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雷和陳奎跑到樓下水房的時候,着實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只見江楓**的大腿上紅乎乎的一片,上面起了一層紫泡,暖水瓶也被摔得粉碎,晶瑩的瓶膽碎片像一面面調皮的小鏡子,每個人的舉手投足都被它切割得支離破碎。
郭全喜正拿着滿滿一盆涼水往江楓身上潑,一邊潑一邊說:“大少,你忍着點,我給你降降溫。”
圍觀的戰友一把推開郭全喜,架着江楓就往外走,一時間,整個水房沸騰了起來。
“快把他送到醫院去,快!”張雷和陳奎人還未到,話音早遠遠地傳了過來。其實他們心裡明白得很,再怎麼說,這也是江天龍的兒子,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鬧出了事還真夠自己喝一壺的。
司務長找來的車已經停在了營房門口,在張雷的指揮下,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江楓擡到了車上。人羣裡,有一雙眼睛充滿疑惑地注視着發生的這一切,他只是遠遠地觀望,雖然沒有上前,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絲焦躁和不安。
這個人就是牛一兵。
“郭全喜,你陪江楓去,噢,對了,指導員,你也一塊跟着去看看。”張雷疲倦地扶着車門,目光呆滯地看着正在痛苦呻吟的江楓。
陳奎點點頭說:“嗯,我去,隊長你不用管了,他這是小傷,應該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
張雷默默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向樓內走去,他每走一步臺階都顯得十分的吃力。
陳奎打開車門,剛要坐下,牛一兵撥開人羣,快步跑過來,高聲嚷道:“指導員,讓我跟你們一塊去吧。”
“你?”陳奎先是猶豫了一下,又突然發現牛一兵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眼前事情緊急,他也沒來得及多想,隨手便把牛一兵拉到了車上。
車子像疾馳的駿馬,轉眼消失在中隊官兵的視線裡。
剛剛爬上樓梯的張雷無意中瞥見李玉明神情緊張地躲在牆腳,透過窗子偷偷地看着外面。
“幹什麼呢你,鬼鬼祟祟的!”
“沒,沒,沒有啊。”李玉明被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一激靈,半天沒緩過神來。
張雷滿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撓了撓腦袋,回屋去了。
愣在原地的李玉明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風馳電掣的車上,江楓的呻吟聲已經掩蓋了汽車轟鳴的馬達聲,郭全喜抱着江楓大有同病相憐的意思。陳奎看了心裡不由得暗自發笑,只有牛一兵滿肚子心事地坐在一邊,靜靜地注視着窗外。
眼前有三個兵,一個是富家“少爺”,一個是一心想攀高枝的“麻雀”,一個是一汪深不可測的清泉,陳奎在最短的時間給他們每個人相了一回面。
突然,牛一兵打破僵局,湊到陳奎身邊問道:“指導員,咱們現在去哪個醫院?”
“當然是總隊醫院了,咱們中隊的戰士有病不都去那嗎?”陳奎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多餘。
牛一兵眼珠一轉,說:“指導員,咱們還是去市中心醫院吧。”
“爲什麼?”陳奎越來越發現這個傢伙有點讓人摸不透。
牛一兵一臉鎮靜地說:“指導員,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想想風箏那件事?”
“你是說……林紅?”陳奎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倒不好說,不過我們最好不要按常規出牌,他們肯定會料到我們去總隊醫院,所以我們偏不去。”
“司機趕緊掉頭,去中心醫院。”牛一兵的一席話恰似一盆涼水,當頭就把陳奎從睡夢中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