儉妃便淡淡對公孫白駒道:“妹妹在此恭喜哥哥了!此番遠行,哥哥還需多多注意身體!”公孫白駒道:“哥哥知道,妹妹也要當心身體!冬日寒冷,妹妹要多多注意保暖!”兄妹兩個有敘話了一番,公孫白駒自是和王前相攜出了皇宮。
獨孤儀龍見前方大致都已經部署好,正欲回到龍翔宮,忽聽執事太監來報:“皇上,戚蕭何戚老丞相要見皇上您!”獨孤儀龍沒料到戚蕭何回進宮,便道:“也罷,就着他來了龍翔宮裡來見朕罷!”
獨孤儀龍到了龍翔宮,一進正殿,便見到那座沉沉的黑檀木棺槨,心中自是感慨萬千,他心中默默唸道:茱萸,是朕來了!朕又來陪你了!想必你也不喜歡朕的陪伴罷!只是你已不在,這也由不得你了!我還要告訴你件事,過不了幾日,朕就要前去進攻酈國了!我知道你心中一定不開心!可是誰讓朕和你的父皇素有宿願呢!不過,朕答應你,此番進攻不傷害酈國百姓一根毫髮!朕只願意你父皇能夠主動投誠即可!酈國的百姓還是繼續安居樂業!酈國的祆教之亂,朕也會將之擺平!只是將酈字換了個虢字而已!畢竟朕的雄心,便是吞併四海……朕想你一定不愛聽這些,你若在,一定又要和朕辯論一番了!不說了,朕今日真的很累……
就在他對着棺槨,陷入沉思之時,執事太監在宮外傳道:“戚蕭何覲見!”話音剛落,就見戚蕭何顫顫巍巍地進了宮。戚蕭何一眼便就看到了龍翔宮內安放的巨大的棺槨,心中便感嘆起來:看來,這素有雄心的皇上竟是個世間少有的情種啊!這以前他倒是一點兒未曾看得出!當下戚蕭何便走到獨孤儀龍身邊,就要彎身行禮,獨孤儀龍便道:“老臣相起身罷!不用這些個虛禮!”
戚蕭何便也就直了身,對着獨孤儀龍,試探道:“皇上,莫非皇上要將湘貴妃……嗯,皇后的棺槨永遠存放在此處麼?這好像與禮法不合啊!”獨孤儀龍聽了,目光絲毫沒有移開棺槨,口中道:“老丞相竟是爲這番而來的?朕百年之後,皇后也一同隨入葬!朕現在若就將皇后先葬了,朕怕她一個人在地下會孤單!不如就放在這裡便宜!”
戚蕭何聽了,心中好一番感慨。又見獨孤儀龍神情堅決,便知此事是再無商討的希翼的了。當下,他這才轉過話題,提到正事兒上來,獨孤儀龍便來到大殿後側的案几之上,戚蕭何自是跟隨,獨孤儀龍便在案几上坐下後,沉沉對着戚蕭何道:“老丞相,你此番來見朕,不是單爲着說皇后之事的罷?”戚蕭何聽了,便抖了抖眉毛,沉聲回道:“不錯!老朽我進宮見皇上,自是另有要事!”獨孤儀龍命太監上茶,問道:“何事?凡說無妨!”
戚蕭何便喝了口茶,問獨孤儀龍:“皇上!今日我聽說,皇上命王前和公孫白駒爲正副二統帥,前去攻打酈國,可是又此事?”獨孤儀龍聽了,頷首道:“不錯,王前和公孫白駒是朕今日親自認命的!”戚蕭何便道:“老臣不明白,當初皇上費了心機,將這些心腹之患都削去了職位,今日怎地又重用起來?”
獨孤儀龍聽了,便沉沉看着戚蕭何道:“看來,朕是什麼
都瞞不過老丞相的眼睛啊!朕從來都是在重用那公孫白駒,爲何老丞相說是重又重用,朕可是不解?”戚蕭何聽了,抖動着白眉毛道:“皇上瞞得過別人,可自是瞞不過老臣!公孫靖在世時,皇上便將他遠赴了往渭水前線,並官居一品,一時威名赫赫!別人只當公孫靖大將軍一時風光無數!可是老臣我知道,皇上表面是重用他,可實際是將他調離了政治中心一線!對公孫白駒也自是沿襲了此路線!”
獨孤儀龍聽了,只凝爍着眸子道:“老丞相既已知道,爲何不明說?朕將老丞相也放之鄉野,老丞相爲何也從無怨言?”戚蕭何聽了,方正色道:“因爲老臣一生所爲,都是爲了皇上,爲了我大虢江山的穩定!臣知道皇上是一代明君!皇上既已長大,臣等就該退路!是以臣無怨無悔!臣雖不在朝堂,可是這心兒,卻是無時無刻不在皇上身邊!”戚蕭因爲激動,眉毛鬍子都是一抖一抖的!他這般激動昂揚的表白,似乎是感動了獨孤儀龍!他沉吟良久方道:“今日朕準備重用王前公孫白駒,老丞相難道有其他看法?”
戚蕭何頓頓道:“皇上!臣是有不同意見!但臣不是對皇上用人感到異議,而是,臣對皇上出兵發酈,心存很大的看法!皇上和酈國皇上東方重嘉間的私人恩怨,臣認爲既是私事,就不應牽扯國事,更不應通過一場浩大的戰爭來解決!耗費了錢財糧食,犧牲了無辜百姓將士的性命!是臣最不想看到了,所以還請皇上三思而行!臣知道皇上的夙願,但是臣希望皇上可否另尋他法,不要走這條流滿血的道路……”
獨孤儀龍聽了,耐着性兒聽完,對着戚蕭何道:“朕的軍令以下,老丞相說的可遲了!現在王前和公孫白駒,恐怕已經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地渡過那渭水,大舉南下了!”戚蕭何聽了,更是頓足嘆息道:“皇上!皇上!若是皇上想改變主意,只怕現在還是來得及!”
獨孤儀龍聽了,便對這着戚蕭何道:“可是老丞相,朕是皇帝,自是金口玉言,詔令已下,舉國皆知!自是什麼都來不及了!”戚蕭何聽了,便仰天長嘆道:“今日過後,老朽我又要看到這渭水南北,血流成河的了!”皇上,您終究是年輕氣盛,忍不得等不得,操之過急的了!說罷,便就要對了獨孤儀龍退下,獨孤儀龍見了他踉踉蹌蹌的倉促背影,心中終是不忍,在他身後說道:“朕會因地制宜,考慮老丞相的建議!將傷亡減到最小!但是這攻打計劃,不會改變!”
戚蕭何聽了,轉過身來,對着獨孤儀龍沉沉躬身道:“皇上!老臣已老!心中惟願皇上以天下蒼生社稷爲重!無論這虢國的百姓,還是酈國的百姓,都是血肉之軀!都是一條性命!皇上既有此想,老臣心中已是感到欣慰的了!”說着,又是對着獨孤儀龍鞠躬行禮。獨孤儀龍便道:“老丞相去罷去罷!朕自是知道!橫豎你去看看自己的女兒罷!”戚蕭何聽了,心中忽地想起了陶光,他對着獨孤儀龍道:“皇上,小女莫非……一直要住在這宮裡麼?”
獨孤儀龍有意給他個驚嚇:“嗯,這個……雖然紅豆年紀小,可是本朝也有未成年的女子封爲妃的先例
!不如……”戚蕭何聽了,連連說道:“此事不忙不忙,皇上還是以國事爲重!以國事爲重!”獨孤儀龍聽了,便道:“老丞相去罷!朕想一個人待會!”說着,便回了龍翔宮中,看着眼前高大的棺槨,自言自語道:“茱萸!不要怪朕,現在的酈國,若是沒有朕去收拾一番,只怕纔是真正的生靈塗炭!朕不久就要去了,你安心等朕回來!不過你的父親,朕還是無法原諒,你可明白?當年他做的那些事,朕有了空,便會細細告訴你聽的!朕知道你一直很好奇!”
此時已是黃昏,慼慼的北風呼地吹着,龍翔宮裡雖設了厚厚的帷幔,展開了高大的屏風,可是獨孤儀龍還是覺得心裡很冷,是那種孤獨的冷,他吃不下晚膳,出了龍翔宮,卻又信步來到了鳳吟宮中。彼時的鳳吟宮,早就是一片斷瓦殘垣。昔日駐守宮門的宮女太監們,早就被賢妃和儉妃抽調到別處當值了。他看着這處宮殿,這三十年前,自己的母妃曾經住在這,後來又住進了東方茱萸,莫非這住在此宮裡的人,都不得一個好的結局?
他走到一處廢棄的臺階前,只見那臺階上,呆坐着一個滿頭白髮的女人!他不禁一怔,細看了一下,原是東方茱萸的秋姑姑!古人說的一夜白頭,看來所言是實!看着眼前這個呆呆坐着的秋姑姑,獨孤儀龍和她心有慼慼,遂走上前道:“姑姑,爲何坐在這裡,這裡風大,還是回去罷!”自東方茱萸入了棺槨後,獨孤儀龍便將秋姑姑給安排到了宮中一處僻靜之地。
秋姑姑聽了這話,見是獨孤儀龍走來,她忽然口中訥訥道:“娘娘,你看到了麼,這是你的孩子,已經長成這樣高大的人兒了!咱們出宮的時候,娘娘心裡是多麼的不捨啊,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時間過得可真快。娘娘,現在奴婢我又來到了這裡,您的孩子就在奴婢的眼前兒……”秋姑姑盯着獨孤儀龍的藏藍眸子,口中就這樣胡亂地說着。
獨孤儀龍聽了她的話,便知其中大有深意!秋姑姑好似認識他的母妃?他便試探說道;“姑姑曾經在這宮裡呆過?”茱萸已去,秋姑姑此時心神恍惚,聽了獨孤儀龍的話,口中忽地笑了一下,便道:“是啊!奴婢認識皇上!從小就認識!奴婢還記得你小時因爲要一個玩器,但是沒有得到,還沒娘娘打了下屁股,最後沒有站穩,頭卻又撞到壁上了,腦袋上鼓起一個好大的包!娘娘心疼的不得了!”說着,便微笑地看着獨孤儀龍,彷彿眼前的他,依稀還是那個小小的蹣跚學步的孩童!
臺階上一陣冷風襲來,吹散了秋姑姑的白髮,她渾然不覺,只是繼續道:“娘娘可是吃了不少苦啊!從虢國到黑龍國……哎……”說着說着,她便又說道了東方茱萸:“後來,奴婢又來到了酈國,又撫養起了小公主!只是奴婢的小公主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就……”
獨孤儀龍聽了,心中已經確定眼前的秋姑姑一定是母妃當年的宮女!只是當年的他,年紀甚小,具體什麼還是一下不能記起來。自己的母妃,被逼出宮後,輾轉去了黑龍國,不過一兩年,就死在那兒了!他曾悄悄幾次潛入黑龍國,可是總無法找到母妃的墳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