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安瑾然和安隅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赤羽等人趕忙四下裡逃竄,總之都離開了院子,徹底的給他們兩人騰出了地方。
可是誰知安瑾然卻一把扯住了安隅,轉身就朝着她的房中走去。
一腳踹開了房門,安瑾然黑着一張臉將安隅強行拽進了房中,可是隨即想到她的手腕上還有傷便猛然放了手,卻害的安隅腳下一個踉蹌。
勉強站定之後,安隅捂着發疼的手腕,脾氣也有些上來了,“你發什麼瘋?”
她又沒招他沒惹他的,他莫名其妙的氣什麼!
“你還問我,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和安景行在做什麼?”也許連安瑾然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多幽怨。
面對安瑾然的質問,安隅卻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安景行在做什麼她不確定,不過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
“我在勾引他,侯爺難道看不出來嗎?”說着話,安隅從袖管中拿出了安景行給她的那枚令牌,證明自己的話所言非虛。
偏偏安隅不說還好,這一說卻惹得安瑾然瞬間暴怒。
看着他一腳踢翻了桌椅,安隅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
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地上,安瑾然的聲音低沉的好似夾雜着狂風暴雨,“你是在逢場作戲,還是用了真情,嗯?”
“不耽誤侯爺的事情便行了,至於我自己是何心思,就不必一一交代了吧!”
“我警告你,不準喜歡安景行。”
“侯爺竟恨他到如此地步……”幽幽的嘆了一句,安隅便徑自走到了榻邊坐下,微微擡手按住了自己的額角。
也不知是不是被安靈犀打的那一下的緣故,她只覺得太陽穴疼的難受。
冷眼看着她的動作,安瑾然的心裡雖然還是有氣,不過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拿出青蒼準備的藥膏,也走到了安隅的身邊坐下。
安隅見他似是打算親自給她上藥的樣子,便下意識的朝後退了退,口中拒絕道,“不勞動侯爺大駕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兩人方纔吵得水火不容,此刻他幫她上藥總感覺怪怪的。
而安瑾然聽聞她的拒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就有躥上來了。
方纔他眼瞧着,安景行可以握着她的手,可他卻連給她上藥都不行,她就這麼厭棄他!
只要一想到這些,安瑾然就恨不得放任她不理算了。
可是目光一接觸到她微紅的臉頰和眼眶,他便奇蹟的將一切都忍下來了。
徹底的無視了安隅的拒絕,安瑾然徑自用食指沾了些冰爽的藥膏,輕輕的覆在了安隅的臉上,隨後動作異常輕柔的幫她塗抹。
指腹下的臉蛋漸漸變得更紅,卻莫名取悅了他。
一併將她手腕處的淤青也上了些藥,安瑾然看着那道觸目驚心的掐痕,忽然有殺了安靈犀的心思。
但是這種情緒,被解讀成了是因爲她胡亂在自己的府裡撒野。
待到將安隅受傷的地方都上好藥,安瑾然心裡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臨走之前,他卻還是不忘叮囑了安隅一句,“別入戲太深。”
然而這句話到底是在告誡安隅不要真的將他兄長,還是不要過分接近安景行,這就不得而知了。
眼瞧着安瑾然終於離開了安隅的院子,橙兮和紫舞等人趕忙紛紛躥進了房中,圍着她便開始問,“怎麼樣、怎麼樣,主子他說什麼了?”
“你素來不是偷聽最厲害的嗎,怎麼今日反倒問起我來了?”相比起安瑾然的陰鬱,安隅的心情倒是平和多了。
管安瑾然是爲了什麼生氣呢,只要不妨礙她的計劃順利進行就可以。
聽聞安隅的話,橙兮頓時皺眉道,“主子今日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我們哪裡還敢來偷聽啊,躲着還來不及呢……”
“他讓我不要入戲太深。”
“然後呢?”橙兮眨巴着大眼,不敢相信就這麼句話就沒了。
“旁的都是一些廢話,只有這句纔是他最想說的。”
橙兮、紫舞、綠幽、青蒼:“……”
儘管他們心裡想到了,主子在和小姐相處的時候可能智商會有所欠缺,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欠缺到這種程度!
怎麼可以和小姐說這樣的話呢,誰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啊?
果然,他們方纔如此想,便見安隅朝着橙兮問道,“安瑾然他爲何如此憎恨安景行?”
看着安隅一臉天真的樣子,橙兮等人不禁腹誹,因爲你啊!
可橙兮也知道,若她如此說的話,小姐一定不會相信的。
“也不能說是憎恨吧,只是父輩上有些恩怨,所以便波及到了我家主子和幾位皇子。”
“什麼樣的恩怨?”
“這個……”
見橙兮一臉的爲難之色,安隅便知道自己下意識的問的多了些,“沒關係,不方便的便別說了,我只是隨口一問。”
“不、不、不,屬下不是不願意告訴您,而是屬下知道的也不清楚,只記得當年宮中的陛下和老侯爺一起去圍獵,可是回來的時候就只有陛下一人,說是老侯爺爲了救駕死了。”
聞言,安隅不禁蹙眉。
這麼扯淡的理由,安瑾然應當是不會相信的吧?
“後來陛下爲了補償侯府,就給了主子好大的權利,這自然就引來了幾位皇子的忌憚,那個時候侯府每日入夜都有刺客來竄門,運出去的屍體都能再堆一個亂葬崗……哎呀,誰打我一下做什麼……”
青蒼一直擠眉弄眼的在給橙兮使着眼色,可是奈何他戴着面具,後者對此毫無所覺。
“可我瞧着,如今安瑾然和他們關係在表面上看起來還不錯。”
“那是因爲後來我家主子將大權又拱手送了出去,否則的話,那些人又豈會善罷甘休。”
微微點了點頭,安隅心下卻不禁在想,依照安瑾然的性子他應當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何以會如此選擇呢?
而這個疑問,一直到許久之後安隅才從安瑾然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
話分兩頭,且說安瑾然回到書房之後,回憶着自己近來的種種怪異行爲,心裡忽然變得異常焦躁。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自從安隅出現之後,他的行爲就開始隱隱失控了。
安瑾然心裡明白,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但是他卻覺得自己已經難以控制自己的內心了。
赤羽見他那般糾結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大着膽子開口道,“主子您再這樣下去,會嚇到小姐的,人家可是一名弱女子。”
冷冷的瞥了赤羽一眼,安瑾然沉默着沒有接話。
心知他這是沒有不悅,赤羽便趕忙接着說道,“小姐她無依無靠,如今雖是住在咱們府裡,可到底也沒個依傍。”
“胡說,本侯難道還不算她的依靠嗎?”
“……有您這樣的依靠嗎?”質疑看向了安瑾然,赤羽一副不忍再多言的樣子。
動不動就和人家發脾氣,然後也不解釋是爲了什麼,說話只說一半,然後就開始暴走,這幸好是小姐這樣的性子,倘或換了尋常的女兒家,怕是早就被嚇哭了。
被赤羽好頓嫌棄,安瑾然不禁有些質疑人生。
他的表現有那麼爛嗎?
瞧着安瑾然面色似有鬆動,赤羽趕忙趁熱打鐵,“主子您喜歡小姐就要直接說出來,不能……”
“誰說本侯喜歡她?!”
“您不喜歡小姐您吃什麼醋啊?”赤羽打破砂鍋問到底。
“本侯何曾吃醋了?”
赤羽:“……”
裝吧,使勁兒裝。
無語的望着安瑾然,赤羽也懶得再和他繼續爭辯,他就等着和橙兮他們看他事後爲此抓心撓肝,他也不管了。
想到這兒,赤羽便恭敬道,“是屬下說錯了,還望主子恕罪。”
神色冷然的收回了視線,安瑾然依舊倨傲的不肯承認自己心底異樣的心思。
他得承認安隅的確是與衆不同,也引起他少有的一些好奇心和關注,但那絕對不會是喜歡,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自己手中的一顆棋子呢!
爲了證明這一點,安瑾然做下了一個決定,一個日後讓他只要想起就悔不當初的決定。
而當赤羽聽聞他的決定的時候,只覺得他家主子一定是被下了降頭了,因爲他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趁着安瑾然看書的功夫,赤羽趕忙跑到了安隅的院中去找橙兮他們,商量着這件事情到底該如何做。
橙兮聽完赤羽複述完安瑾然的那個計劃之後,倒是沒有像綠幽那麼憤怒,不過眼中閃動的不善的目光也代表了她心底真實的想法。
“哼,攤上這麼不爭氣的主子,也是咱們的悲哀。”
“就是、就是。”
“咱們得推他一把了,不然這到手的媳婦都被他自己給放跑了。”
見大家都目標一致,唯獨紫舞一個人沒有說話,橙兮忽然湊到了她的跟前笑的陰險,“紫舞,你不會暗中去給主子報信兒吧?”
忽然被點名的紫舞猛地一個激靈,隨扈連連擺手,“哪能啊,咱們可是一夥兒的。”
雖然如果她輸了的話,可能就連嫁妝錢都賠沒了。
當初她之所以下注押主子不會和小姐在一起,就是覺得他們兩人性子不合適,一個滿心報仇,一個自大狂妄。
和紫舞不同的是,橙兮他們會押另一方,則是看中了安隅的潛力,這也是他們爲何如此待她好的緣故。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看中他家主子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可是如小姐那般品貌的人到底還是不多,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初見的那日,橙兮分明從她家主子的眼中看到了驚豔。
雖然只是驚豔,但是對於安瑾然這樣的人來講已經算是不易了,正是因此,橙兮篤定那女子今後一定會對主子產生不小的影響力。
事實證明她猜的沒錯,自從他將小姐接回侯府之後,他的行爲就變得越來越詭異。
而當許久之後將她這番高談闊論說與其他那些人知道的時候,接下來的一整年裡她都在被“追殺”中度過了。
她那般在意安隅,只讓綠幽他們以爲她是掌握了主子的什麼秘密,是以她才那般確定,可哪裡想到她只是因着一個眼神而已。
話再說回眼下,綠幽等人一想到安瑾然即將要進行的事情就覺得萬分頭痛。
他們這幾個人裡面,就數橙兮的鬼點子最多,也就屬她性子最虎,是以其餘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誒,你們看我做什麼?”可別指望着她去改變主子的想法,她可沒那麼膽子,不過要是暗地裡做些什麼,那她倒是還有點小想法。
“咱們幾個人裡面就只你主意最多,想個轍啊!”
沉默了片刻,橙兮的眸光忽然一亮,隨後朝着其他幾人招了招手道,“這次的計劃,九死一生,不過爲了主子更快點認清自己的心,咱們哥幾個兒就拼了。”
“行,拼了!”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等到橙兮“噼裡啪啦”的叨叨有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道,“完了。”
看着除了青蒼之外其餘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她不禁瞪着他們,“幹嘛,不敢啦?”
“……倒也不是不敢,只是有點恐懼。”
“哎呀,風險肯定是有的,大不了就是被罰而已,可要是不讓主子快點認清他自己的心的話,他可是會霍禍咱們的。”
被橙兮這般一說,他們覺得也在理,於是便合了合掌,算是議定了此事。
……
自從上次兩人吵過一架之後,安瑾然已經接連幾日沒有出現在安隅的面前了。
聽聞安靈犀在宮中得罪了陛下的寵妃,北帝一氣之下讓她出了宮,罰她在軍營裡好生反思。
安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過淡淡一笑,安景行離開的那日她就猜到了安靈犀會受到處罰。
不過她卻並不知,這並非完全是安景行的手筆,當中還有安瑾然的推波助瀾。
這日閒來無事,橙兮想着怕安隅憋悶,於是便帶她出府去逛了逛。
可是哪裡想到,安隅纔在街上轉了轉,便迎面遇上了二皇子安景禾,瞧着樣子倒像是刻意來找她的。
“參見二殿下。”
安景禾仔細的掃了安隅兩眼,發現她倒果然擔得起“美人”兩個字。
難怪將老四迷得如此……
“安姑娘不必多禮。”朝着安隅淡淡的笑了下,安景禾的眼中帶着一絲她看不懂的神色,“本殿聽聞之前安姑娘不慎落了水,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嗎?”
“多謝殿下關心,已經無礙了。”
“想必你那日還未好生欣賞一下這湖中的美妙景緻,本殿近日剛好欲在湖上設宴,安姑娘便一起吧!”
看着安景禾眉宇之間隱隱透露的算計,安隅卻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今日……”
“怎麼,安姑娘是嫌棄本殿的畫舫沒有四弟的豪氣嗎?”
“安隅並無此意。”
見她識相,安景禾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
轉身負手朝前走去,安隅看着周圍不着痕跡圍上來的侍衛,她的面上雖是有些忐忑,但是眼中的卻平靜的很。
此處是渝州城的主街,自然是繁華熱鬧無比,想來待會兒安景行就會得知自己被安景禾的人“強行”押走了,而這正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
引得他們兩人爭鬥的愈兇,她纔有了愈發依賴安景行不可的理由,這樣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才名正言順,不會招致他的懷疑。
用眼神示意了橙兮一下不要輕舉妄動,安隅緩步跟在安景禾的身後,直至行至了湖邊。
看着湖中動盪的水波,橙兮下意識的就走在了安隅的裡側,將她隔開了些距離,莫名令她心下一暖。
“小姐,您沒事吧?”眼見要扶着安隅上船,橙兮聲音低低的問道。
“無妨。”
話落,安隅便面色自然的登上了畫舫。
待到衆人坐定之後,安景禾坐在上首朝着衆人說道,“這位是川寧侯的妹子,侯府的千金,安隅姑娘。”
一聽這話,畫舫中的人紛紛看向了安隅,目光中滿含探究。
早前便聽聞川寧侯尋回了流落在外的小姐,只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得緣一見,不想今日竟然被二皇子給請了來。
無視衆人打量的目光,安隅落落大方的坐在那,未有絲毫的怯懦和羞澀。
見狀,安景禾不懷好意的一笑,隨後便依舊吃喝,並未過分的關注她。
他之所以會拉着她同來,不過是爲了試探老四而已,他倒要瞧瞧,爲了個女人,他能做到何種地步。
安隅從一開始就猜到了安景禾的打算,是以她纔會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船,其實她也有點好奇,不知道安景行會不會來找她。
酒過三巡,畫舫中的一些世家公子哥便有微醺之人,言行漸漸變得不合規矩。
橙兮一直小心翼翼的護在安隅身邊,未讓任何人近她的身。
待到安景行帶着人個趕到的時候,橙兮不禁微微眯眼。
她已經暗中讓藍梟給主子傳信兒去了,可是他竟還是被四皇子捷足先登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到自己攤上了這麼個不積極的主子,橙兮連罵街的衝動都有了。
話說安景禾聽聞安景行着人攔下了他的畫舫時,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到了安隅的身上,目光變得玩味。
“四弟還真是護花心切啊!”笑嘆了這麼一句,安景禾當即便吩咐人請對方上船。
安景行登上安景禾畫舫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安隅低垂着頭坐在那,看起來好不可憐的樣子,分明就是被人強迫的來此。
微微收斂了自己的思緒,安景行淡笑着同安景禾寒暄了一番,可是後者卻很明顯沒有打算那麼輕易的放過他。
“難得今日四弟也有空閒,不若一起喝幾杯?”
“皇兄相邀,臣弟原不應辭,只是因着一早便與小侯爺約好了有要事相談,怕是要掃皇兄的雅興了。”
聞言,安景禾卻故作驚訝道,“是嗎,即使如此,那何以又來撫仙湖攔住了爲兄的畫舫呢?”
“此事原怪臣弟未事先言明,是小侯爺聽聞安隅被皇兄請到了此處遊湖,是以煩請臣弟一併接她回府,他爲安隅請來調理身子的太醫還在侯府候着呢!”
“哎呀,原來如此啊,那倒是本殿耽誤了安姑娘的大事了。”
“殿下說的哪裡話,安隅怎當得起。”
“自然是安姑娘的身子要緊,不然的話,怕是小侯爺和……”意有所指的看了安景行的一眼,安景禾的話鋒卻忽然一轉,“免得瑾然擔心,快些回去吧!”
“臣女告退。”
帶着安隅匆匆離開了安景禾的畫舫,纔到了他自己的船上,安景行竟忽然伸手將她摟進了懷中,令安隅自己和一旁的橙兮都猛地一愣。
“四殿下……”
“還好沒事,日後離皇兄遠些。”說着話,安景行卻覺得背後有一絲殺氣,他猛地轉頭看去,卻只瞧見了橙兮低垂着頭站着,再無旁人。
方纔那一瞬間凜冽的殺氣是這個小丫鬟發出來的?
雖然第一次見她,安景行就知道她會些武功,而且不算低,但是瞧着她這般低眉斂目的樣子,不似對他有殺意的樣子。
趁着安景行愣神兒的功夫,安隅不着痕跡的推開了他,一併朝後退了幾步。
儘管她並沒有武功,但是方纔橙兮眼中一瞬間的狠厲之色她還是見到了的。
不想她平日看起來那般嬌憨可愛,居然也會有這樣兇狠的時候。
沒有察覺到安隅的異樣,安景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十分溫柔的說道,“方纔可害怕了嗎?”
緩緩的搖了搖頭,安隅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心下卻一直在祈禱着橙兮可千萬別發飆。
近來她也算是感覺到了,橙兮這丫頭好像認定了她和安瑾然之間的關係應該有什麼,是以對於別人接近她這種事情,他們幾個都很反感。
這若是她一個忍不住對安景行出了手,那她這麼多日子以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好在,橙兮還算是沉得住氣,並沒有做什麼。
然而就在安景行下令畫舫掉頭靠岸的時候,卻不妨空氣中忽然想起了“叮”地一聲,就在他抱着安隅極快的閃身躲過之際,便見原本的那處船板上釘上了幾根銀針。
見狀,橙兮一下子閃身到了安隅的身邊護住了她,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一瞬間,殺聲起,原本平靜的湖面掀起了一陣波瀾。
“保護你家小姐。”說完,安景行便拔劍和那羣黑衣人戰在了一起。
皺眉看着兩方勢均力敵的架勢,安隅的心下不禁十分的擔憂。
有人要殺安景行……
是誰?
就在安隅緊張的觀望着兩方交戰的情況時,卻不妨橙兮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帶着十足的安撫之意。
詫異的望向了橙兮,安隅卻見她的眼中半點擔憂都沒有,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時,卻見那羣刺客爲首的一人頭上束着一條寶藍色的錦帶,腦中便想起了她之前和自己說的話,他們這七人素日在執行任務身着一身黑衣時,唯有束髮的錦帶是不同顏色的。
藍色……
是藍梟!
這麼看來的話,是安瑾然要殺了安景行?
可是隨即想想,安隅卻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費盡心機佈下了這麼大的一局棋,不會忽然就改變主意要殺了安景行,他應該是另有目的。
誰知還未等她猜測到安瑾然此舉的目的,她便感覺到橙兮的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背上,將她忽然朝安景行的方向推了過去。
看着藍梟的劍尖筆直的朝着的自己的心口刺來,安隅在那一瞬間猛地明白了安瑾然的意圖。
“小姐!”
安隅忽然衝上前來的舉動本就在安景行的意料之外,此刻再聽到橙兮的聲音,他想要護住她已經來不及,便眼睜睜的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利劍刺進了安隅的身體,好在橙兮打了那名刺客一掌,劍鋒方纔微微偏了位置。
對方打頭的人被橙兮那一掌打的受了傷,他們見討不到絲毫的好處便匆忙撤退,而安景行本欲吩咐人去追,可是瞧着安隅昏倒在了他的懷中,他便趕忙吩咐人回府。
一路抱着安隅回了皇子府,安景行已經先一步吩咐太醫在府中候着了,此刻纔將她送到了他的寢房中,便趕忙讓太醫給她止血。
橙兮神色焦急的候在榻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心下卻異常清明的在想着,想必此刻小姐受傷的消息已經傳回府裡了吧,不知主子是何反應。
……
川寧侯府
安瑾然在書房中等着藍梟等人的消息時,不知爲何心裡覺得慌慌的,不知道是第幾次放下了手中的書,他似是有些頭痛的按了按眉心。
見狀,赤羽的心下卻明白得很。
如果今日計劃順利的話,接下來就有的侯爺哭得了。
正如此想着,恰好藍梟一身黑衣閃身出現,臉上還罩着一方黑巾,只露出了一雙黑亮的眼睛。
“參見主子。”
“如何?”
“一切順利,只是……”話說到這兒的時候,藍梟的聲音忽然一頓。
“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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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藍梟纔不怕死的說道,“小姐受傷了。”
聞言,安瑾然手忽然一送,毛筆直接滾落在地。
“再說一遍。”
滿屋的殺氣和威壓,駭得赤羽和藍梟都跪在了地上,有那麼一瞬間有些後悔陪着橙兮那臭丫頭胡鬧了。
敢情她不用來面對主子,她是不知道這情況有多可怕嘛!
“小姐她……好像真的很擔心四殿下,還沒等橙兮出手,她就自己先衝上來了……”
“人呢?”
“被四殿下帶回皇子府去了。”
話音方落,便見安瑾然瞬間沒了身影。
“誒,主子……”
赤羽和藍梟相視了一眼,隨後便趕忙跟了上去。
想都不用想,主子一定是奔四皇子府去了。
待到安瑾然匆忙趕到的時候,便見安景行正皺眉坐在外間,滿眼的擔憂之色毫不掩飾。
見是安瑾然前來,安景行竟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是本殿沒有保護好安隅,反倒讓她爲了救本殿受了傷。”
隨着安景行的話說出來,安瑾然的臉色卻變得更加的難看。
不對勁兒!
原本他的的確雖然也是讓安隅捨身救安景行,但是他已經叮囑過藍梟了,動手的機會只在一瞬間,橙兮會在暗中配合他,根本不會傷到安隅,只讓她做做樣子就是了,可是眼下怎麼會真的傷到了呢?
皺眉掃了一眼站在榻邊哭哭啼啼的橙兮,安瑾然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還當真是太慣着他們了,如今竟已經開始大着膽子違逆他的命令了。
察覺到房中的威壓,安景行看着安瑾然堪比鍋底的臉色,心下不禁想着,他還真是拿這個妹妹當回兒事,眼中的擔憂可不似作僞。
一直到太醫和醫女幫安隅將傷口包紮好,安景行和安瑾然兩人便急不可耐的衝進了內間。
“如何?”
“啓稟殿下、侯爺,血已經止住了,傷在肩膀,幸而沒有危及到性命。”
“傷口可會留疤嗎?”忽然,安景行竟來了這麼一句,令安瑾然朝着榻邊走去的腳步不禁一頓。
安隅眼下重傷昏迷,他竟還有心思去關注她身上會不會留疤?!
“回殿下的話,精心調理的話,想來是不會的。”
“仔細配藥,多名貴的本殿都能派人尋到,一定不能讓她身上留下傷疤。”嬌嬌柔柔的一個女兒家,身上若是留了疤痕成什麼樣子。
坐在安隅的榻邊,看着她疼的皺起的眉頭,安瑾然的聲音輕柔的響起,“安隅……”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安隅看着眼前安瑾然擔憂的一張臉,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
不過隨即聽到了安景行的聲音,她才清醒過來,原來不是做夢,是他在演戲。
“傷口可疼的難受嗎?”
“還好……”安隅的話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可是瞧着她皺緊的眉頭便可知那感覺一定是撕心裂肺的。
“咱們這就回家。”說着話,安瑾然便欲將她抱起回府。
可是安景行見他如此又怎麼可能會答應,當即便站到了他的面前將兩人攔了下來。
“安隅眼下身上還有傷,就這般將她折騰回去豈不是更難受,依本殿看,還是讓她先在皇子府住下吧,怎麼說她都是爲救本殿受的傷。”
“殿下的好意,臣心領了,只是安隅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就這般住在您的府上,怕是並不合適。”
聞言,安景行卻十分自然的接道,“這有何妨,本殿娶了她就是。”
只這一句話,卻瞬間就令安瑾然黑了臉。
不止是他,就連安隅也不禁一愣。
雖然說她最終目的就是這個,但是此刻忽然達成,竟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四殿下還請慎言。”
“侯爺若信不過本殿,本殿可以立刻就去請父皇賜婚。”
“……家父喪期不過兩年,安隅也才認祖歸宗,此時便談論男婚女嫁未免被世人詬病,殿下若果然將她放在心上,且還是先耐心等等吧!”
詫異的看着安瑾然,安隅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等的便是這一日,可是怎知就被他三言兩語給推掉了。
更何況,他費盡心機的策劃了這麼一齣兒,爲的不就是將她名正言順的送進四皇子府嗎,眼下這又是唱的那一齣兒?
實在是理解不了安瑾然的行爲,安隅便眸光不悅的收回了視線,可這在安景行的眼中,便只當她是因着受傷身體不適呢!
“你瞧安隅也實在是不舒服的緊,貿然將她帶了回去說不定還會弄傷她的傷口,侯爺即便是爲了她的名聲着想,可總也得顧顧她的身子不是。”
一時被安景行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安瑾然的眸光已經陰暗到了極點。
見安隅自己也沒有回去的打算,最後安瑾然便只能無奈獨自一人回到了侯府,方纔進了書房,他便冷聲朝着空氣說道,“出來!”
說完,便見藍梟認命的跪在了地上。
他就知道最後倒黴的人一定會是他,畢竟橙兮留在了皇子府照顧小姐,被她給躲過了。
“你膽子不小啊,如今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
想到橙兮叮囑過他的,打死都不能承認,事後只要有小姐罩着就行了,藍梟便將心一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屬下不知主子此言何意。”
“又是橙兮給你出的餿主意是不是?”
藍梟:“……”
這可不怪他,他什麼都沒說,是主子自己猜到的。
“既然不聽我的話,便不必在我的身邊待着了。”說着話,安瑾然忽然伸手扯下了藍梟頭上的藍色束帶,聲音愈見冷然,“滾!”
“主子……”
“怎麼,定要我動手殺了你才行?”
“不關藍梟的事情,主子要殺便殺我吧!”忽然,橙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着話音落下,便見她匆忙跑了進來。
心知橙兮此刻出現就是火上澆油,赤羽趕忙將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屬下沒有教管好他們,主子要怪就怪屬下吧!”
“你不在皇子府伺候着,跑回來做什麼?”一見是橙兮跑了回來,安瑾然的心下不禁擔憂安隅的情況。
“是小姐讓我回來取一些她日常慣用的東西,一併將這封信交給您。”
冷着臉接過了橙兮手中的信,安瑾然甚至忘了要責怪藍梟的罪過。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這封信,安瑾然意味深長的望向了橙兮,“你以爲有她護着你,我便不會將你如何了是嗎?”
“屬下不敢,只是這事兒的確是小姐自己要求的。”
因爲擔心藍梟會受到主子的責罰,是以橙兮便將來龍去脈都和安隅講了一遍,並且央求她給安瑾然寫一封手書,證明這事兒是她自己要求的,便可以救下藍梟一命。
安隅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用,但她還是按照橙兮的話去做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進入四皇子府最便捷的辦法,莫要說他們是事後才告訴她,便是事先告訴了她,她也一定會同意的。
皺眉盯着紙上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安瑾然的臉色不禁變得愈發難看,不過卻好在並沒有再張羅着給藍梟知罪。
隨手將那錦帶丟到了地上,安瑾然忽然想起橙兮的話,便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她讓你來拿日常用的東西?”
這是何意,從此便打算常駐四皇子府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安瑾然便只覺得心塞的很。
聞言,橙兮甚至還不怕死的補充道,“小姐說了,主子您如此費盡心機的將她送到了那府上,她若是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的話,倒是浪費了您的一番苦心。”
話音方落,書房中便頓時傳來了一陣“叮叮咣咣”砸東西的聲音。
而趕在那之前逃出房中的橙兮卻“陰險”的一笑,心道這次還不逼得主子吐露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