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
她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夢,她還是君未尋,那個看着紫嫣的故事的看客,君未尋。
踉蹌着起身,未尋急急的尋找出路,回頭,眼前的景色卻驟變。
這裡,是她居住的偏院,她看到了莫言,就在她對面。
一襲藏藍長袍,身軀頎長,清俊的臉面無表情,平靜的很,他看她的眼神,如往常般,有着淡淡的客氣。
“他要我,去救陶青煙?”
“是。”
“那麼他可知,我已經懷了身孕?若我救了陶青煙,我的孩子,會死。”
“王爺知道。”
他知道。
未尋的心,在那一剎那,被一雙無形的手生生撕成兩瓣,爲了救陶青煙,他連跟她的孩子,都不要。
不論是她,還是與他血脈相連的骨血,在他心裡,都及不上陶青煙一絲半毫。
“也知道,我可能會死。”她輕輕的說,確定。
“是。”
未尋輕輕笑了起來,越過莫言,朝門外走去,越走,腳步越快。
傍晚的風時而掠過髮絲,再感受不到絲毫的愜意,有的,只是凍極骨髓的冷,與悲涼。
經過花園,後院,迴廊,來到王府的另一端,他的房間。
又是兩扇緊閉的房門,未尋看見自己木然的走上前去,伸手,推開了門。
房中,俊美如畫的男子闔着總是冰冷的鳳眸,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似在爲什麼事情煩擾,甚至隱現出痛苦,猶疑。
這是第一次,在這個男子臉上看見這樣的神色,可是她竟不好奇。
此時正值傍晚,房中的光線有些暗,他連窗戶都關上了,幾乎沒有多餘的光線漏進來,所以,他的表情,也被那種暗色籠上一層朦朧的紗,教人看不得不甚清楚。
開門的聲音,他聽見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整個人,便被那雙眼睛賦上了靈魂,高貴立現,觸手難及。
“你要我去救她?”她聽見自己問。
“是。”她聽見他答。
未尋笑,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原來冷到極致,血液能結出冰渣子,那種冷能讓她渾身發顫,能冷得她站不穩腳跟。
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形,用盡全身的力氣,她從僵硬的喉嚨費力擠出一句完整:“告訴我,你沒有從一開始就設計我。”
告訴她,受傷倒在她院中是真的。
告訴她,傷好後留下報恩是真的。
告訴她,一開始的感情是真的。
司北玄,求你。
男子嘴脣掀了掀,終是沒有吐出隻言片語,那雙深邃的鳳眸裡,藏着黯淡與一絲痛意,也許,連那絲痛意也是假的,她的眼睛騙了她。
未尋蒼白的扯開脣,低低的笑出聲來,越笑越艱難,越笑越澀,到最後,竟是比哭還要難看。
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程度。
從始至終都是假。
怪他嗎?怎能怪他?
就連她自己也騙了自己。
她的作用除了擋箭牌,也不過是一顆解毒靈丹,用來救她人性命。
救他,也救她,犧牲自己。
彷彿被她笑裡的蒼涼擊中,男子慢慢的開口,“紫嫣,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