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答應跑回養心殿,皇上正在批摺子,王福全本不想讓她進來,卻被她用力的推了個趔趄,見王福全長長的拂塵落在地上,便撿起來握在自己手裡,胸口起伏不定的往皇上的案子前奔去,王福全進宮侍候這些年,從沒有人敢搶去他的拂塵,見許答應來者不善,趕緊扯着嗓子喊:“快來人,保護皇上,許答應……要……要……”王福全要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只知道許答應不高興,卻不知道她是幹什麼來了。
皇上擡頭看了看,見是許答應,以爲她又來鬧自己玩的,便笑着搖搖頭,又衝王福全揮了揮手,意思是說不要大驚小怪的,接着低頭批起了摺子。王福全只得拱着身退到養心殿門口守着,一雙眼睛卻緊張的盯着許答應,進宮這些天,她也沒有做過什麼靠譜的事,這次也不指望。
許答應奔到案子前,把拂塵扔在案上,伸出手來移開皇上手下的摺子,又重重的扔在地上,王福全當了這大半輩子的奴才,從沒見過誰敢把東西扔皇上案子上的,上至太后,下至百官,沒一個人,而敢扔百官上的摺子,這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些摺子平日裡都是皇上親自批閱,王福全這麼近身侍候,在皇上批摺子的時候,也不敢近前,許答應這次,真的是吃了豹子膽了,本以爲皇上會大發雷霆,沒想到皇上的臉上卻依然帶着笑:“美男?你怎麼不高興了?等朕忙完了摺子,你跟朕說一說。”
“皇上心裡只有摺子,就沒有我吧?又何必欺騙我,騙我爹的銀子?”
迴雪跟榮妃等人剛好到養心殿門口,見諾大的養心殿只有皇上跟許答應,也都不好進去,只在門檻處站着。
養心殿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皇上停下手裡的摺子,呵了呵手,饒有興趣的盯着許答應,王福全趕緊跑過來,打着千問:“皇上,您冷了?要不要加些炭火?”見皇上搖搖頭,便又拱身退到了門口守着。
“誰跟你說的,我騙了你爹的銀子?”皇上道。
許答應轉身指了指養心殿門口的衆妃嬪,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就是她們說的。”
妃嬪被許答應這樣一指。不禁心裡突突跳了起來,榮妃當然不會受這不白之冤,引着大家一塊進了養心殿。跪在地上道:“皇上明鑑,許答應所說,臣妾實不敢認。”
“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問榮妃。
“本來在承乾宮,都好好的,臣妾還讓凌雲給她們沏了好茶。沒想到管嬪怎麼就跟許答應吵了起來,說起什麼許答應的位分,不可開交的,這不,許答應就上皇上這來了。”
“皇上,我爹可是前前後後出了八百萬兩白銀。現在我們家,可是窮的就剩下房子了,她們……”許答應指了指跪了一地的妃嬪:“她們哪個人的爹。有這樣的忠心,可是皇上,你就給我安排了個答應?我原來還以爲答應的位分很高,可現在才知道了,上面還有常在。貴人,嬪。妃,貴妃……沒完沒了,還不夠管嬪嘲笑的,皇上在宮裡,可以今天睡這兒,明天睡那兒,可是我呢,從進宮起,就苦苦等着皇上,盼着皇上,還被人家當做笑柄,要真是這樣,倒不如放我出宮去算了。”
“許答應,你當這宮裡是茶樓呢,你進進出出的這麼自由,雖然我們的阿瑪沒捐過八百萬兩,可是我們阿瑪在前朝廷當職,也對皇上忠心耿耿,誰比誰差呢,別說的你如何高貴,我們望塵莫及一樣。”青嬪聽許答應說話,心裡就不痛快,重重的回敬了一句。
“你們沒事,或是聽個戲也好,或是繡個花,去御花園轉一轉,不都好,怎麼天天你咬我,我咬你的,成何體統。”皇上說着,又拿起毛筆,準備批摺子了。
榮妃有些不甘心,肚中翻來覆去想了想,便道:“皇上,不知許答應這事……”
榮妃本怕皇上原諒了許答應這次硬闖養心殿,沒想到許答應倒自己撞了上來:“皇上,你得給我個說法,反正我不當什麼答應,我要當妃子,至少比管嬪高一些,免得她瞧不起我。”
皇上依舊默不作聲,靜靜的在那坐着,許答應心裡急,便伸出手奪過皇上的硃筆扔在地上,因下手太急,皇上的手上被抓出三條指痕的印記:“皇上,你到底答應不答應啊,如果不答應,我就要出宮,我不要呆在這鬼地方了。”
榮妃緊緊盯着這一切,直接衝了上去,取出手帕子來給皇上把手上的傷小心擦了擦,又叫王福全道:“還不快叫太醫,皇上的手傷着了,這可怎麼批摺子。許答應,你也太沒分寸了。”
王福全聽了,趕緊向太醫院而去,許答應卻不怎麼高興,皇上手上雖有指痕,但只是破了皮,見了些血絲,並不是十分嚴重,怎麼榮妃大驚小怪的,想着皇上有這麼些女人疼着,而自己跟個傻子似的,便步步緊逼道:“皇上,今天我就要你給我個實話,到底我能不能當妃子,不然,我不會回永和宮去的。”
跪在地上的衆人心裡都暗自掂量了起來,從沒見過哪個女人敢這樣跟皇上說話的,皇上堅持了這麼久沒有生氣,那已經是奇蹟了,榮妃進宮這麼些年,而且有了大阿哥,爹還是當朝一品,不過是個妃位,許答應這才進宮幾天,就敢跟皇上討價還價了,也難怪榮妃的臉色十分難看,在皇上面前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裝出一副笑臉道:“皇上,許答應不過是鬧着玩的,你別生氣,你看跪着的妹妹們啊,是再不敢這樣的,以後她在宮裡呆久了,就好了。”
榮妃這話,表面是給許答應求情,實際上是在給皇上壓力,她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下跪的妹妹們都知規矩,許答應這麼放肆,皇上若不懲治,讓衆妃嬪怎麼看。
錢太醫提着藥箱子來了,皇上沒讓他近前,先是讓各位妃嬪起了身,然後對許答應道:“你願意做答應,便做,不願意做,那也出不得宮去,你爹捐的銀子,當然是他爲國盡忠,但說不上是朕騙了他。”
許答應聽皇上說的如此絕情,氣的臉上雪白:“皇上說沒騙就沒騙麼?那我家的八百萬兩白銀打了水漂了?”
“冥頑不靈。”皇上氣的站起了身,便要出養心殿,許答應上前抱住皇上的胳膊,又是哭又是鬧,惹的錢太醫看的直咧嘴,皇上果然被她激怒了,讓幾個小太監進來把她拉住道:“你不想住永和宮了,如果朕不升你,你就一直跟朕鬧下去嗎?”
“皇上知道我的心思又何必問?”許美男的爹一生得這一個女兒,疼的跟寶貝似的,自然慣的她一身毛病,別說是皇上,就是玉帝來了,她也能衝到前頭評一評理,這無疑惹到了皇上:“朕掌管宣國這麼些年,從來都不曾受誰的威脅,榮妃,許答應就交給你,看着辦吧。”皇上說完,走到管嬪身邊道:“臉上剛好了,也得管住那張嘴,管的住嘴,就免的了許多麻煩。”
王福全早已拿了件灰黑色的鼬鼠皮披風給皇上繫上,又給皇上換了頂帶毛小帽,才扶着皇上散心去了。
榮妃心頭一喜,冷笑的看着哭泣的許答應道:“恭喜了,不想去永和宮,本宮就給你另外安排一個住處。”
“你要讓我住哪?”許答應一臉疑惑。
“冷宮。”榮妃道。其它妃嬪心裡一緊,這許答應可不是個容易收拾的主兒,如今榮妃敢安排她住冷宮,她不得又大鬧一場,哪知許答應並不知道冷宮是個什麼情況,聽榮妃這樣說,還以爲皇上怕了她的,便問榮妃,冷宮在哪,幾個人住,自己在冷宮裡做不做的了主。
榮妃呵呵一笑道:“當然做的了主,冷宮可比在永和宮強多了,在那不但有吃有住,還就你一個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人煩着你。”
許答應一聽,心裡歡喜,央着榮妃今晚就讓奴才們收拾好,讓她搬過去,榮妃倒也說到做到,沒走出養心殿,就叫了幾個內務府的奴才來,讓收一收被褥,火盆什麼的,移到冷宮去。
在宮裡做皇上的女人,也要會察言觀色,若許答應剛進宮那會兒,榮妃不知底細,斷不會輕易行事,如今知根知底,她又惹着了皇上,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如今把許答應送進冷宮去,一是免了皇上的煩,二是去除了這一煩人的鄉野女子,倒是大快人心。
“許答應,你可真是春風得意啊,我進宮這麼久,都沒嘗過冷宮的滋味,不想被你搶了先,我真是自愧不如呢。”青嬪不忘奚落許答應一句。
許答應哪裡聽的明白,還以爲是青嬪嫉妒她,便撇撇嘴道:“那你下輩子投胎,記得尋個有銀子的爹。”
二人的話惹的衆人偷偷笑了起來,許答應現在還如在夢裡,等到了冷宮,她就知道貓被踩了尾巴有多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