前了二百五六十步,就彷彿在這角馬下面,十丈距離,只得一丈遠近一般。馬上一個俏麗女子,身着黃衣,雙眉略粗,鼻樑微勾,嘴脣稍薄,清清楚楚在顯露在了人們眼前。
“黃衫兒!”
科瑞斯特爾見了此人,竟然忍不住一個激靈,叫出聲來。
黃衫兒,凡是法師界中的諸多內門弟子,十個倒有*個都知道她的名頭——井犴道弟子,入門十年,就金丹三轉圓滿。一般的人到此就已是僥天之倖,要準備擇機破丹化嬰了,她卻猶不罷休,單人只劍,獨闖懷躋殿,剿滅六十八僞神,三千八百七十四魔衛,一個勢力龐大的懷躋殿自此而滅。以殺戮消磨丹氣,成就金丹四轉。同時晉爲井犴道核心弟子;復十二年,斬戰天使一萬一千八百六十九頭,五轉丹氣復消磨成功;一百年前,入封魔壑三千餘里,斬殺域外天魔四萬三千五百六十八頭,據說已晉入金丹六轉的地步。近百年來,入世遊歷,體味人間百態,連各大宗門弟子,都有五十餘人死在她的手裡。
要知道,就是金丹三轉,也需身合天地,激盪元氣魔力,方能一步步達成,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結局,不是人人能夠到達的。三轉之後破丹結嬰,若能成就陰神,便是一門長老的位置。象科瑞斯特爾,本來丹品就不甚好,偏偏到了金丹二轉,就再也無力往下消磨,如今連破丹結嬰都不敢爲之——結嬰之後,身不由己,他現在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但結嬰後若是陰神不能承受日曬風吹,漸漸消散,那就真的連一點痕跡都留不下了。
科瑞斯特爾這一聲不由自主喊出,立時暗道不好,果然,身後詹奇安、風中之、雷歐三人臉色頓變,俱都向後退了一步。知道這幾人皆已生出膽怯之心,正要想法子挑逗幾句,後面詹奇安卻鼓了勇氣開口道:“在下族弟及師兄弟共三人爲此人所殺,科瑞斯特爾師叔亦有弟子死在他手裡,我們彼此都有仇隙在,如何算是對付世俗之人?”
陳未雪嘿嘿冷笑道:“你們給四個魔師加持了法術,用來對付這些世俗的高手,我一一都看在眼裡,還想狡辯!”
科瑞斯特爾忙辯駁道:“陳師妹,你有所不知,這六百多人,都是爲蘇明海助拳來的。”他如今已經反應過來,井犴道和瀾雪宗一向都有往來。黃衫兒雖然是井犴道核心弟子,身份與他有天壤之別,平時連仰望一眼的機會都是極少,但終歸還是同輩。這人叫做陳未雪,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陳未雪轉頭對蘇明海道:“嗯,這麼年輕的魔師,倒也難得。”卻是裝作了根本不認識蘇明海這個人。“瀾雪宗所述之事,可是屬實?”
蘇明海自然知道陳未雪的意思,憤然道:“嘿嘿,瀾雪宗的人,就如此囂張嘛?一個法師學徒,就敢走上來要我爲奴,三個學徒再來,又敢趁我不在家,擄掠我的侍女!我堂堂魔師,只能由人辱我,不能我來殺人了嗎?”
“哦?法師界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看來這事還另有蹊蹺啊……當時情況如何,你倒說與我聽聽。”
陳未雪故作好奇,蘇明海便原原本本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陳未雪聽了,轉首看着科瑞斯特爾四人,眼露不屑,嘿嘿冷笑道:“你擅自滅殺瀾雪宗四位外門弟子,我道怎麼不是宗門任務呢,原來如此……”
科瑞斯特爾將心一橫,狠聲道:“那葛龍和是我一手養大,不管他當時如何,人總是蘇明海殺的,這是親仇私怨,我自然要出手爲自己的弟子報仇,生死各憑本事而已,誰也怨不得誰!”這是將宗門撇開,只以私仇相論了。
詹奇安到了這時,也沒臉退縮,上前一步道:“在下族弟爲此人所殺,這仇我是一定要報的,不然回去,我如何向家中交代?”也把問題攬到了家族仇恨之上。
陳未雪將手一指風中之和埃爾維斯.雷歐道:“那三人之中,想必另外兩個學徒,就是你們的親戚了?”
風中之和雷歐皆是一愣:這等事情,若是旁人不知,他們幫着詹奇安,做了也就做了。反正只要蘇明海人死道消,以後自然隨便他們說話,再怎麼樣也能搪塞過去。但如今有別的門派的人在一旁看着,他們卻再也沒臉在此幫人作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