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入夜,暮色降臨,圓月高懸,偶有幾隻黑鳥劃過天空,連聲音都不發出,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靠在樹邊,將穿越門置立在對面,張凡無聊地拋完着石子,等待門那邊的人過來。
吱吱----
眼看着又到了飯點的時間,張凡大衣的胸口處,兩隻小傢伙同時探出了頭,粉嫩的肉掌上長着細長的指甲,不停聳動的鼻頭牽連着根根鬍鬚跟着顫抖,半睜的眼意識朦朧地打量着這個世界。
“喲,你們倒是知道要吃飯了啊。”
張凡從口袋裡抓出兩顆瓜子,一把捏住先餵給了左邊那隻黑色的。
於是右邊白色的始王在看見張凡手裡的瓜子後,頓時奮不顧身地開始扒拉着準備往外翻,眼看着肉成一坨的身體就要從半米的高空墜落。
“欸欸欸,你小子急什麼啊。”
連忙伸手兜住始王,而另一邊則因爲張凡這一走神,慌忙將他手中的兩顆瓜子全搶了過去,“咔咔”幾聲脆響,便剝去了外殼,將瓜子仁吞了進去。
然而鼓起的腮幫暴露了它並沒有嚥下去,只是當作儲糧儲存了起來。
“靠,你這傢伙怎麼跟休汝一個樣,這麼霸道?”
一邊指責着黑色倉鼠的行爲,張凡又伸手掏出了幾顆瓜子,遞給了手裡的始王。
黑色倉鼠無辜地擡出頭,爪子搭在口袋邊沿,看看張凡,又看看始王。
“看什麼看,多學學始王,不咬人不惹麻煩,性格還溫順,你性子暴躁地跟休汝……臥槽!?始王你他娘地又邊吃邊拉!”
在張凡手忙腳亂地甩着手上的黑色顆粒時,一直沒有動靜的穿越門被從另一邊推開了。
林啓一出來,便看見了張凡猙獰的面目。
“好了,走吧。”
“靠,這羣小崽子,早晚有一天得讓他們發燒。”
張凡罵罵咧咧地起身,將不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始王粗暴地扔回了大衣口袋裡,看向林啓。
剛剛林啓說是要去現實世界有點事,晚上回來,讓張凡記得及時接他,於是張凡就一直從下午飯開始,在後山等到了現在。
“回去幹什麼了?”
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卻感覺到草地上的溼潤水汽沾在了褲子上,褲子後溼了一大片,張凡臉色一沉,還是忍着沒讓自己露出異樣。
“沒什麼,就是回現實世界懷念一下而已。”林啓真誠地笑着,眼中宛若映襯着繁星,在夜晚看上去極爲明亮。“那邊的生意也還做的不錯,不用擔心。”
林啓又突然想起臨走前張凡的叮囑,於是笑道:“哦,對了,你說的那家店我也去看了,還在開,生意還不錯。”
“還有那個叫小雪的姑娘,你別說,還真是一個美女。”
“怎麼?看上她了?”
“哈,小凡子你的女人我怎麼敢動。”林啓似乎心情分外好,毫不介意地笑着。“而且我去的時候說是你朋友,人家小雪可是眼睛都亮了,你小子不會看不出她對你有意思吧?”
張凡聞言,撇了撇嘴,嘟囔着:“有意思也不可能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來吧?”
“……也是。”
林啓的回答在猶豫之後,突然變得深沉。
這個世界,還真不是一般人應該待的地方。
“走了,回去了,困死了都。”張凡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散道。“明天還有訓練啊,你不走我先走了。”
揮了揮手,張凡也不等林啓的回答,便自顧自地走入了黑暗中,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夜晚依舊靜謐,只是從後山看去,天璋本部城卻沒有了之前的繁華和熱鬧,此時家家緊閉的大門,和早已暗淡無光的窗戶,都讓整座天璋城陷入了沉睡中。
少主的叛變,二少的醜聞,早已經讓這個地下組織龍頭變得不如以前那般有活力。
好在張泯在位,雷厲風行的作風和果斷的決策將一切動盪的源頭都被扼殺在了搖籃中,這纔沒讓天璋內部發生大的混亂。
要是換作小組織,現在肯定已經解體了。
林啓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讓心跳變得平靜些許後,才緩緩吐出。
已經一年了啊。
沒想到一年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
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決定,林啓微蹙眉,無奈地笑了笑。
算了,既然已經做決定了,那就姑且抱着全力以赴的心態去試試。
在微風中活動了下身體,林啓釋然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推開門,裡面一片黑暗,林啓儘量放輕了動作,並沒有完全推開門,只是推開了剛好能容納一個腦袋的空隙。
悄悄打量着裡屋,確認裡面的人已經休息後,林啓才稍微鬆了口氣,繼而將門輕輕推開,側身閃了進去,將之前就準備好的便利貼放在了桌子上。
回頭望了一眼裡屋,那裡依舊沒有動靜。
微微笑了笑,林啓又輕手輕腳地離開,將門帶上。
心裡最後的心願也放下,林啓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快步走向天璋的傳送陣----那裡之前的傳話者已經在等着他了。
“少主,您來了。”
“嗯。”
林啓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站到魔法傳送陣上,昂首示意傳話者也過去,後者頓時會意,諂笑着點頭哈腰,惶恐又想要巴結地,離林啓隔了一段距離。
嗡----
輕微的嗡鳴聲伴隨着魔法陣柔和的光亮震盪着耳膜,從下往上的白光照耀在林啓的臉上,明暗分明的臉忽而因爲輪廓清晰而變得堅毅。
有些事情,如果無法決斷,順從自己內心就行了吧?
眼中的堅定之色隨着愈發強烈的白光,逐漸被吞噬籠罩,最終同林啓整個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於是夜又恢復了祥和,柔風吹過,席捲一片樹葉,落於傳送陣之上。
落地之時,嫩綠的葉片上似乎覆蓋着一層薄冰,月光灑下,閃着剔透的寒光。
許久,薄冰融化,消融成一小滴水珠,最後又隨着夜晚逐漸深了,蒸發消散,無從覓跡。
……
七天後。
靈目組織。
同樣是黑夜,即使天璋已經不復往日的熱鬧,卻依舊能感到一縷生機,然而身處靈目,卻只能感覺到刺骨的陰風和詭異的死寂。
偶有光亮頭過窗戶滲透出來,也只是宛若在墳上多了盞鬼火,讓原本就陰森的氣氛變得更加可怕。
哦?
站在屋頂上凝視夜空的新之裡,一眼就捕捉到了不遠處散發出的柔和光亮,空中的靈力波動也被他清楚地感應到了。
終於來了嗎?
臉上的笑容逐漸顯露,連帶着八字鬍都翹起了胡角,平添幾分快活的氣息。
十幾年了,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深沉地笑着,那遠方的白光一閃即逝,新之裡摸了摸自己的小八字鬍,繼而轉身從房頂躍下,向黑暗中走去。
就在新之裡剛剛所站地方的不遠處,黑耀睜開了沒多少精神的眼眸,他已經保持半靠在強上的姿勢一小時。此時新之裡離開,他纔將視線投到了剛剛新之裡所佇立的地方,眼中有複雜之色閃過。
果然,還是執迷不悟嗎?
十幾年,一個人居然能變成這般城府深沉啊……
突然頹廢地垂頭搖晃了下,嘴裡含糊地喃喃着“我也差不了多少啊”之類的話語,黑耀不緊不慢地,也向黑暗中走去。
地處靈目最北方的位置,那佇立的大廳中空蕩蕩,只是魔法陣一直散發着光亮,這纔沒讓它也成爲靜默中的一份子,反而還顯得有些亮堂。
就在前方一把巨大的黑色石椅上,凖鸞正閉目,冷峻的面容即使是在睡夢中也依舊不肯舒緩眉頭,一頭蒼老的白髮惹眼,和看上去僅三十歲上下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
早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魔法傳送陣在將人傳送進來的第一時間,凖鸞就睜開了眼,微擡頭,通過靈器的力量感應着來者。
“……”
雖然是剛剛從小憩中恢復,凖鸞眼裡卻沒有一絲睏意,反而原本深沉看不見底的眸子,此時卻以外地變得明亮起來。
視線落到大廳門口。
周圍寂靜到只能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凖鸞等着自己想見到的人出現,卻沒有一絲焦急。
許久,當漆黑的大廳門口終於出現了兩道身影時,凖鸞微微擡了擡眼。
其中左邊的人影似乎對右邊的人說了些什麼,在後者點頭應允下,前者便點頭哈腰,又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只剩下一個人,站定在原地,似乎隔着如此距離,在和坐在黑椅上的凖鸞對視着。
凖鸞也不急,依舊面不改色,等待着他進來。
那道黑影終於還是動身,緩步向大廳裡走來。
他一步跨入光亮之中,從腳、到腿、到身子,逐漸暴露在光線之下,原本的面貌頓時顯露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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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成了整個大廳唯一的聲音,每一次腳步的踏下,都象徵着兩人的距離縮短了一分。
真正看清來者的面容後,凖鸞一直沒有變化的臉,終於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歡迎回來。”
凖鸞微微頷首,眼中的高傲之意並不是刻意流露出的,只是配上他的笑容,就顯得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着少年堅毅的面容,凖鸞頓了頓。
“我的兒子。”
少年皺了皺眉,似乎對於這個稱呼感到極度不適。
“林啓。”
凖鸞嘴角饒有深意地勾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