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間,我們來到牂柯國,已經三天了。
牂柯國是一個幅圓遼闊的國家。往北直到巴郡,沿長江往東,向南縱深千里的地方,都是它的領土,數百萬牂柯國子民,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十來個城鎮。我們來到的這個小平原,它位於羣山的環抱中,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小小盆地。牂柯江和另一條不大的河流在這兒交匯,牂柯國的先民們,最早便在這個小地方繁衍生息起來,所以這個盆地,自然就成了牂柯國的“首都”。
在這片平原上,建立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它的城牆,有四十來里長,比我們大漢的一些郡城還要大。它是牂柯國的首都,因此被命名爲“牂柯王城”。
城寨方方正正的,土牆有十四五里長。城裡正中間是竹冠王的宮殿,殿門和我們大漢皇宮一樣,朝着南開。宮殿左側不遠就是我們一隊人所住的客館。圍着宮殿,山民們居住的竹樓星羅棋步,一條條石板砌成的街道縱橫交錯,都有兩三丈寬,很是平整。
城中擁有六七萬居民,人煙還算是密集。但街市上現在還並不太熱鬧。據說每到月初或是月半的時候,周圍數十里地的山民都匯聚到這兒來做買賣,那時這個城寨就會非常熱鬧。
今天,是六月的二十三,也就是說,六天以後,山民們就會從各個村寨中來到這王宮邊,一起聚會了。
村寨的四周,除了通向牂柯國各處領土的大路外,兩條江河的岸上,便都是大片大片的農田,一直延伸到西南兩面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一些山民在農田裡種植着麻、粟等莊稼。東北兩面的羣山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北山是我們到來的地方,山勢不高。但是東山卻巍峨一片,一座更比一座高。聽山民們講,東山里珍藏着豐富的靈芝、山藥等寶貝,以及錦雞、野貂等動物,當然更多的是老虎、狼、豹子這些野獸。東山邊上的山民便是靠這些山上的物產生活的。他們每隔三天兩天,便成羣結夥,挽着強弓,提着刀矛,帶着毒箭,到這些山上去狩獵、採藥,尋找奇珍異寶。
但是現在這些山民很久都不上山了,因爲山上出了些怪事。可是我一旦追問這些事情,這些山民全都不說了。
這三天來,唐蒙將軍一直在和竹冠王一起,向他講述中原的繁華,大漢王朝的富庶遼闊,傳達大漢皇帝的盛情厚誼,闡述我們這一隊人南來的目的。我們這些武士則就在城寨裡、江岸邊遊玩,和山民交朋友,學說牂柯國的方言。這也是唐蒙將軍的意思。
但是山民們不讓我們接近東山,說是怕發生意外。
這兩天,我時常站在村寨東牆上,眺望着遠處濛濛的羣山,心中想着,這些山上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是什麼事情,會讓這些剽悍的,從小闖山過河的山民們都感到畏懼,甚至不敢上山去呢?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站在客館的院子裡,仰望東天裡那璀璨的星斗。
我的觀星術是和當代大天文家司馬遷學的,是一流的水平。這也是我們這些御前侍衛的必修課。
今天的星空非常明亮。秋夜的天空裡,二十八宿拱衛着紫微垣,一派天下太平的盛世模樣。我找到了我們所在的地方:西南分野,這裡主星明,客星亮,表示我們主客都很平安。可是在分野的東口,卻有一點白白的氣息,有點像,但我把握不準,那會不會就是司馬先生教過我們的“妖氣”。
一陣舒緩的腳步聲傳來,不用回頭看,我知道是唐蒙將軍來了。
唐蒙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溫和,卻又不怒自威:“小王,我們明天繼續南下吧。”
我有點詫異:“山民們說,過兩天就是牂柯國民聚會的日子,數十萬山民都會來到牂柯城,我們不見識一下這麼熱鬧的場面嗎?”
“不是我不想,而是國王不歡迎。”
“爲什麼?”
唐蒙笑笑說:“我和國王談過好幾次,他都希望我們早日離開,但不說出理由。我相信,他們的國度裡一定有事,但是主人不願意我們知道。”
我點點頭:“我從山民那兒也知道了,竹剛太子也告訴過我,要我們不要呆太久。可是將軍,我們是不是應該留下來?因爲我總覺得這件事對牂柯國不會是好事,我們應該幫幫他們!”
唐蒙一笑:“我也想過,但也不一定,而且主人不願意留客,我們也不能賴在這兒不走啊。”他望望天:“天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沒有。”
“我們還是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南下——我們要尊重主人的意思!”唐蒙將軍又笑了笑,接着說道:“再說,我們肩上還有通南越的重任,這牂柯國畢竟是我們到達的第一個國家,前面的路還長着呢。明天我們南下,下一站就是比這牂柯國更廣闊的夜郎國。”他回頭看看我,叮囑道:“早些休息,你可是我們隊伍裡的先鋒,責任重大啊!”
“是……”
就在我低頭答應的瞬間,我眼角的餘光發現東邊天空裡,晃過了一道尖利的亮白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