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持續往宮裡送菜,陳答應每日都能吃到自己喜歡吃的,竟然真的胖了許多,跟迴雪請安的時候,再也不會望着桌子上的果盤發呆了,每一次,她都在永和宮吃十分飽。
爲此,迴雪還誇讚過江答應幾次。
但這一日,迴雪卻對江答應的作法不贊同了。
聽說前一日傍晚,上官月伺候完皇上,回了延禧宮,江答應本來睡下了,卻又穿戴一新,重新施了脂粉,高高挽着髮髻,發間插着兩隻紅瑪瑙簪子,淡粉紅褂子,石榴紅裙子,繫着黑色絛帶,外披一件深紅色的披風,獨自一人去了養心殿。
皇上喝過藥以後,都打算睡下了,說是睡下,其實睡不着,因爲白天一直躺在牀上,躺久了,腰痠背痛。時不時的睡一會兒,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就睡不着了。
王福全守在養心殿門口,風大,他縮着腦袋聽着屋子裡的動靜。
皇上除了偶爾咳嗽,倒並沒有什麼動靜。
遠遠的一抹紅色,像是暗夜裡的火光,江答應一臉笑意的來了。
首先,王福全把她攔下了:“江答應,皇上喝了藥,都準備歇着了。”
“我知道皇上最近總睡不好,上官貴人告訴我的,所以我來陪着皇上說說話。”江答應不打算回去。
“上官貴人……已伺候皇上一天了,皇上也累了一天,是時候歇着了。”王福全爲皇上着想,依然沒有放行。
“那……公公讓我站門口看看,若皇上真的睡了,我便回延禧宮去,若皇上沒睡,我就去陪皇上說幾句話,公公你也知道。延禧宮離這裡很遠,我一個人走了這麼遠的路,天又冷,公公就這麼趕我回去?”江答應臉上全是祈求之色。
怎麼說,江答應也是答應的位分,這樣跟王福全說話,王福全自然是承受不起的:“奴才…….並不是奴才不體諒江答應,只是皇上病體…….”
“公公……”江答應開始撒嬌一般。
“誰在外面?吵吵鬧鬧的。”皇上聽到了廊下的爭執。
王福全嘆口氣,貼着門回道:“是江答應,江答應聽說皇上睡不着。想來陪皇上說說話。”
皇上的聲音低低的:“讓她進來吧。”
江答應面露喜色,笑望着王福全:“王公公,我沒有說錯吧。我就知道皇上沒有睡着。”
王福全無奈,只能推開門,請江答應進去,又不忘小聲叮嚀:“江答應進去說會兒話,就出來吧。皇上身子弱,太醫吩咐,要皇上多多休息。”
江答應一閃而過。
屋子裡的燈很昏暗,江答應身上的紅衣裳很是惹眼。
王福全重新關好門,瑟縮着候在門口。
不知江答應跟皇上說了什麼,過不多大一會兒。養心殿,皇上的臥房,便傳出了皇上的笑聲。笑的很是爽朗,很久沒有聽到皇上如此爽朗的笑了。
皇上笑,王福全心裡也受用。
只是皇上笑了一會兒,突然咳嗽的很厲害。王福全也顧不得許多,衝進屋子裡。一面給皇上端茶潤喉,一面拿帕子給皇上擦嘴。他害怕皇上看到自己吐血。
皇上果然又咯出了血,江答應也看到了,臉上驚詫,看着有一絲慌張。
王福全將手帕子塞回袖裡,扶着皇上道:“皇上,您躺下休息吧,天色不早了,黑了有一個多時辰了。”
皇上好像很有精神頭,指指錦被,裡面鼓鼓的:“王福全,你猜猜,這牀上是什麼?”
王福全見錦被裡有個小東西鑽來鑽去,嚇了一跳,皇上的牀,他每日都要檢查很多遍,一絲頭髮都不能有,怎麼會有拳頭大的一個小東西在拱來拱去呢?
王福全當即要扣住那個小東西,手往下一抓,摸到了皇上的腿,也摸到了那個小東西,軟軟的,小東西便吱吱叫起來。
“皇上,老鼠?奴才罪該萬死。”王福全跪地磕頭,準備叫幾個小太監進來捉住它。
皇上笑的肚子都疼了:“這個王福全,就是太謹慎了些,這牀上,每日都是新鋪的錦被,哪裡會有老鼠?”
“那?這——”王福全猜不透了。
皇上將錦被掀開,露出一隻蘿蔔頭大的白兔子來,兔子很小,比王福全的拳頭大不了多少,且周身雪白,無一絲雜毛,眼睛卻是紅紅的,伏在皇上手心裡,時不時的,拱一拱。
皇上被它的小模樣逗笑了。
江答應坐在牀前,將頭靠在皇上胸口:“皇上,這小兔子,是我們莊子上送來的,幾十只兔子,一共纔有一隻這麼可愛的,所以,臣妾想着,拿給皇上賞玩一下,皇上可喜歡?”
“朕很喜歡,這機靈的小兔子,可是比那一幫子呆板的奴才有意思多了。”皇上笑着,拿王福全打趣:“就連這王福全,也是個呆板的。”
王福全趕緊點頭:“皇上說的是。皇上說的是。”
江答應笑起來:“剛纔臣妾想進養心殿,王公公擔心皇上的安危,還不讓臣妾進來呢,這小兔子一直藏在臣妾的披風裡,還好皇上準了臣妾進來,不然,這小兔子就會被憋死了,皇上哪裡還能得見?”
江答應看似無意,實則是在皇上面前告了王福全一狀。
王福全也不敢吱聲。
皇上卻替王福全開脫了:“王福全這個奴才,一向最關心朕,這也不怪他,他也不知道江答應你帶了這麼有趣的東西來。”
“當然不敢給王公公知道了,不然,公公拼死也不會讓臣妾進來的。”江答應撒嬌。
王福全跪在地上,見皇上跟江答應在牀上,倒也其樂融融,那隻小兔子,一會兒鑽進皇上的衣袖裡,一會兒鑽進了錦被裡,鑽到哪裡。哪裡便鼓了起來。
王福全看看天色,小聲催促:“皇上,今兒休息的已經夠晚了,且江答應……也應該回去了。”
“皇上——”江答應一臉不願意:“我還想多陪皇上一會兒,來的時候,風很大,吹的臣妾臉生疼,臣妾好不容易來的,皇上難道忍心,這麼快就趕臣妾走?”
江答應的撒嬌。簡直如迷魂藥一般,讓皇上欲罷不能,這一刻。皇上簡直把上官月都拋到了腦後,上官月雖伺候的盡心,但沒有情趣,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不讓她做什麼,她便呆立着不動。江答應就不一樣了。江答應渾身上下充滿着生機,還帶着童趣,皇上突然喜歡上這個能讓自己開懷大笑的女子:“放心,朕自然不趕你走,外面入夜了。也太冷,朕心疼你,不如。明天早上再走吧。”
江答應自然是願意的。
王福全卻趕緊勸道:“皇上,太醫說了,養心殿不宜……且皇上的身子,剛剛好了些,江答應還是……”
王福全的擔心不無道理。皇上許久不近女色,身子纔好了些。若是把江答應留在養心殿,晚上就不可能不近女色了,這樣的話,對皇上身子不利。
王福全很早就淨了身,自然不懂男歡女愛,在他看來,保養身子,纔是最當緊的。
江答應趕緊摟着皇上的脖子:“皇上…….”
皇上擁着江答應,揮揮手讓王福全下去:“別磨磨唧唧的了,朕好不容易這麼高興,你倒掃興。”
皇上都這樣說了,王福全也只能退出去,重新將兩扇門關好,嘆了口氣,默默的守在門口,豎着耳朵聽着。
“皇上……你猜猜,裡面的……是什麼顏色?”江答應的聲音很是挑逗。
“朕猜……是粉紅色。”皇上饒有興致的配合着。
“嗯……皇上猜錯了……皇上再猜…….”江答應的聲音緩緩的傳了出來。
皇上笑起來:“朕不猜了,朕要讓小兔子咬你。”
“哎呀,皇上你好壞……”江答應也笑起來。
王福全嘆了口氣。
其它幾個守夜的小太監聽着這些聲音,卻個個面無表情,或許,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些女人在龍牀上的各有千秋。
最重要的是,皇上跟哪個妃嬪,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他們即便聽見,也不能講出去一個字,不然就是死罪。
所以皇上從來沒有掩飾什麼,只當門口的小太監不存在。
養心殿的燈,被細細的風一吹,一明一滅,燭火搖曳,屋子裡的聲音也纏綿起來:“皇上……你多久沒有摟着我了。”
皇上自己也記不清了。
王福全想着,今兒晚上,江答應怕要得逞了吧,皇上病了這麼久,這可是第一次,留了一個妃嬪伺候。
不曾想,皇上突然劇烈的咳嗽。咳的喘不上氣來,只是悶聲喊着:“王福全…….”
王福全小跑進去,頭上都急出了汗,皇上一手捂胸,一手捂嘴,手上黑乎乎的一片,那是皇上吐的血,只是因爲燈火昏暗的緣故,看的不是很清楚。
江答應側身躲在錦被裡催促王福全:“公公還不趕緊把燈點亮了。”
王福全只能撒謊:“太醫說了,皇上病着,不宜點過多的蠟燭,以免影響了皇上休息。”
江答應自然不好再說什麼,翻了個身,摟着她的小兔子。
王福全先是將皇上手上的血擦乾淨,然後又端進來一盆子熱水,給皇上擦擦臉,皇上頭上汗涔涔的,想來剛纔過於激動的緣故,他身子虛,自然經不起這些。
“王福全,朕剛纔怎麼覺得嘴裡腥鹹,手上也黑黑的,不會是朕吐了血吧?”皇上問了一句。
王福全腿一哆嗦,安慰着道:“皇上多慮了,不過是吐了一些藥汁,想來藥喝的多了。”
皇上一臉懵懂:“那你下去吧。”
小兔子從錦被裡拱了出來,剛纔折騰了好一會兒,小兔子身上有些掉毛,白白的毛,沾在錦被上,很是顯眼,想着皇上還咳嗽,王福全便大膽進言:“皇上,這小兔子,最易掉毛,皇上的咳嗽還沒有好,不如,讓奴才把這兔子抱走,明早上再交還給江答應?”
江答應背對着皇上,沒吱聲。
皇上笑笑道:“不防事,你也太仔細了些。一隻兔子,又這麼小,能掉多少毛?”
“不如,奴才送江答應回去?皇上也該休息了,明兒白天,江答應來看皇上也是一樣的。”王福全試探着。
江答應聽此,慌忙扭過身子,抱着皇上的腰:“皇上說了,今兒晚上不讓臣妾走,外面多冷啊。”
皇上果然經受不住江答應撒嬌:“王福全,你出去候着吧,今兒晚上,江答應留在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