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歌倚着觀寶臺的白石柱,看好戲般聽着下方拍品一再擡高,每有一人喊高一次價格,她的眼神迅速投向喊價之人,看對方勢在必得,或是趾高氣昂的嘴臉,所以當聽到雒離愁的話時着實一驚。
卿雲歌驚訝的望着雒離愁真誠的眼眸,看戲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不過是初遇,雒離愁竟要助她拍下天回丹,世間有這等好事?
“雒公子想來是有些誤會,我對天回丹確實極有興趣,可此番前來不過與大多數人一樣,並無意拍得此仙品。”
卿雲歌這話倒也不假,她本就抱着明搶的心態來的。
千金散去,家財盡失,這種蠢事她是不幹的。
“是我誤會了。”雒離愁搖頭失笑,一時之間屋內鮮花盡失顏色,只餘他嘴角那抹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淺笑,清清淡淡,雅然超脫,彷彿天地間唯有此可不受世俗所染。
“多謝雒公子好意。”卿雲歌莞爾一笑。
看了一會,卿雲歌便失了興趣,回到雅間內喝茶閒聊,並用傳音術召喚滄凜來找她,可滄凜未來,卻來了個惹人嫌的傢伙。
只見雅間的梨木雕花門打開,來人錦衣華服,黑髮垂直,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且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脣,菱角分明的淪落,修長高大卻不粗狂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孜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下的強勢。
卿雲歌眼眸微眯,饒是來人樣貌如何出衆,也無法讓她心生愛慕,只有厭惡與冷眼。
“阿爍,你來了。”寂無邪拍拍身邊空着的位置,神色飛揚的招呼北冥爍。
來人正是北冥爍,害卿雲歌喪命的北冥太子,卿雲歌的未來夫君!
北冥爍一掀後裾挨着寂無邪坐下,臉色黑如鍋底,撇了眼戴着半張面具的人兒,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這是誰?”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白鹿。”隨後一把摟住北冥爍的頸項,扯着北冥爍湊近卿雲歌,可見兩人關係甚好,“白鹿,我跟你說,這個人物可了不得,他可是……”
寂無邪話還未道出北冥爍的身份,卿雲歌冷漠接道:“北冥太子。”
“你知道啊,那就不用介紹了。”寂無邪鬆開北冥爍,懶懶地攤攤手,喚來門外伺候的侍女換了一壺茶,“心情那麼不好,是誰招惹你了?”
“還不是卿雲歌那個賤人害的。”北冥爍負氣說道,提及卿雲歌三字時語氣尤爲尖銳,隱隱透着一股殺氣在裡面,“這半個月來,我受盡窩囊氣。”
卿雲歌執着茶杯的手一緊,越發冷然。
“這件事你做得有些過分了,你與雲歌早有婚約在身,成親洞房是遲早的事,你這麼一動手,雲歌現在是身心俱傷,名聲盡毀,卿爺爺難免會生氣。”
“阿爍,你太偏執了,生氣時容易中別人的計是你的弱點。卿府四小姐對錯與否是卿家之事,自有卿家處理,你不該在未調查清楚之前重傷她,北冥禮數並不迂腐,若不是卿府自身把事情鬧成這樣,你重傷未過門的妻子這事,對你定會造成不小的影響。”雒離愁公事公辦的就事論事,比起商人的身份,他更像是北冥爍身邊的軍師,專爲出謀劃策。
寂無邪是性情中人,與卿雲歌雖不熟識,兩家卻是世交,話語間難免有些私情。
可雒離愁不同,他冷靜沉着,腦袋清晰,條理分明,異常明確自己在北冥爍身旁的位置,不止是朋友,他有君臣之禮,也有友人之義,絕不將兩種態度給混淆來。
“就她那種賤人,連勾欄院的女人都不如,還妄想當太子妃,癡人說夢。”北冥爍受教之餘,對卿雲歌依舊存着深深的恨意,猶如天性不容的正魔敵對,兩人間只能活其一。
卿雲歌聽着,毫不懷疑只要北冥爍有機會一定會殺了她,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恨意。
“這話還是少說爲妙。”寂無邪搖頭提醒。
北冥爍深受其苦,不顧寂無邪的提醒,把一肚子的苦水全倒出來,十句話裡面有九句話是在罵卿雲歌,更是將那日的細節道於兩位好友聽,說到將卿雲歌打成重傷時,他神情愉悅,雙眸晶亮,而後一句便是後悔當時下手太輕,沒把卿雲歌打死,說得繪聲繪色。
卿雲歌胸腔中莫名的涌現出苦澀的心情,那是源自本尊殘留在這具身體裡的濃厚情感,而北冥爍的話過於傷人,導致本尊記憶深處的情感被牽動。
卿雲歌想不明白,北冥爍這麼一個大渣男,哪裡值得本尊喜歡了?
“禍害遺千年,算那個賤人命大,不過這輩子她都別想我會迎娶一個醜女爲妻。”北冥爍握緊雙拳,語氣中狠勁讓聽者不禁心寒。
“呵。”一直默默喝茶,聽着北冥爍不斷抱怨與辱罵的卿雲歌,忽然菱脣溢出一聲嘲諷的冷笑,惹來雅間內三人的注目,北冥爍更是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臉色因她的嘲諷而難看,而她只是放下茶杯,漠然起身欲離開雅間。
“你笑什麼?”北冥爍不悅的質問,高人一等的問罪態度,惹人生厭。
“自然是笑太子自視過高,不分青紅皁白的重傷了一個弱女子,竟還大言不慚的當光榮事蹟與外人侃侃而談,簡直可笑。”冷若寒冰的話語自卿雲歌紅脣道出,而她譏諷完北冥爍,轉頭與雒離愁、寂無邪告辭時,態度截然不同,“我還要去尋我的寵物,就此告辭,今日相助的人情,改日定還。”
卿雲歌起身離開圓桌,掀開珠簾往外走去,剛走兩步,身後珠簾清脆作響,北冥爍猛地起身追上卿雲歌步伐,氣惱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卿雲歌不作停留,北冥爍不滿她囂張的態度,五指成爪朝卿雲歌手腕襲去,可惜手指距離卿雲歌還有一寸之距,妖冶的火霧自卿雲歌手心而出,朝他欲抓卿雲歌的那隻手撲去。
北冥爍收手後退,避開會燙傷人的火霧,而僅僅這片刻功夫,卿雲歌身影已經離開雅間,消失在雅間外的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