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息說完的時候,還來不及觀察扶言之的反應,就看見後山密林,下山的方向隱約有個模糊的影子。
運足了目力一看,鳳息清楚瞧見一個男弟子正揹着岑竹往山下跑。
“呵——”鳳息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個女人桃花運還不錯,這種生死關頭竟然有人敢不要命地帶着她逃跑。”
扶言之一愣,他的目力沒有鳳息好,且如今在高空,他並沒有發現密林裡的那兩個身影。
“扶言之,往回飛。”鳳息指了指下面,冷然道:“岑竹跑了,原本我還打算等着裴崢親自懲罰她,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不要命,作爲一名殺手,我若是再放過她,是不是顯得太仁慈了?”
扶言之微微皺眉,帶着鳳息越飛越低,往密林方向靠近。
“再快一點。”鳳息看着那兩個越跑越快的弟子,脣角冷冷勾起,“我倒要看看,這個男人要一個斷了手掌的女人做什麼。”
扶言之低眉,清楚地看見懷中女子眼眸中泛出嗜血的冷光,那是不容任何背叛侮辱的冷冽決絕。
扶言之心思一動,這一點,她和自己太像了。
只不過他素來不苟言笑,尋常人覺得難以靠近,而她平日裡看起來溫潤和善,平易近人,卻只有靠近她的人才知道這是一隻毒蠍,骨子裡的狠辣勁,連他都能感到震撼。
今天晚上後山發生的那些事,他並不全然瞭解,但想來,這個女人想殺的人,自己阻止不了。
不再多想,扶言之加快了速度,沒多一會就鬼魅般落身到那二人跟前。
待站穩身子,鳳息才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那名男子,鳳息來了這麼久,自然認識。
南岷高手榜前十,九轉門佔了三位,第一名扶言之,第八名裴崢,第九名便是眼前這位即便揹着岑竹跑也不見氣喘吁吁的龐明煦。
“竹師姐,這種地方也能遇見,我們是不是太有緣分了?”鳳息眉眼彎彎,月光下的容顏線條柔和,白得幾近透明,紅脣如血,那一雙看不到底的眼眸裡,像是淤積了千萬年的寒冰,使得她的笑容看起來分外冰冷凌冽。
岑竹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鳳息,先是呼吸停頓了一下,隨後大叫起來,“你們……你們兩個竟然深夜幽會,我要去告訴師尊,把你們逐出師門!”
說完,岑竹左手拍打着龐明煦的後背,“往回走,快往回走!”
龐明煦早在看見扶言之的那一瞬兩腿發軟。
雖然他在南岷高手榜上佔有一席之地,可面前這位畢竟是多年來居於高位的大師兄,亦是居於高手榜首位的人,他很明白自己怎麼都逃不掉。
扶言之是個情緒不易波動的人,即便看見眼前的人是龐明煦,他也僅僅是眸中劃過一抹訝異,轉瞬便恢復了平靜,冷淡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猶如浮冰碎玉,“龐師弟這是準備去哪兒?”
龐明煦額頭上有冷汗滾落。
岑竹斷了一隻手掌,大半夜的出現幻肢痛,痛呼不停,大夫來了也沒用,龐明煦是岑竹的愛慕者,聽說了今夜這件事以後,知道岑竹逃不過了,索性想憑藉自己的本事連夜神不知鬼不覺將岑竹送下山,不說別的,先保住命要緊。
可讓龐明煦沒想到的是,這麼晚了竟然還會遇到大師兄和新來的這位小師妹。
將岑竹小心翼翼地放下來靠在樹邊,龐明煦滿面哀求,“大師兄,她已經斷了一隻手掌,該受的懲罰也受了,還請您高擡貴手放她一命罷。”
扶言之看了一眼鳳息,淡淡開口,“這件事,我說了不算,岑竹惹到的人是她,她說如何便如何。”
龐明煦面色一變。
岑竹全身顫抖,手腕處的疼痛使得她不得不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原以爲大師兄會看在自己失去手掌的份上饒過她一次,卻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岑竹几乎不敢置信,一個二師兄也就罷了,如今連大師兄都被這妖女給迷惑了嗎?
“龐師兄,我殺人的時候不喜歡有旁人在場。”鳳息毫不掩飾,輕笑道:“你如果喜歡旁觀,其實也是無所謂的,只不過,我怕你看到以後會連明天的飯都吃不下去。”
龐明煦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說話的時候,一字一句皆是自信的語氣,彷彿即便沒有大師兄在場,她也能成功將岑竹給殺掉。
這樣的眼神,簡直太讓人心驚膽戰。
龐明煦握了握拳,“大師兄,岑竹已經付出了代價。”
鳳息冷冷一笑,“龐師兄,別天真了,這世上還沒有哪個惹過我的人能活過隔夜,岑竹能蹦躂這麼久,算是我心軟,也算是……她幸運。不過今夜你們要送上門來,我若是不好好接待,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名聲了?”
扶言之一聽鳳息此言,知道她是準備暴露身份了。
他微微皺眉,“你……”
鳳息知道他想說什麼,偏過頭對他微微一笑,爾後挑眉,“既然要死,那就讓這賤人死個明白,免得她到了地府還成了糊塗鬼。”
龐明煦越聽這話越不對,看樣子大師兄好像也在忌憚她。
“你……你到底是誰?”龐明煦面上開始出現不安,他有種感覺,這個叫做阿希的女人絕非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柔弱和簡單,連大師兄也要忌憚三分的人,想必有着龐大的背景和驚人的武功。
想到此,龐明煦看了一眼旁邊樹腳靠坐着的岑竹。
岑竹亦是一臉茫然,她雖然衝動,卻不算蠢到骨子裡,鳳息的這番話她聽懂了三分,但她一時根本想不到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看到岑竹面上的痛苦,龐明煦頗覺不忍,咬脣過後用商量的口吻道:“大師兄,我願意代替岑竹受罰,只求你放過她。”
“好一對情深的野鴛鴦。”鳳息笑道:“龐師兄大晚上將我的獵物給放跑,自然是有罪的,我待會兒一定會好好跟你算清楚。”
鳳息說完,轉過身小聲提醒扶言之,“助我解開封印。”
扶言之猶豫了一瞬,“你可想好了?”
“我說一不二的性子什麼時候改過?”鳳息眨眨眼,“莫非你捨不得你這個小師妹?”
瞧見鳳息面上的隱隱嘲諷,扶言之沒應聲,以最快的速度幫她解開封印。
那一瞬,岑竹清清楚楚看見鳳息眼眸內有暗金光芒一閃而逝。
“妖女……你果然是個妖女!”岑竹喊得撕心裂肺,意圖用自己的聲音多引些人過來,但這地方距離院舍太遠,她的聲音倒是全部傳去了山谷裡盪出迴音,只可惜前院的那些弟子都聽不到。
鳳息緩緩走近岑竹,蹲下身,爲免髒手,她折了一根樹枝將岑竹的下巴擡起來,脣畔笑顏如花,“好好看清楚我這張臉,等你到了地府,還可以向閻王告狀,然後變成厲鬼回來找我復仇。”
岑竹被鳳息那雙眼睛盯得心中發涼。
鳳息用樹枝擡着岑竹下巴的那隻手不動,另外一隻手輕輕挪到岑竹腰間準備抽出匕首偷襲她的那隻手上,隨意拉住一根手指輕輕一折。
“啊啊啊——痛——痛——”岑竹頓時扯着嗓子喊起來,痛得直飆淚。
鳳息恍若未聞,指尖放出靈力往她那根手指根處輕輕一劃,岑竹的那根手指直接掉了下來,鮮血流個不停。
“啊啊啊——我錯了——”岑竹一邊哭一邊喊,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全確定了心中那個大膽的猜想。
阿希這個賤人果然隱藏了實力。
可是,她到底是誰?
像是看穿了岑竹恨意中的疑問,鳳息輕輕一笑,將岑竹的那根手指高高提起然後往下一落,在下落的過程中,岑竹親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就那樣變成了混合着鮮血的碎片。
這樣殘忍血腥,簡直太讓人驚悚。
岑竹連呼吸都忘記了,甚至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只覺得眼前的女人比陰司厲鬼還要可怕。
“血衣樓要人三更死,無人敢活到五更。”鳳息言笑晏晏,面上依舊是和煦的表情,彷彿剛纔輕易把一根手指變成碎片的人並不是她,“竹師姐可曾聽過這句話?”
岑竹聞言後,頃刻間眼睛瞪大如銅鈴,“你……你竟然是‘醫毒雙絕’的鳳息!”
血衣樓在江湖上絕非浪得虛名,光是一對醫毒雙絕就讓武林中人聞風喪膽,更別提血衣樓內部的那些無名殺手。
岑竹猜想過很多,卻唯獨沒料到阿希竟然是鳳息,那麼,所謂的“阿辰”便是醫毒雙絕的另一位鬱銀宸了!
想通之後,岑竹臉上迅速出現死灰之氣。
血衣樓……醫毒雙絕要殺的人就從來沒有失手過,她想不到自己竟然得罪了鳳息。
龐明煦在聽到鳳息名字的時候,整個人一軟,險些沒站穩。
他原本想着趁機挾持這個女人用來作爲讓大師兄放他們離開的籌碼,豈料這位竟然是血衣樓大名鼎鼎的鳳息。
同一夜遇到高手榜上的第一第二兩位站在一起,龐明煦很明白自己逃不掉了。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想通大師兄爲什麼不阻止這個女人。
鳳息鐵了心要殺的人,誰能阻擋得了?
龐明煦明知眼前是條死路,可還是不忍心看到岑竹受到一點傷害,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懇求道:“鳳息姑娘,我願意代替岑竹去死,你放過她一條命可好?”
鳳息冷睨龐明煦一眼,爾後輕笑,“放心,活着不能在一起,我便讓你們去黃泉路上團聚。”
她說完,纖長玉手輕輕從岑竹手裡將匕首搶過來,“竹師姐,大晚上的帶着匕首,你也不嫌累贅,不如我幫你讓它發揮點作用。”
鳳息一邊說一邊點了岑竹全身的穴道,讓她無知無覺。
揚起匕首,鳳息先從岑竹的兩隻腳踝開始,動作嫺熟地將皮肉劃開,露出關節,然後輕輕一拽,岑竹便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兩隻腳就那樣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傷口處鮮血噴涌,偏偏她無知無覺,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岑竹臉上一片死色,眼淚不斷往外涌。
鳳息的動作並未停止。
之前用匕首是因爲想讓狠狠挫傷岑竹的心理,讓她親眼看着兩隻腳掌離開小腿的那個過程。
鳳息也是有潔癖的人,這種與獵物接觸的事她不太喜歡。
確定岑竹已經被嚇得肝膽俱裂之後,鳳息笑着站起身,食指凝聚靈力,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的金光,每一道都準確無誤地將岑竹的腿切下一段來,仿若切藕片一樣,薄而均勻,並着鮮血四濺,這樣怵目驚心的畫面簡直太挑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岑竹分毫感覺不到疼痛,卻被嚇暈了過去,她如今心中直悔恨,恨自己當初瞎了眼偏要招惹這位姑奶奶,恨自己有眼無珠,如今這報應,是要讓她死無全屍,她敢肯定,鳳息一定會將她的屍體碎片撒下後山去喂野狼。
龐明煦臉色慘白,早就在一邊吐得天昏地暗,險些連膽汁都給吐了出來。
血衣樓的殺人手法很殘忍,很血腥,他一直有所耳聞,然而這一刻親眼見到,他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血腥。
在完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被人一寸一寸地切成薄片,這種驚悚,完全超出了龐明煦的接受程度。
他終於明白鳳息剛纔爲何會說若是他旁觀的話,明天會連飯都吃不下去。
如今想來,何止明天,以後他都不想吃任何東西了!
扶言之一直在旁邊站着,面色淡然,對於鳳息的殺人手段不爲所動,因爲他曾經見過比這更殘忍的她。
那個人似乎是她的一個獵物,也是因爲半途逃跑被她輕易抓到,她讓人在那隻獵物的兩隻耳朵裡放了木楔,然後一人站在一邊用小錘不斷敲擊木楔,腦袋瓜崩裂的那一瞬,畫面簡直太壯觀。
岑竹整個人都被切碎以後,鳳息笑着轉過身,用商量的口吻問扶言之,“你覺得這些東西怎麼處理纔好?”
扶言之聲音淡然,“想必天上的蒼鷹,林裡的野狼會很喜歡。”
脣角一勾,鳳息假意嗔了扶言之一眼,“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狠心?竹師姐好歹也是九轉門的人,即便死無全屍也不該讓她被蒼鷹和野狼吃了,這樣做簡直慘無人道。”
扶言之難得的嘴角抽了抽。鳳息這語氣分明是還有比喂狼更殘忍的辦法!
“呀,那邊有不少細藤。”鳳息順手一招,輕易便將纏繞在樹上的藤蔓抓了一大把過來。
全程沒用手,光用靈力,不多時,鳳息已經將那些碎片串起來掛到樹上,剩下一個腦袋,被她一腳踢到小山丘上,正對着掛碎片的方向。
“嗯,這樣纔好,她可以好好看守自己的身體,以防被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給吃了。”做完這一切的鳳息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拂去肩上的落葉以後走近扶言之,輕聲道:“走吧!”
扶言之眼風掃了掃已經昏倒過去的龐明煦。
“你想救他?”鳳息問。
扶言之搖搖頭,“既然說了要嘗試着喜歡你,那麼只要是你喜歡做的事,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方纔說要殺他,如今不殺了?”
這句話……還算中聽。
鳳息面上笑意加深,她的確是殺人無數,也的確手段殘忍,可也是講究規矩的人,只對任務上面的目標和招惹了自己的人下手。
龐明煦只不過是出於私心想救岑竹而已,還沒有到得罪她的地步,她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也不想手上添一條無辜人命。
更何況,岑竹說過,門主明日回來,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宜多事。即便有扶言之的寬容包庇,自己到時候肯定也免不了被門主召見。
淺淺一笑,鳳息道:“有收拾龐明煦這個精力,我還不如好好想一想明天如何應付你師尊。”
“有我在,他不會對你如何。”扶言之面色認真。
鳳息得見他這副僵硬的神情,不由得好笑,“扶言之,假如我屠你滿門,你還會這樣無條件包容我,不怪罪我麼?”
“不會。”他道:“頂多我殺了你,然後再自殺。”
“果然是首席大弟子,這份魄力,世間少有!”鳳息衝他豎起大拇指,“不過你大仇未報就想着自殺,是否太過可惜了?”
扶言之幽幽補充完上面那句話,“我自殺的時候,會拉上整個天下給我們倆陪葬。”
“唔,聽起來感覺很不錯的樣子。”鳳息笑笑,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
九轉門一夜之間死了謝嵐這名弟子,岑竹和龐明煦不知所蹤,衛志文重傷臥牀不起。
一大早,演武場上的弟子們都在討論這件事,謝嵐和衛志文那是咎由自取,觸犯了門規,理應受罰,只不過……龐明煦和岑竹一同失蹤了這算怎麼回事兒?
裴崢到達演武場的時候,弟子們還在交頭接耳。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昨天晚上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兒呢!”
“謝嵐這個不要臉的竟然和衛志文在後山小樹林苟且被二師兄當場捉住了。”
“何止這些?你們當時都沒去後山,我可是親自跟着去的,也親耳聽到謝嵐親口說這一切都是竹師姐爲了讓她身敗名裂而設計出來的。”
昨晚沒跟去後山的弟子們立刻來了興趣,紛紛湊上去,“快說說怎麼回事兒。”
裴崢臉色不太好,輕咳了一聲。
衆弟子立即化作鳥獸散。
裴崢走上前,看了方纔話最多的那名女弟子一眼後高聲對着衆人道:“誰要敢再亂嚼舌根,便送去掌刑堂受罰!”
弟子們紛紛噤了聲。
裴崢招來幾名男弟子,低聲吩咐,“你們趕緊帶着幾個人去找一找龐明煦和岑竹的下落,師尊今日回來,斷不能再生出任何意外了。”
那幾名弟子剛要動身,就見一身狼狽的龐明煦從後山方向過來。衆人頓了腳步,看着裴崢。
裴崢微微皺眉,上前一步,“龐師弟昨晚這是上哪兒去了?”
龐明煦想起昨夜的情形,頓時胃裡又是一陣翻騰,可是能吐的早就在昨晚吐完了,如今肚腹空空如也,他也只能捏着嗓子乾嘔。
“你這是怎麼了?”裴崢發現他臉色不對勁,眉頭皺得更深。
“龐師兄這是早上沒吃飯餓暈了吧?”鳳息突然從後面走過來,手裡端着一碗清粥,笑得溫暖和煦。
甫一聽見鳳息的聲音,龐明煦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惶恐地看着眼前裙衫飄飄,面容絕美的女子。
“大小姐讓我送來的。”鳳息溫聲道:“龐師兄趕緊趁熱喝了吧,免得胃裡不舒服。”
龐明煦哪裡敢接,唯恐裡面被下了毒,身子一哆嗦,他就想往回跑。
“龐師兄。”鳳息不緊不慢地叫住他,“聽聞你昨夜見到竹師姐負罪潛逃所以追了出去,她人呢?”
龐明煦整個人都在發抖,想起那驚悚的一幕來,再想起這個女人聞風喪膽的手段,趕緊頓了腳步,緩緩回過身來,扯着嘴角道:“岑竹受了傷,沒跑多遠就被羣狼攻擊,屍體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我便是因爲看見這一幕纔會覺得全身不舒服。”
看了鳳息手中的白玉小碗,龐明煦又道:“還請姑娘代我謝過大小姐的好意,我如今一想起那個血腥的場面就不太舒服,吃不下去,這碗粥還是免了。”
龐明煦並非蠢人,鳳息能留他一條命,算是她破例開恩,他如今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若是他敢將鳳息的身份抖落出來,下場可能會比岑竹還要慘烈。
鳳息聽聞此言,心中便知龐明煦不會將她的身份捅出來。
莞爾一笑,鳳息道:“既然龐師兄不舒服,那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用不用我給你請大夫?”
“不,不用了。”龐明煦踉蹌着身子,與裴崢告假過後一步三倒的回了男弟子院舍。
“阿希,你今日怎麼這麼早?”裴崢見龐明煦股走遠,收回視線以後看向鳳息。
鳳息笑笑,“這不是爲了給龐師兄煲粥麼?”
“這粥……是你親自煲的?”裴崢溫潤的面容上掛着一絲訝異。
“嗯。”鳳息點點頭,她這個人心思敏感,看得出來裴崢對她有意,不過她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對裴崢這種搖擺不定的性子很厭惡。
想了想,將白玉小碗遞給裴崢,鳳息又道:“既然二師兄都問了,那這碗粥便送給你。”
裴崢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緩緩伸出手接過。
有好幾個男弟子立刻向裴崢投來羨慕的眼神。
鳳息不着痕跡地睨了衆人一眼,擡步離開。
原本要去找鬱銀宸,可走到半路,鳳息又猶豫了。
百世同心結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要和師兄說了,免得他擔心,反正自己暫時又不會和扶言之結印,等到了那一天再說。
……
用完午飯的時候,鳳息正坐在慕靈房裡喝茶。
慕靈的高熱退了不少,但因爲體內毒素沒有完全清除,整個人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來。
鳳息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原本她是準備應了扶言之的請求給慕靈解毒的,可是想想這兩日發生的事,萬一門主真的將一切罪責推到她身上來,到時候她還可以將慕靈作爲談條件的籌碼。
打定了主意,鳳息便沒有替慕靈解毒,眨着一雙無辜的剪水眸,“靈姐姐,你今日感覺如何?”
慕靈之前聽說岑竹死在後山下,屍體還被野狼給撕成碎片。她那時便覺得後背生寒,眼下對上鳳息這雙眼睛,她打心眼裡覺得恐懼。
說來也怪,明明眼前的人只是個比自己小還毫無武功的柔弱女子,慕靈卻覺得鳳息周身陰森森的,就像暗夜裡的嗜血魔鬼,任何人稍不注意就會栽倒在她的手裡。
愣神間,外面冬雲興高采烈地跑進來,“大小姐,門主回來了。”
慕靈雙眼一亮,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救贖,轉眸之際狠狠瞪了鳳息一眼,對着冬雲道:“趕緊伺候我沐浴更衣去見父親。”
冬雲囁喏道:“大小姐,您如今的身子,不適宜……”
“怎麼,本小姐的話如今不管用了?”慕靈面上生怒,“這地方,誰纔是主子?”
這句話顯然是說給鳳息聽的。
鳳息無所謂的笑笑,“冬雲姑娘,既然靈姐姐執意要去看門主,那替她梳妝打扮便是。”
冬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過來伺候慕靈。
……
門主回山,還帶了一名新弟子。
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來,所有弟子收到消息後紛紛去往演武場。
扶言之派人來通知了鳳息。
鳳息收拾妥當之後慢悠悠來到演武場,老遠就看到演武場高臺上站着一老一少。
老者身着灰色袍子,蓄着山羊鬍,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刻下了歲月的痕跡,雙眼卻明亮深邃得很,炯炯有神,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矍鑠。
只一眼,鳳息便知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主。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猛地一偏頭,一道銳利的視線直直看向鳳息這邊來。
鳳息微有些訝異。
她如今坐在花園裡,隔着演武場幾十丈的距離,她能看到門主是因爲有一雙特別的眼睛。
而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門主還能察覺到她的視線,說明此人高深莫測,想必與血衣樓的師尊有得一拼。
暗自咂咂嘴,鳳息站起身來,耳畔傳來扶言之的聲音,“怎麼不過去?”
鳳息回過頭一笑,“這就準備去呢!”
這位新來的弟子,可有意思了!
扶言之往演武場高臺看了一眼,抿脣沒說話。
“一起?”鳳息問。
扶言之微微頷首。
鳳息問他:“大庭廣衆的,你不怕被人發現我們兩個有私情?萬一慕靈大小姐一哭二鬧三上吊呢?”
扶言之凝視着她,“結印之後,我便只能生生世世與你在一起,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那麼過程如何還重要嗎?”
鳳息裝作沒聽懂的樣子,笑看着他,“扶言之,我沒喜歡你之前,你說什麼都不算,我若是喜歡上你,那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走吧!”扶言之看了看演武場,“師尊可能有話要說。”
鳳息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話他聽懂了沒,不過他想要裝傻,那自己也陪着他裝便是了。
不再說話,兩人一前一後到達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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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龐明煦和衛志文以及死了的謝嵐和岑竹四人沒到,其他人都到了。
門主慕昌一雙精光閃爍的老眼往下一掃,見少了四個人,出聲問扶言之,“還有四個人沒來麼?”
扶言之道:“衛志文和龐明煦身子不舒服,告了假,謝嵐和岑竹已經死了。”
慕昌眉頭深深皺起,“怎麼回事?”
扶言之面色淡然,“師尊,先給弟子們介紹新師弟罷,這些事,待會兒弟子會詳細與您解釋。”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門主旁邊的少年身上。
一身淺藍色錦袍,腰繫玉帶,面如杏桃,姿態嫺雅,嘴角時時噙着一抹惔笑,靈動的雙眼打量着衆人,當看到扶言之和鬱銀宸的時候,面色微微變了變,瞬息之後恢復正常,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慕昌向衆人介紹,“這位是今年的第三個內定弟子,名叫楊子福。”
少年朝衆人躬身一禮,聲音清潤好聽,“各位師兄師姐好,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鳳息與扶言之對看一眼,兩人面上的神情接似笑非笑。
楊子福……傅子陽。
國君竟然捨得把當朝太子殿下給“流放”到九仙山來歷練?
鳳息心中冷笑,只怕旁邊心思深沉的扶言之早晚會將主意打到這孩子頭上去。
國君此舉還真是送羊入虎口,正好對了扶言之的胃口。
傅子陽雖然低調,但終歸是初來乍到,爲了給弟子們留下好印象,從山下買了不少東西上來分發給衆人。
鬱銀宸顯然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直接過來找鳳息,“師妹,昨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還好罷?”
“完好無損。”鳳息在鬱銀宸面前轉了一圈後咕噥道:“師兄你就別杞人憂天了,你家師妹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栽在別人手裡?”
鬱銀宸微蹙眉頭,面色有些不悅,“你是不是私自解開了封印?”
“我……”鳳息眼神有些閃躲。
上山之前,明明兩個人說好了不能解開封印暴露身份的,可這兩天上門找茬不要命的人實在多,她不想處於被動,所以私下裡解了好幾次封印。
她沒想到師兄竟然會這般敏銳,連她私下解開封印都能知道。
“只要待在九仙山一天,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了。”鬱銀宸提醒她,“前些日子是因爲門主不在,如今門主回來了,若是讓他察覺到什麼,識破我們倆的身份,到時候我們不僅得不到千丈弩,很可能還會引來一場惡戰。”
慚愧地點點頭,鳳息低聲道:“師兄,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你呀……”鬱銀宸點點她的腦袋,“師尊再三強調的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了。”
“這不是沒讓門主發現麼?”鳳息噘着嘴咕噥。
“快回去罷。”鬱銀宸道,“有你在,這些人就靜不下心來。”
鳳息擡眼瞧了瞧,果然見到好幾個弟子領完傅子陽的禮物以後眼風時不時往這邊瞟。
鳳息對於那些禮物自然是完全無感的,目送着鬱銀宸走遠後,他也擡步準備回房。
身後傳來傅子陽清朗的聲音,“鳳姐姐,好久不見。”
鳳息皺眉,停下身來轉頭望着他。
之前在皇宮的時候,鳳息作男裝打扮,且故意喬裝過,傅子陽並沒有見過她的真容,但他認得出鬱銀宸,方纔見鬱銀宸與鳳息站在一處說話,傅子陽便隱隱有懷疑鳳息便是那日出現在皇宮的人,所以特此來試探一番。
果不其然,讓他給猜對了。
身份被識破,鳳息面上也沒有絲毫慌亂無措,脣角一抹冷笑,“堂堂太子殿下來到九仙山做什麼?”
傅子陽面色微微一變,四下掃了一眼,見周圍無人這才緩和下來,看了鳳息一眼,“大家都是隱姓埋名來的九仙山,你又何必戳我身份?”
鳳息面色淡淡,“是你先戳我身份的。”
傅子陽一噎,隨後躬身,禮貌地問候一句,“敢問姐姐名姓?”
這還差不多!
鳳息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叫我阿希姐姐。”
傅子陽頓時笑開,露出一口閃閃白牙,“見過阿希姐姐。”
鳳息並不打算過多搭理他,轉身要走。
傅子陽叫住她,“阿希姐姐,我帶了很多禮物,你不去看一看?”
問完了,傅子陽纔開始後悔,鳳息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瞧得上自己的禮物?
訕訕閉了嘴,傅子陽立即換個話題,“我初來乍到,要不,勞煩阿希姐姐帶我四處轉轉?”
鳳息挑眉看着這個比自己小的少年,“昨天晚上有個弟子讓我帶着去四處轉轉,結果你猜怎麼着?”
傅子陽雖然年紀小,但從小在皇后膝下長大,皇后之前是語真族凰女,聰慧異常,教會他很多東西,所以,傅子陽小小年紀便天賦異稟,聰明伶俐。
鳳息這番話,讓他突然想起方纔在演武場高臺上,門主問起沒來的那四個弟子。
打了個冷噤,傅子陽突然覺得鳳息那雙含笑的眼就好像毒蛇一樣,陰嗖嗖的,但一想到母后從小告訴他,輸了什麼也不能輸了氣勢這句話,他便立即站直身子,連聲音都平靜成熟了些,“所以,被姐姐帶去的那個人只怕永遠也來不了演武場了罷?”
鳳息勾脣一笑,摸摸他的腦袋,“不愧是皇后親手帶大的,腦子轉得倒也還快。”只可惜……轉不了幾天了。
傅子陽皺了皺眉,嘟囔道:“姐姐不要摸我腦袋,我已經是大人了。”
鳳息笑笑,這一次不再說話。
知道鳳息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傅子陽也算識趣,沒聊幾句便離開了。
鳳息沿着來時的路回到慕靈的院子,纔剛走到正房門口,便聽見慕靈哭訴的聲音,“父親,您要是再不回來,女兒可就要被欺負死了。”
慕昌面色威嚴,看着坐在藤椅上掩面而泣的慕靈,深深皺起眉頭,“我這纔出山幾日,你怎麼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冬雲立即道:“門主有所不知,自從那個叫做阿希的女人來了以後,門中就沒安分過,先是女弟子院舍着火將大小姐身邊的夏妍燒死,女弟子們沒地方住只好搬進大小姐的院子裡來,緊接着謝嵐和岑竹兩位師姐相繼死於非命,大小姐前兒個夜裡發了高熱,昨天才稍稍好轉了一點,可女弟子們畢竟人數衆多,進進出出地難免會吵到大小姐,大小姐這病便怎麼都好不了。”
慕昌面部肌肉跳了跳,“女弟子院舍怎麼會着了火?”
慕靈趁着掩面的時候給冬雲遞了個眼色,冬雲會意,立即道:“有一天晚上,阿希突然來大小姐的院子說她那邊有良藥,讓人過去拿藥,大小姐心地善良,爲了讓春蘭早日恢復,也沒多想便讓夏妍過去取藥,誰料這一切都是阿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和岑竹謝嵐三人串通好的,夏妍過去不久,岑竹便開始放火,一把火將女弟子院舍燒了個精光。”
慕昌一腔怒意上涌,聲音含了沉怒,“那三個人哪裡來的膽子,尤其是這個叫做阿希的,到底是誰?”
“父親……”慕靈這兩日面黃肌肉,憔悴不已,此番哭起來更是我見猶憐,“實際上阿希的目標是我,她喜歡言之,但是知道我與言之青梅竹馬之後便嫉妒我,想借這把大火少了女弟子院舍然後讓女弟子們住到我院子裡來整日吵鬧給我催命呢!”
聽到這裡,慕昌簡直不能忍,重重拍桌之後厲喝,“來人,去給我把那個叫做阿希的找來!”
秋雨一直垂着腦袋站在一旁,她不明白大小姐明明這麼善良的人,爲什麼要在門主面前扭曲事實陷害阿希?
阿希一開始的確是不討喜,可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反倒次次是險些被害的人。
大小姐竟然將所有罪責推到阿希身上,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冬雲暗中與慕靈對視一眼,兩人眼眸中皆露出狠厲光芒。
這一次,看那賤人還怎麼逃脫!
冬雲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福了福身子擡步就要往外面走。
一直在外面偷聽的鳳息心中冷笑,比起岑竹來,慕靈果然是個草包——一個忙着向她遞人頭的草包。
斂了思緒,鳳息緩緩走進來,微微躬身,“弟子阿希見過門主。”
冬雲一愣,驚訝地看着鳳息,“你……我都還沒出去,你怎麼就來了?”
鳳息微微一笑,“冬雲姑娘,我這叫不請自來,不敢勞您大駕。”
冬雲暗中死死瞪她一眼,心中卻在腹誹:小賤人,再給你蹦躂一會,待會兒看你怎麼死!
慕昌的目光,逐漸轉過來落在鳳息身上,聲音添了幾分寒,“你就是阿希?”
“正是弟子。”鳳息不卑不亢,聲音平靜,面色無波。
“大膽!”慕昌突然厲喝,“你爲何要設計陷害靈兒?”
鳳息緩緩擡起頭,眼神似笑非笑,“門主前兩日不在九仙山,您如何得知是弟子設計陷害大小姐?”
慕昌突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鳳息,他並非不分青紅皁白之人,只是想到自己不在九仙山這麼幾天,竟然接連發生了幾件大事,不由得心中沉鬱,又恰巧慕靈在一旁哭訴,這纔將怒氣發泄到鳳息身上。
鳳息這句話,如果他回答是因爲聽信了慕靈的哭訴,難免會落得個是非不分的名聲。
不過……慕昌老眼中有異光閃過。
眼下並非是追究這個丫頭責任的時候,而是他總覺得這丫頭有些眼熟。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有個女弟子跑進來,手裡拿着一封信,進來後行了禮才道:“師尊,有您的密信。”
慕昌並不避諱,接過以後直接將信封打開。
他高居首座,除了鳳息的透視眼,別人根本看不到信件上寫了什麼。
可鳳息之前在花園的時候親自領教了門主的高深莫測,眼下雖然也對這封信感興趣,卻到底不敢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用透視眼。
她知道,一旦啓用透視眼,慕昌這個老狐狸必定會有所察覺。
到時候得不償失。
輕舒一口氣,鳳息安靜站在一旁候着。
慕昌看完信件以後,面上有一瞬間的震驚,再次眯眼看了看鳳息。
爾後,他站起身,再不理慕靈的哭訴,揮手示意鳳息,“你跟老夫去書房一趟。”
鳳息有些疑惑,這個老匹夫前後態度轉變也太大了。
來到書房以後,慕昌坐在案几前,示意鳳息,“請坐。”
鳳息站着不動,“門主有何事?”
在九轉門,入門之後的弟子都要管門主叫師尊,而鳳息自始至終都只是稱呼“門主”。
慕昌看了鳳息一眼,“你爲何不稱呼我爲‘師尊’?”
鳳息面色平靜,“弟子還以爲,誰教弟子修習武功,弟子便稱呼誰爲師尊,原來九轉門沒有這個規矩?”
慕昌似笑非笑,“沒想到元休那個老不死的人品不怎麼樣,教出來的弟子倒還聰明伶俐。”
鳳息愣了愣,她曾經聽師尊說過他有個師兄,自小跟他就是死對頭,什麼東西都要比一比,一較高下。
莫非,師尊嘴裡的那個師兄便是九轉門門主慕昌?
“鳳丫頭,你可知道我是誰?”慕昌問。
鳳息佯裝不知,挑眉笑道:“門主這話問得可有意思了,這天下還有誰不識得您九轉門門主的大名?”
慕昌深深看着鳳息,見她絲毫不知的樣子,心中暗存元休那個老不死的,莫非根本就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他的兩個弟子?
“你師尊元休,是老夫的同門師弟。”慕昌一生最得意的便是培養出扶言之這個高手榜第一的風雲人物,他很想看看被他壓了一截的元休教出來的弟子聽到這個秘密以後會是何反應。
鳳息淡淡一笑,“門主可真會開玩笑,我師尊說了,他師父一生只收過他一位弟子,怎麼可能突然鑽出個同門師兄來?”
慕昌老臉一黑,“那個老東西,果真是這麼說的?”
鳳息掠脣,“門主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前去血衣樓問他。”
慕昌冷哼一聲,“不過是江湖上人人憎惡的邪教而已,老夫纔不屑去那種地方。”
鳳息滿臉無所謂,“門主口中的邪教,南岷高手榜上前十名便佔了四位,第二,第三,第五,看來我邪教發揚光大的日子不遠了。”
對於這個排行榜,鳳息沒有多大感觸,但她最爲欣慰的是,血衣樓多爲冷血殺手,少有私情,不會像九轉門這樣用些拙劣伎倆來勾心鬥角。
岑竹這樣的人,不想着好好修煉提升自己,整天只知道爲了一個男人使壞。
九轉門風氣如此壞,那些弟子能有多大的成就?難怪除了扶言之,其他的再也拿不出手。
如今看來,扶言之能在這麼一灘渾水中出淤泥而不染,也實在難得。
慕昌臉色一黑再黑,南岷高手榜前十,九轉門有三位,第一,第八,第九,可實際上算起來,平均實力還是不及血衣樓,這是慕昌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此刻被鳳息戳破了傷口,他面色難看到極致。
冥想片刻,慕昌臉色陰沉下來,用命令的語氣道:“鳳丫頭,既然來了九轉門,一切就必須要聽從這裡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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