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姨娘和任紓宛的謀策的確是賭對了,從那日之後,老爺仍舊又每日晚上都在謝姨娘處過夜,那些原本還閒言碎語說謝姨娘失寵的人自然也就又閉上了嘴。
這日用膳,任老爺突發奇想讓任薄雪也來正廳與衆人一塊用膳。
任薄雪的院子自帶了一個小廚房,任薄雪便申請了在自己屋裡吃飯,也懶怠走動。
任薄雪雖不知道任老爺又想做什麼,但是畢竟來叫了她,自然也得過去先應付應付。
到了正廳,只見任老爺任夫人謝姨娘還有任紓宛都已經到了,衆人也都坐在位置上,只有末尾的一個位置是被空出來的。
任薄雪淡淡道:“不知老爺找我何事?”
任老爺有些尷尬的看着任薄雪表情冰冷:“我突然想起來咱們一家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所以今日叫你過來咱們一同吃飯。”
任薄雪擡眼左右看了看:“從來沒有主子和奴才同坐一桌吃飯的道理,更何況奴才坐了主位讓主子坐末尾?老爺是不是糊塗了。”
謝姨娘有些訕訕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任老爺也是愣了愣,纔想發脾氣,又想起來那日八皇子那樣幫襯任薄雪的樣子,乾咳了兩聲,淡淡道:“還不給雪兒讓座。”
按理姨娘只是奴才,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飯,要等主子吃完了才能吃,而謝姨娘一直得任老爺的寵愛,所以才被允許與主子坐一桌。
今日被任薄雪這樣一鬧,謝姨娘雖站了起來,卻是更加想要挖個地縫鑽進去。
任薄雪落了座,淡淡道:“將這碗筷給我換了新的來。”
謝姨娘有些不悅的道:“我也沒用過的,姑娘是不是清高過了些。”
任薄雪冷笑:“雖你還沒吃,但是難免沒摸過,你摸了它我也都嫌它髒,況且,主子要做什麼?有奴才插話的份嗎?”
任紓宛淡淡的睨了一眼謝姨娘,讓謝姨娘住嘴,笑着對任薄雪道:“姐姐素來愛乾淨,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只姐姐喜歡就好了,多日不見姐姐了,姐姐身子可還好?”
任薄雪接過新的碗筷,任老爺下了筷子,衆人自然也跟着吃起來了。
任薄雪淡淡的道:“食不言寢不語,妹妹竟然不知道麼?”
任紓宛臉頰一熱,訕訕笑了笑,也不敢再說什麼,埋頭吃飯。
任老爺本想說些什麼,但是見突然這樣安靜,倒也不好意思開口了,衆人只好悶悶吃着。
任夫人吃着吃着突然擡頭看向任薄雪:“娘記得你最愛吃着雞蓉竹筍了,多吃些,你都瘦了。”
任薄雪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替主子夾菜本是姨娘也該要伺候的,只是以往姨娘習慣了將自己當作主子待,今日丫鬟見她站在了一旁自然以爲沒有自己的事了,便偷偷溜了出去躲懶。
一時謝姨娘站在原地看着衆人看向自己,滿臉莫名其妙。
任紓宛乾咳了兩聲:“姨娘,沒聽爹說麼?還不快給大姐姐夾一筷子雞蓉竹筍。”
這話於謝姨娘來說,無意是在衆人面前給自己扇巴掌。
但是既然老爺已經開口,她怎敢不去,於是只好往一旁淨了手,端了碟子過去夾了菜放在任薄雪的碗裡。
任薄雪將菜夾着吃了點了點頭笑道:“今日做的這個雞蓉竹筍味道倒是不錯,比我廚房裡做的要好吃些。”
任老爺一臉強扯出的笑容,眼睛裡寫滿了利益:“聽到了麼?還不快再給雪兒夾些,難得雪兒今日出來吃飯又有喜歡吃的菜。”
大家族的規矩多,菜不能一筷子夾多了,菜又離任薄雪比較遠,謝姨娘也自然不能彎着腰去夾,只好一遍一遍來回跑着夾,着實累的謝姨娘夠嗆。
看着任薄雪臉上那淡淡的戲謔的笑,謝姨娘更是在心裡不斷的咒罵任薄雪。
撤了膳,各自回去各自屋裡,謝姨娘往屋裡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才往任紓宛屋裡去。
任紓宛正拿着一卷舊書坐在窗下翻閱着看,謝姨娘本就沒好氣,見任紓宛無事人一樣更是又添一氣:“好歹在衆人面前也幫襯些吧,我沒臉了,你臉上就好看麼?”
任紓宛淡淡睨了一眼謝姨娘,轉了身背對着謝姨娘繼續翻看手中的書卷。
謝姨娘怒極反笑:“我竟是生了個白眼狼出來。”
說着就要奪門而出,任紓宛淡淡開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且慢。”
謝姨娘轉頭看向任紓宛,臉上仍是沒好氣:“姑娘有何事?”
任紓宛將手中的書卷暫且擱置下:“姨娘也太急躁了些,且不說別的,姨娘到底就是姨娘,原先也不過是佔着爹的寵愛,你看看別人家裡,哪有姨娘和主子坐在一起的理,姨娘得意了幾年越發不知道尊重了。”
謝姨娘本就是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往常我還不是就坐在那吃,憑什麼今日就成了伺候人的丫頭了。”
任紓宛不可理喻的搖了搖頭:“往常你能坐在那,也只是爹給你的寬容,今日本就是爹讓你起來的,你又待如何?原本姨娘也不是什麼尊貴身份,姨娘要知道你的尊貴,也不過就是看爹的意思。”
謝姨娘倒也不是個蠢人,聽任紓宛這樣一說頓時就反應了過來,前些日子老爺冷落她時,那些個丫鬟誰不在她背後碎語,若非補救及時,此刻她的處境又能比丫鬟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