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避無可避

第四十六章 避無可避

“李荃,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她只要醒過來就可以完全恢復了嗎?”

寒皇眉心皺起,溫採嵐起死回生讓他被滅頂的喜悅充斥,不由自主地上前擁住她, 感覺她的存在, 可他換來的卻是溫採嵐狠厲的一記教訓。

最重要的是, 現在的溫採嵐已經完全不認識南宮軒了!

寒皇想起那天早上的一切, 溫採嵐居然問他是誰?真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話!

怎麼可以?!

“陛下, 微臣該死,誤判了溫姑娘的病情!當日溫姑娘身上的確有多處重傷,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搶救調養和蓮子心的護心作用基本已經無礙。只是受傷當日她的頭部也撞擊過坡下的堅硬石塊, 即使外傷已愈,內部仍有血塊壓迫住了她的神經, 才導致瞭如今的……失憶……”

“失憶?!”寒皇躁怒一吼, 聲音很響, “她現在的記憶只停留在她十五歲入宮之前,這也叫失憶?!”

南宮軒雙拳緊握, 耐心快被磨蝕吞盡了,爲什麼溫採嵐唯獨可以不記得和我在一起後的時光?

溫採嵐,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真的那麼怨恨我?該死!

寒皇無意識的拳風砸上他的九龍寶座,浸染出一片血色。

李荃目見,嚇得慌忙跪求阻止:“陛下息怒, 陛下喜怒啊!溫姑娘現在只是暫時的失憶, 微臣……微臣一定竭盡所能幫其恢復, 臣記得古書上有例可鑑!一定可以找到醫治的辦法……”

“李荃……”南宮軒沉着臉, 冷冰冰地出言, “朕警告你,溫採嵐絕對不可以消失, 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朕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她,沒有她,朕會不計後果地毀滅一切……”

“是,是,是……微臣知道!”

李荃連連答應,心中卻頗有擔心。失憶這種事,飄乎難測,自己實在很難有完全把握,可是寒皇之前的瘋狂再次映入腦際,他只能先做安撫。

心中忐忑不已的李荃在退出重雲殿的時侯撞上了玉清王南宮長音的身體,擡眸時還看到了站立在旁的前左相溫庭樹本人。

恭敬做鞠後,面對南宮長音與溫庭樹的詢問,李荃對寒皇身上發生的事,說出了一個大概,再次瞭解到事情的始末後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重雲殿,複雜難測。

“陛下,請允許老奴將自己的女兒帶回自家府門!”

今天的溫庭樹一身布衣,跪立在地,態度嚴肅恭謹。

自己的女兒受了多少苦楚他已識清,此刻面對她的失憶,原本已經打定心思隱退的溫庭樹再也按捺不住,特意拜請玉清王的準可,一道前來請旨!

南宮軒擡眸,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疲憊,薄脣啓動,吐出的卻是冰冷而決絕的兩個字:“不準。”

溫庭樹面色不佳,此時頗有悲憤之色,玉清王華貴的衣衫擺動,幾步上前:“軒兒,你不能這麼霸道!”

南宮軒望向玉清王:“皇叔,這不是霸道,事情到現在還沒有明瞭,朕決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

面對南宮軒的固執,玉清王嘆息一聲:“軒兒,你知道嗎?嵐丫頭,她曾經說過等到二十歲年的時候就會選擇離開。也許,如今死而復生的她,潛意識中已經開始逃避和忘記,想斷絕那段讓她傷痛的記憶……”

“傷痛?”南宮軒喃喃出一句,有些落寞地出聲,“皇叔,可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如果當初我從沒有了解過她的心,我現在可以放她離開,尋找屬於她的真正歸宿,可我現在偏偏知道了。溫採嵐已經愛上我,而我也早已愛上她,這種情況下,你讓我如何放得開……”

南宮軒把“朕”換成“我”,讓玉清王怔住,他心中微動,但看了一眼跪立在地的溫庭樹後硬下心,繼續出言:“軒兒,皇叔有錯。當初我自作主張,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了你和嵐丫頭的婚嫁之禮,目的無非是讓你懂得‘人間有真情’這句話,不要淪爲一個冷情冷血的狠辣帝王!我曾以爲,在嵐丫頭的陪伴下,你會懂得權政之外的情感和快樂,可事實證明,這個決定讓很多人受到牽連和傷害。軒兒,也許這是命中註定,你和她,註定不可能在一起,如今嵐丫頭失去了記憶,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下自己……”

“做不到……”南宮軒出語,目光投向了清冷的地面,“我和她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傷痛了那麼久,如今又爲什麼要向這可笑的命運低頭?所以,我做不到!”

“陛下,請您過來,看那裡……”

此刻溫庭樹已經站起,伸手指向了重雲殿外的某處,那裡溫採嵐正和幾個凌波女說話,臉上掛着溫和恬淡的純淨笑容。

“現在嵐兒在那裡,雖然她對很多東西都心存迷惑,可是笑得很開心,老奴記得,這樣的笑容,已經很就沒有在嵐兒臉上出現過了。既然嵐兒她已經在埋沒那段傷痛的記憶,爲什麼陛下你還決意去揭開那段傷疤,讓嵐兒痛苦的同時也讓自己痛苦?”

溫庭樹的話音落地,南宮軒收回追逐那抹身影的目光,掃向玉清王和溫庭樹,分外認真,許久,他低沉問出一句:“你們認爲她此刻的單純和快樂是可以長久保存下去的嗎?”

玉清王和左丞相面對寒皇的質問,同時沉默,因爲他們也在考慮一個問題——這種虛假的平靜和平凡真的是溫採嵐可以擁有嗎?

“陛下,如果你能放手,老奴會帶嵐兒離開這裡,徹底斷絕和這裡的一切,我想,這樣可以讓她得到喘息的機會,嵐兒會一直快樂下去!”

溫庭樹沉吟良久,依舊出言,他還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再承受任何痛苦。

南宮軒的眸光一斂,許久沒有說話,再次望了望重雲殿外那抹正開心地放着手中紙鳶的身影,嘴角輕啓:“你們知道嗎?這樣的逃避根本不是辦法,正因爲我們彼此都受過傷,所以纔會會懂得去撫平,才更懂得珍惜自己和身邊的人!如今,溫採嵐讓我看到她生命可以起死回生的奇蹟,那麼我相信,靈魂同樣可以!”

南宮軒說了很多,他的雙拳始終緊握着,不肯放棄嘗試的機會。

溫採嵐,你知道嗎?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傷,帶着很多的心碎和絕望,可我依舊不能讓它枯萎在心底,絕對不能放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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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如濃墨潑灑,深邃而寧靜。

溫採嵐被安排在了寒國的蕁嵐宮中,這是她四年多前初入南宮皇族時第一次踏入的宮殿。

那時候的她,戴着奪目的紅色喜帕,帶着對未來的許多迷茫,心中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寒國的最高統治者!

如今,一樣的夜晚,一樣的靜謐無聲,一樣的心中忐忑。

此時的溫採嵐莫名地帶着一些害怕,想離開這個奢華安靜地方,可是走不了。

今日下午,自己明明已經遇見父親,想一起回家,可他對着自己,卻只是帶着苦澀的笑,沒有答應。

爲什麼父親不同意帶自己回家呢?爲什麼他讓我好好留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還有那個早上遇到的陌生的男子,他是自己醒後第一個撞入眼簾的人,當時她真的嚇了一跳。

因爲那時的他,腦袋伏在她的肩頭,略顯粗糙的大手緊緊地包裹着她的手,溫採嵐怎麼也掙脫不開。

好不容易,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帶着迷惑的目光,她看着四周華貴奢侈的一切,一片迷茫,自己在哪裡?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地躺在這裡?這個握緊她手的男人又是誰?

溫採嵐無意識地走在寒國皇宮內,沒有遇見多少人,迷迷糊糊地就走進了這個叫做蕁嵐宮殿的院落。

這裡有幾株合歡樹,輕靈淡雅的緋紅花朵開滿了整個空間,清香瀰漫,她嘴角含着笑,忍不住走進。

手指觸摸着它們粗糙的樹幹,溫採嵐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很多很多,那些溫暖的感覺在心底漸漸滋生,溢滿了全身……

可是,那時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緊緻的懷抱,讓她所有的溫暖感覺都煙消雲散。

從驚愕中回神,她又看到的依舊是那個陌生而熟悉的男子,幾乎是出於本能,她揚手打了男人一個巴掌,質問他是誰?

還記得那男子當時的眼神,怎麼說?很怪,充斥着亮光,驚喜,困惑,不解,動搖,優悒和一抹擦拭不去的傷痛……

是出手太重打得他很疼嗎?不過力道的確不小。溫採嵐想。

這一變故後男子張着嘴巴,許久都說不出話,但他的手卻禁錮住了她的手,幾欲捏碎:“溫採嵐,你不要開玩笑!”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那麼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可是記憶中爲什麼沒有關於他的影子?不會是騙子吧?

帶着困惑,溫採嵐掙扎着甩去了男子的手,向前逃跑幾步,離他遠遠地,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很危險,自己絕對不能靠近!

男子疾步上前,幾番爭執後,他說——溫採嵐,我是南宮啊!你是我的妻子,是南宮軒四年前娶的妻子!

男子說出的話讓溫採嵐的腦袋一片空白,她慌忙撩開自己的衣袖,那顆鮮豔奪目的紅痣還完完好好地保存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於是溫採嵐徹底斷定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是個大騙子!

騙子,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

她記得當時喊出了那麼一句話,男子聽見,眼中有一絲錯愕和微不可察的喜悅,他說——對,溫採嵐,你記得了嗎?兩年前我休了你,可後來我們約定過,等一切都安定了,我們就會在一起!

鬼話連篇,居然還想騙我?!

對於男子說出的話,溫採嵐一個字也不相信了,她朝那個越來越接近她的男子擡起便是一腳,而在他吃痛的那一刻,她提起裙襬便飛快逃離了。

這一段插曲後,溫採嵐不斷地奔跑着,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出口,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環境讓感覺到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羣身穿白衣的少女發現了她,溫採嵐聽見她們在興奮地叫喊——她在那裡,採嵐姐就在那裡!

於是,很快地,溫採嵐被一羣容貌秀麗的女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她皺起了眉,困惑着,爲什麼她們都像認識自己一般?

現在,她已經被人帶進了這個偏殿,全身的感官都像是注入了鉛塊一樣沉重,爲什麼自己會那麼難受?!

“吱呀——”

蕁嵐宮的大門被突然推開,錦繡華服,一個俊美無鑄的男子出現,正是今天自己幾度遇見的男子!

據說他是寒國,不,宮內到處都有人在說,他是現在是整個天下中最尊貴的人!

看到他,溫採嵐突然想起,那麼他也就是哥哥溫筠楓心中最崇拜的人了吧?

這樣想着,溫採嵐看到男子帶着平靜的容顏一步步走近自己,她突然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在凝固了。

心,止不住地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很奇怪很煎熬的一種感覺……

於是,她朝旁邊挪了挪,努力躲開男子射在她身上的視線,在合歡樹下的時候,溫採嵐就注意到,他的眼睛很漂亮!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男子施加在她身上的關注和探索的眼光讓她感覺很不舒服,直到此刻,也不敢直視他。

一雙冰涼的手觸及了她臉頰上的肌膚,溫採嵐皺了眉,身體再次朝旁邊挪了挪,男子吶吶地縮了手,眼中蒙上了一層灰色:“別怕我,溫採嵐,什麼都好,就是別怕我,我不會對你怎樣……”

話語中帶着雪花融化的溫度,溫採嵐的動作一滯,自己是在害怕嗎?

似乎沒有,只是不想與他靠得太近而已……

有一個聲音在一直告訴着自己,他很危險,不能靠近!

“看我一下好嗎?”

男子的話突然放得很輕很柔,略微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溫採嵐突然發現,他的聲音低醇悅耳,像是一種陳年的佳釀,帶着一種蠱惑的味道……

她擡起頭,望了他一眼,點點頭,復又快速地低下頭。

真的好難與他對視阿,感覺自己會被他完全吸進去,心跳也在不知不覺地紊亂起來。

男子輕笑出一聲,在溫採嵐恍神間,男子已經做到了她身旁,撩起她耳旁的幾縷碎髮,輕語道:“該說你乖還是不乖呢?”

“陛下……”溫採嵐咳嗽了一聲,避開了男子的觸碰,“你是我們寒國的君主,寒皇陛下是嗎?”

溫採嵐的眼神很清澈,南宮軒緩緩地放下自己的手。

他的雙手放置在身後,支撐着自己的體重,仰頭幾許,睫毛顫動着,似乎在認真思考溫採嵐的這個問題。

片刻,他側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出言:“其實,是也不是……”

溫採嵐的眉心糾結了,什麼叫是也不是?

“正確來說,朕現在已經是整個天下的統治者了。”

看着那雙張揚的眼眸,溫採嵐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雙同樣璀璨的眼睛,晃晃腦袋,驅逐了那些幻影,她出言:“那我呢?我怎麼會在這裡?爲什麼你和他們都不讓我回家?”

南宮軒掀開眼簾,定定地看着她,她還是不相信嗎?真的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話?

心中微微疼痛起來,南宮軒艱澀地出言:“因爲你犯了錯……”

“犯錯?什麼錯?”

“你偷了一樣東西,丟了另一樣東西。”

“……”感覺好怪異的話阿,溫採嵐怔了怔後出言,“怎麼可能?!我沒少什麼啊?你說我偷了什麼東西,如果我真的幹了,一定會還給你的……”

溫採嵐搖着腦袋,南宮軒望向她,打斷了她的話語:“溫採嵐……”

她側眸,“嗯”了一聲,想知道他要說什麼。

“外面的合歡花又開了……”

南宮軒低醇的聲音傳來,溫採嵐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滿樹燦爛,開心地點頭道:“是啊!現在合歡花已經開了,滿滿地掛上了整個樹枝,很漂亮,就像我家裡的一樣!”

南宮軒點頭,望向溫採嵐:“溫採嵐,你知道合歡花其實還有一個傳說的嗎?”

“知道阿……”溫採嵐出語,“小時候有聽母親講過,其實它原本是一種苦情樹……”

南宮軒安靜地看着溫採嵐的嘴脣張合着,暈黃的燈光下,讓這一切都顯得迷離夢幻,這個故事,其實很久前他就在古書中翻閱找到過。

記得當時的他看後後的反應是嗤之以鼻的,可如今聽溫採嵐一字一句的講述,卻感覺恍如隔世,那麼地真實。

“很久以前,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中有一對夫婦,丈夫要進京考取功名,妻子指着家中一棵終年不開花的樹說‘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亂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丈夫應允而去,可是從青絲到白髮,妻子始終沒有等到丈夫的到來。妻子在氣絕前,發下重誓‘如果丈夫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爲葉,我爲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妻子死後的第二年,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緋紅粉柔,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掛滿枝頭,帶着一股淡淡地香氣,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從那時開始,所有的葉子居然也是隨着花開花謝來晨展暮合。合歡,其實就是苦情的前生……”

溫採嵐很認真地訴說着,說道最後,她的面色有些發燒,因爲她看到南宮軒一直盯着她看:“怎麼?你……你怎麼了?”

“溫採嵐,如果你就是那個妻子,面對丈夫的變心,你會怎麼樣?”

寒皇問得饒有興趣,似乎只是隨意出口,溫採嵐抿脣,淺淡出言:“不想說,還有,爲什麼我要告訴你?”

“因爲朕想聽。”

南宮軒望着溫採嵐,琥珀色的眼眸撲閃,這條帝王之路上,我越走越遠,一直將你忽視在角落,這一路的追尋後卻發現自己的心早已在某一處流失,此刻醒悟,是否還會有機會?

所以,現在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溫採嵐覺得這個皇帝有些無聊和□□,可是看到他眼中的存在真誠後,她的心不由得開始動搖,最後低語出聲道:“傳說中妻子承受的苦難過於沉重,讓人不由得覺着分外傷感,似乎世間的一切美好,都只是人們的美好願景。合歡,只是用悽美的靈魂支撐的希望而已。如果我是那個妻子,不管丈夫有沒有變心,我都會用自己的心去發現和探索,也許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存在。世界上的路永遠不止一條,至少我不想含恨而死,徒留這些許的花香……”

嘴角慢慢牽扯出一個弧度,南宮軒點頭,眼神湛亮,他看着她:“溫採嵐,你是個有資格擁有幸福的女人!”

寒皇的這句話讓溫採嵐感覺一絲別樣的情緒滋生,她看了一眼寒皇,低語着出聲:“陛下,你有什麼心事嗎?感覺好像不是很好啊……”

寒皇苦澀地笑笑:“沒什麼,只是我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而已……”

走投無路?這還不夠嚴重嗎?

溫採嵐蹙眉:“陛下,你身爲整個天下最尊貴的皇帝,還有什麼事會讓你不開心嗎?”

看着溫採嵐幼鹿般的眼眸,南宮軒揉揉溫採嵐的腦袋:“好像是一種心魔吧……”

溫採嵐沒有躲開,可她依舊不懂眼前的這個皇帝在說些什麼。

寒皇笑笑:“溫採嵐,你知道嗎?外面的世界是可怕的,所以會有人選擇將自己關起來,以爲這樣就可以安全了。可是心魔存在在體內,遲早有一天,它會爆發成災……”

“陛下是說你被心魔困住了嗎?”

南宮軒的嘴角依舊掛着弧度,似笑非笑:“有時,一個人的心,就像萬丈迷津,千里遙亙,遊蕩在其中的我們也許很難去讀懂一顆心,可是一旦清楚後就只有選擇自渡,好好地解開束縛我們的心魔!溫採嵐,所以只要我們真正地面對了,再兇惡的魔也不足以畏懼!”

“聽不懂……”溫採嵐的眉越皺越緊,這時的嘴巴甚至有些撅起,“好像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南宮軒暗暗地嘆息一聲,擡眸時光華流轉,許久,他說:“聽不懂就算了,總會有弄懂的一天……”

溫採嵐“噢”了一聲,南宮軒斂下眉目,帶着困惑的語氣出語:“溫採嵐,在你的記憶中,還有沒有朋友?”

“朋友?”溫採嵐重複一遍,很快答道,“有啊!洛影就是……”

脫口而出“洛影”兩個字,溫採嵐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對了,洛影呢?我進了宮,他一定還不知道吧?他會着急……”

“啊——”

話還沒說完,溫採嵐的手腕就被南宮軒錮緊,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的表情爲什麼突然間會轉變得那麼快,而且他爆發的力氣好強勁:“痛,你放手,痛啊……”

手腕瞬間一鬆,南宮軒放開了她的手,眼中暗流不止:“對不起……”

溫採嵐撫摸着手上的痕跡,爲什麼感覺每一次見到他都會被他捏碎似的,但她現在更加不解的是寒皇居然會朝她道歉,有點吃驚地看着他。

這個皇帝,應該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吧?

南宮軒伸出手,擋住了她探究的視線:“溫採嵐,朕沒有朋友,可以讓我們從朋友做起嗎?”

“你要做我的朋友?”

溫採嵐覺得這個皇帝真的怪異極了,哪裡有帝皇會像他這樣的?開口徵詢別別人去做他的朋友。

長長的睫毛掃在他的手心,癢癢的,溫採嵐咬咬脣角,猶豫許久後點頭道:“好吧,我做你的朋友!”

雖然覺得很奇怪,可是總覺得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似乎不答應也不行的吧?

“那就早點休息吧,過些時候,等你身體再恢復些,陪朕去一個地方。”

放下手,南宮軒對她揚脣一笑,這個笑容,有些單純和明亮。

面對這個風華絕代的笑容溫採嵐怔了怔,問道:“什麼地方?”

南宮軒搖搖頭,原本想在她皺起的眉心親吻一下,但他最後還是剋制住了:“時候到了,朕自然會帶你去……也許會有點累,但要記得堅持……”

“恩,我會的。”

看着那個優雅起身,又轉身離開的背影,溫採嵐心中有絲抽動,突然有些恍惚,這個寒皇真的不像自己記憶中應該有的樣子啊……

步出蕁嵐宮,南宮軒疾步朝前走去,沒有回頭。

一直走到了沒有她的氣息存在的地方,南宮軒停住了腳步,背斜靠在冰涼的牆壁上,他望着暗黑的天幕,十指蜷縮……

四年多歲月的空白,無論怎樣遮掩,總有一天會被揭曉,平靜打破那一刻傷痛是否會減少一些?

此時,南宮軒的面容上覆滿了沉痛,他擡起自己的手,久久地凝視。

這就像是手裡握着一把銳利的尖刀,可以切到人心的最深處,讓人徹底看清心中的那顆毒瘤,然後切除它。

切除的毒瘤,絕對是血淋淋的,只是血淋淋之後,是不是會給人另一種豁達?!

溫採嵐,面對現在的你,我該怎麼辦?!

難道真的讓我親手把這血淋淋的一面展現在你眼前嗎?!

我和你,會不會再次墜入那種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