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南宮瑾便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從那孤山回來,還是夜半時分,他一個人待在書房裡,一直到次日.日暮時分,他都沒有出來。
雲夕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他是有些無法放下他與柳無相的師徒之誼,知道他需要時間來緬懷這一切。
但是他在書房待了一天一夜,雲夕便也在外憂心了一天一夜。
天邊雲夕如火烈豔,絕美壯麗之中,露有悲愴之意。
雲夕收回看向天邊的目光,眸子因爲那赤霞而灼灼明璨。
阿奴正好端了一盅燕窩羹過來,走到雲夕面前行禮。
雲夕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似是嘆息的問:“燕窩羹做好了?”
“是的,按王妃吩咐,裡面放了蜂蜜。”阿奴見雲夕神色沉沉,也知道南宮瑾和雲夕之間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她聲音極爲小心輕和。
雲夕沒再多言,伸手從阿奴手中接過燕窩羹,目光微眨一,語氣微嘆而無奈,淡淡道:“我送去給王爺,你去世子那邊,去伺候世子用晚膳。”
阿奴行禮去了,雲夕看了一眼書房的門,又看了看手中捧着的羹湯,猶豫了一下,才向前緩步而去。
其實書房的門並沒有關嚴,一推就可以打開,但是雲夕卻一直站在外面守候着,並沒有進去打擾南宮瑾。
此時雲夕站在門邊,卻是思慮不止。
她給了南宮瑾時去傷懷,但是她卻不想他因此而弄垮自己的身體。
而且她相信,以南宮瑾的心性,也不應該沉陷於此種不值得的傷情之中。
緊抿了一下淡色的脣,擡手叩門。
房門未叩響之際,門卻突然向裡開了,弄得雲夕一愣。
她手伸在那裡,怔怔的看着站在面前南宮瑾。
他神色間頗有憔悴之色,但是一雙眸子卻是明定。
眸中並沒沉痛之色,只有淡淡的疲意。
知道他是已經完全緩過來了,雲夕一揚脣,登時一張臉笑得明豔如霞光,笑意盈然如冰清:“餓了吧,我正好叫人給你做了蜂蜜燕窩羹。”
一夜一天的傷懷,足夠南宮瑾累了,他聽此溫柔之言,也溫然的笑了起來,握住雲夕的手,拉她進去。
兩人對案而坐,雲夕一笑溫軟笑着,盛了一盞燕窩羹,放到南宮瑾面前。
南宮瑾舀起一勺,卻是喂到對面笑容溫婉的人脣邊。
“夕兒,我知道你也在外面陪我了一天一夜,你也一定累極了,你先喝。”
雲夕心中滿足,笑意甜潤的喝下。
等他們把一盞燕窩羹喝完,柳無相的事情便已揭過,他的名字,已經不能再影響到他們二人一絲一毫。
只不過,一個新的人名,卻在南宮瑾心裡糾纏着。
那就是——阮雪馨。
柳無相告訴南宮瑾,就是這個人殺害了他的母后。
這個名字一聽就是一個女子的名字,但是南宮瑾並沒有聽過。
不過以他北夏九皇子的身份和特權,要找出這個人來,很容易。
在書房裡待了一整天,南宮瑾此時泡在浴池裡,沐浴去乏。
這池子四周
以白玉爲壁,那玉又是暖玉,人挨在上面,只覺溫暖舒適,極爲解疲。
此刻,南宮瑾又背倚着池壁,微微仰面。
他閉着眼睛,靜靜在輕煙嫋嫋間,細細思量。
阮雪馨這三個字在他腦海間不住的翻騰,心頭念頭猶如亂麻一般纏繞着他,他始終沒能抓住一個頭緒來。
微微皺起眉,他和雲夕已經和南宮振南商定,只要邊境那邊狄原起事,他們便要出兵。
這個時候,他在猶豫着,要不要去處理關於阮雪馨之事。
若是真的找到了這個人,他怕會耽誤他和雲夕的計劃,而且這件事情事關他母后,若是被南宮振南知道,只怕又是一場大風波。
所以他憂慮而難以決斷。
爲人子,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人殺害,而且又知道了殺人兇手的名字,若不報仇,便枉爲人子。
思及此,南宮瑾心頭更加煩悶,他不禁咬牙切齒的低吟。
“阮雪馨!”
雲夕也剛剛沐浴過,她長髮猶自未乾,此時她只是披着一件素色的長袍,掀簾而入。
她腳步剛踏進來,便聽到南宮瑾念出阮雪馨這三個字。
她只是身形微頓,便又緩步走了過來,她坐在池邊,伸出一隻手,用晶瑩的手指撫在南宮瑾的眉間。
輕輕撫按,給予南宮瑾溫柔。
南宮瑾舒服的輕嘆了一聲,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放到自己的脣邊,輕吻了一下。
他睜開眼睛,目光溫然斜視過來。
“你怎麼過來了?”
雲夕抽回自己的手指,以手支頤,神色輕悅,笑容甜甜。
“看你一直不出去,以爲你累昏在這裡了,來看看你。”
知道她是玩笑,南宮瑾微微一笑。
雲夕眼睛微轉,伸手到池中,掬起一捧水,輕灑在南宮瑾裸露在外的肩上,神色漫不經心的問:“阮雪馨是誰?”
南宮瑾肩膀似是因那水淋而輕顫了一下。
雲夕見狀,目光幽幽的凝着他。
她對於這個名字也感覺十分的陌生,她不是因爲南宮瑾念一個女人的名字而吃醋,而是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南宮瑾看着雲夕,緩緩道:“她是殺害我母后的兇手。”
雲夕一怔,隨即心裡猛然一跳,她立即明白過來,這是梅妃的名字。
雪中馨香,指的正是凌雪而開的梅花。
她心念電轉,看南宮瑾的神情,他應該不知道阮雪馨是誰。
心中稍安,她才問:“那你認識這個人嗎?”
南宮瑾搖了搖頭,神色無奈而沉落。
雲夕心中轉了一個念頭,她暗自咬了咬牙,對南宮瑾道:“瑾,把這件事交給我辦可好?”
聞言,南宮瑾挑了一下眉,疑惑的看着雲夕。
雲夕按下心頭的不安,只是冷靜的道:“我知道你有的是人,但是我想你的那些人也比不上花無知的手下的那些,而且現在我們即將出徵,你若是分心去調查這件事情,只怕會亂了我們的計劃,不如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叫花無知派人去查。”
看着雲夕冷靜的神色,南宮瑾緩緩點了點頭,雲
夕話中所慮之事,他剛纔也在思量。
正如雲夕所說,他若分心,必是十分不妥,若交付花無知去調查,最好不過。
他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眸底劃過一絲慮色。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雲夕頷首,她看向南宮瑾,見他神色鬱郁,知道他現在心事頗重,便也不再提起關於阮雪馨之事。
她重新伸指撫在南宮瑾的額上,溫柔給他按揉。
次日一早,南宮瑾因爲疲累,所以還未睡醒,雲夕心中裝着事情,早早便起了身。
她梳妝的時候,南宮瑾醒了過來,他依然臥在榻上,只是聲音懶懶的從牀幔裡傳出來。
“夕兒,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雲夕自行梳理着自己的長髮,頭也不回的道:“咱們就快要出發去邊境了,所以我想再去看看大白,看它情形如何了,你不用起來,繼續睡吧。”
“嗯。”
南宮瑾聽了,只是低應了一聲,很快便又睡着了。
雲夕梳妝畢,站起身來,走到牀榻前,掀簾望去。
南宮瑾睡得沉,呼吸均勻。
嘴角微微一動,雲夕沒有打擾他,放低腳步聲,慢慢的走了出去。
來到外間,吩咐了阿奴幾句,雲夕便出門去了。
跟南宮瑾說要去看望大白,但云夕出了王府大門,卻直奔花無知的居所。
一進院子,便急急的叫起來。
“花無知!”
花無知聽到她喊得焦急,卻依然是慢悠悠的出來。
他坐在輪椅上,擡眸淡笑看着雲夕。
“這麼急的跑來,做什麼?”
雲夕幽嘆了一聲,皺眉過去,說道:“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哦?”花無知詫異,“狄原之事?”
搖搖頭,雲夕自顧坐下。
花無知見她竟然不是爲了狄原之事,不由得更是驚訝,但是他心裡雖然疑惑,面上神色依然淡然。
“那是爲了什麼事情?”
雲夕沒有直接要他幫忙的事情,只是沉聲道:“柳無相死了。”
“哦。”花無知很淡定的應了一聲,然後纔不以爲然的看着雲夕,“我不覺得他死了,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何必着急?”
雲夕見他如此淡定,不由苦笑一聲。
“他死了是和我沒有關係,但是他死了,卻給我引來了麻煩。”
花無知手指輕敲椅柄,依然是漫不經心的淡笑着:“麻煩麼?難不成南宮瑾他爲此而吃不下喝不下?”他說着,擡眸一看雲夕,沒等她說話,又道,“若是如此,那南宮瑾也太小心眼了一些,如此氣量,又如何做得大事?”
無奈的哼了一聲,雲夕瞟了一眼花無知。
“他傷懷也是正常,但是他不會爲此而讓自己沉淪。”
“既然如此,那就好了,你又何必自尋煩惱?”花無知不以爲然的笑着,並不爲雲夕的搶白而生氣。
雲夕聽了,正想反駁,但一想花無知的話,不由得無奈苦笑起來。
說起來,梅妃和她無親無故,她卻爲了她而煩惱,倒真是沒事找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