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青?”納蘭康雙手負在身後,聞言不由得正眼看了一眼納蘭云溪。
面前的女子一身喜服,今日恰逢大婚,淡妝素抹,襯得身若扶風弱柳,雖然臉色有些缺乏營養的菜色,但被粉遮住了不少,她身量高挑,筆直的站在他面前,有種明豔不可方物的風姿。
“三妹妹,你胡說什麼?小青早已被你殺死,你如何能讓她開口說話?莫不是被我和父親當衆捉姦,失心瘋了不成?”
納蘭雲若見今日的納蘭云溪處處透着古怪,甚至有些詭異,不由得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卻還是不明白今日的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還是怎麼了,敢這麼說話,而且她整個人看起來又沉穩又冷靜,與她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若不是她對於她實在太過熟悉,她真懷疑她是鬼上身了。
“有沒有失心瘋,等我破了你的奸計再說。”
納蘭云溪沒什麼好怕的,納蘭雲若再厲害使的招數也不過是古代閨閣女子自小學習的宅鬥各種套路,她對於這些小兒科般的東西爛熟於胸,好歹宮斗大戲也看過很多部了,難道連她們的這點兒小手段也看不出嗎?
她一轉身當先進了屋子,納蘭康看了一眼納蘭雲若和沈子寧也跟了進去。
納蘭雲若不知道納蘭云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個局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沒有漏洞,對付膽小懦弱的納蘭云溪足夠了,可是事情卻沒有朝着她預期的方向發展,難道過去的十幾年,納蘭云溪都是在藏拙?
想到這裡,她心中也有些打鼓,可是又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沈素秋爲了拖住納蘭云溪院子中的人並沒有親自來,而現在她也一時沒了主意,想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進了屋子,納蘭云溪擡腳走向伏在地上的小青,走到她身邊後蹲下身準備將她翻轉過來,有兩個下人見她搬動小青的屍體,上前來準備幫忙,卻被她喝止了。
“不要動她,你們都退後些,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別靠近屍體。”
納蘭云溪臉色驀然一沉,清清冷冷的說了一句話,不怒自威,那兩個下人忙答應了一聲退開。
她親自將小青的屍體翻轉過來後,見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傷痕,看來這個是致命傷,其次,她的面部有掌摑的紅印子,胸前粉色的裙子上還沾着一些泥土。
納蘭云溪又將她的衣衫撩起來看了看,才站直了身子,眼神凌厲的瞪了一眼沈子寧。
“瞪我做什麼?你這惡毒的女子,私自勾引男人也就罷了,連自己的貼身丫鬟也不放過,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東陵還有哪個男子敢娶你?”
沈子寧見納蘭云溪一直起腰便看向他,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亂,一伸手就指着她喝道。
“小青的致命傷是在脖子上,傷口細長,大約三寸左右,左深右淺,由此判斷,是從左至右劃出,由此一刀斃命,而兇手卻因爲下盤虛浮,力道不足,所以傷口不是很平整。”
“她臉上有掌摑印,胸前衣衫上沾滿泥土,還有清晰的腳印輪廓,由此可見,她生前遭到毆打然後才被殺,那兇手果然可惡…”
納蘭云溪一句話說出來,屋中衆人頓時都是一震。
“哦?你是怎麼知道的?”納蘭康看了一眼納蘭云溪有些詫異的問出口。
“三妹妹,你還狡辯,若不是你殺了她,如何能知道得如此詳細?沒想到這小青居然是個如此苦命之人,被自己伺候的主子殺死,還在生前被她當做出氣筒暴打一頓。”
納蘭雲若見縫插針,見納蘭康臉上閃過一陣奇異的神色,眼珠子一轉便開口順理成章的將小青的死歸結於納蘭云溪。
“大姐姐,如今小青的死因關係着我的清譽,若真是我殺了她,我又如何會讓屍體放在房中血流成河故意引人注目?這不是明顯的告訴別人我是兇手麼?”
納蘭云溪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卻也知道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她分辨了一句又轉過身去。
“殺死小青之人,是個左撇子。”
“什麼?左撇子?你如何斷定?”
納蘭康聞言下意識的看了沈子寧一眼,眼中滿是驚異,若不是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和容貌都確實是她的女兒無疑,他都要懷疑納蘭云溪被人掉了包。
“我說過,小青的傷口是從左至右而成,你可以試試,一般人正面殺死一個人的話,傷口是如何的?”
納蘭云溪說着便用食指當成刀子在沈子寧的頸部比劃了一下,沈子寧嚇得蹬蹬蹬倒退了幾步。
“一般人用右手揮刀,傷口應該是從右至左,傷口右深左淺。”這一點納蘭康自然很快就判斷了出來。
“而小青脖子上的傷口卻是從左至右,傷口左深右淺,所以,殺人之人,不是左撇子便是反手揮刀,可是,如果是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兇手慌亂中爲何要反手揮刀?這不是於理不合嗎?”
納蘭云溪侃侃而談,臉上始終神色自容有一絲淡淡的笑容,一眼看去竟有些晃眼。
“子寧,誰都知道你是左撇子。”
納蘭康此時終於現出一絲怒氣,對納蘭云溪的話也信了六七分,雖然他剛開始看出這可能是個局,但他以爲是納蘭云溪和沈子寧真的有什麼,沒想到沈子寧堂堂丞相之子居然會做如此下三濫的事,簡直有辱丞相府的名聲。
“姑父,真的不是我啊,真的是她勾引我的,我冤枉啊…”
沈子寧沒想到納蘭云溪會突然發難,還分析得絲絲入扣,光從小青的傷口上便看出來是左撇子殺的人。
他是左撇子這件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還以這個爲笑柄,這是他的一大恥辱,平日裡都是禁忌,沒想到今日卻成爲了他殺人的證據。
“還有一種情況,便是小青被人從身後摟着脖子殺死,但她臨死前被暴打過,兇手打完人憤怒之下只可能從正面將她殺死,我看過了,她的衣衫下胸口的地方一片淤青,很明顯是被人踢的,而她的胸前衣衫上一片溼漉漉的,還沾着泥土,隱約可見腳印輪廓,說明踢她的人腳上沾了水…”
納蘭云溪說着看了一眼沈子寧的腳,見他猛地將腳往回縮了縮,但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衣衫下襬和沾着泥土的鞋子上的確是溼的。
“子寧,你說,爲什麼要毀云溪的閨譽?而且還在我侯府殺人?”
納蘭康擡起頭冷眼看向沈子寧斷喝一聲。
此時已經不用去證明了,沈子寧平時是什麼德行,納蘭康心裡很清楚,納蘭云溪說的半點不錯,的確是沈子寧殺了小青,可是他爲什麼要殺小青?
“姑父,我…不是我…我是…”沈子寧就是個草包,此時被納蘭云溪抽絲剝繭拿出了證據,頓時慌了神,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既然小青是沈子寧殺的,那麼,他又爲何要殺小青一個丫環?”
說到這裡納蘭云溪又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剛好也是納蘭康想要知道的。
“問他自己他肯定不會說,那我就替他說說吧。”
納蘭雲若此時額頭上也沁出了一絲冷汗,事前她們什麼都料到了,就是沒料到納蘭云溪會突然如此厲害,難道以前真的是她們錯看了她?
“你說。”納蘭康鐵青着臉說道。
“我想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被人暗中下了迷藥從閨房中擄走送到這裡來,然後一定有人在我的院子中坐鎮,讓那些下人們都不敢擅自離開我的院子,沈子寧是提前藏身在假山附近的,因爲這佛堂的對面便是一座荷花池,他見我被送到了這間屋子中,便從藏身之處出來,準備趁我昏迷之時壞我名聲…”
“可是,我這丫環卻偷偷溜出來尋我,尋到這裡剛好撞見了沈子寧欲行不軌的一幕,然後和他起了衝突,他惱羞成怒,將小青暴打一頓之後殺了她滅口。”
納蘭云溪一口氣照着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此時的她眉頭微蹙,身姿筆直,站在那裡侃侃而談,清冷的嗓音和思考的神情看起來既睿智又有種無雙的風華,令人迷醉,讓人不知不覺就跟着她的思路走了下去。
她說完後,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子寧,沈子寧此時已經張開了嘴巴,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知道…”沈子寧其實是想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啊,好像親臨現場似的。
“我當然知道,你將小青殺了之後,便聽到外面傳來了響動,此時欲行不軌之事也不能了,而我也已經有清醒的跡象,所以你才逃入佛堂暫時躲避,等父親和大姐姐一行人到了之後,你再故意逃跑讓人抓回來,這樣便可令我身敗名裂,閨譽盡毀,可是,天不遂人願哪…”
納蘭云溪將整個事件都串了起來,講述了一遍,說完後淡定的看向屋中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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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昨天沒注意把之前沒修改的章節傳上去了,今天傳文的時候才發現內容不連貫,一看居然把後面的提前傳上去了,阿彌陀佛,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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