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黎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圍着桌子而坐的人都被嚇到了,眼睛瞪地如銅鈴般,嗓門粗獷。“非哥他走了?”
“嗯,我今天早上去找他的時候,在桌子上的便利貼上看到的。”張凡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那張綠色的便利貼,在手裡看了下,才遞給黎言。“說是自己出去有點事,讓我們不要擔心。”
說不但心是假的,畢竟在七天前,林啓還一反常態問了張凡一些奇怪的問題。最開始張凡還以爲他是去德基肯商會那邊了,但沒想到他這一消失就是七天,完全沒有任何訊息。
於是今早去找林啓,張凡才發現了桌上留下的便利貼----似乎被人動過。
和父親有關?
旁邊的黎言已經暴跳着就要掄起錘子去追林啓,張凡只是抱胸沉默思考着。
既然這樣,他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一個了----靈目。
沒想到他還是被凖鸞牽着鼻子走了。
“秀靈也不見了,估計和小非的離開有關。”張凡摸了摸下巴上有點扎手的鬍子,被一旁一直注視着的芝靜看見,伸手摘下了他的手,提醒他別摸。
這是母親告訴她的,說這個部位只能讓異性碰。
雖然芝靜沒有悟透這句話的意思,但卻是記住了不讓張凡自己自戀般地摸鬍渣。
張凡見狀,微微一笑,放下了手,才正色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我們不可能不管。”
而且張凡有預感,如果這次他不去的話,事後一定會後悔的。
“哈,等見到非哥了我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得了吧,你別到時候說是我說的就行。”
張凡起身,芝靜便也跟着起身,坐在一旁的柚子和無心便都跟着站了起來,這幾人都是以張凡爲中心的。
“這次行動,我和黎言還有芝靜去就行。”張凡掃了一眼表情各異的衆人,見無心頓時表達了不滿,才繼續說。“王國這邊的形勢需要有人盯着,到時候我會讓芙也留在這邊,你們聽她命令----無心你的能力,在這邊是不能缺的。”
雖然張凡說的都是實話,但張凡確實也是存有些許其他想法的。
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再也做不到對周圍的事物都不留心眼。
“不、行!”讓張凡意外的是,一直以來對他言聽計從的無心,在此時卻堅定地表達了反對。“我必須,去靈目!”
“殺了他。”
正太的面容上突然爬滿了猙獰,話語變得滿是殺氣,最後三個字像是硬生生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一般,情緒激動到甚至他體內的靈力都變得有些不穩定起來。
第一次看見無心露出如此明顯的敵意,衆人都驚愕了。
張凡愕然一瞬,便冷靜了下來。
“既然你這麼想去,就跟着一起去好了。”衆人的注視下,張凡一邊說着,一邊向外走去。“不過記住了,這次我們不是去鬧事的,只是去找小非,讓他回來而已。”
“畢竟這件事說到底,雖然不知道靈目那羣人用了什麼方法蠱惑,最終也是小非他自己自願過去的,只要他能自己想開回來,就夠了。”
“萬一真的到了動手的地步,無心你的任務也是第一時間把他們帶走,在我允許之前,你不能暴露。”
靈目的老窩,可不是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撼動的。關於這一點,張凡是有着切身的體會的。
不過即使這樣,張凡也不能在察覺林啓的異常後放任他不管,
“不過這次柚子就別去了,留在天璋比較安全,不然被王國的人逮住,我的事可就更多了一件。”
得知這次的出行不會帶上自己,柚子失落地坐在了椅子上,低頭看着衣角,委屈都寫在了臉上。芝靜見狀,便坐到了他身邊,溫和地幫他順着背,安慰着他。
不得不說,芝靜的安慰對於柚子來說分量還是很重的,不一會兒柚子便想開般地,又開心地宛若孩子般地笑了。
黎言則是疑惑地瞧了一眼情緒有些不穩定的無心,上前關切地詢問了兩句,在後者逐漸自我情緒平息後,才又看向張凡。
氣氛似乎有些凝重。
“我去有點事,你們收拾準備,黎三,你去找一下秀靈,實在找不到就算了。我們過幾天再出發。”
“過幾天?那時候非哥如果……”
“聽我的。”站定在原地,張凡微微回過頭,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黎言急促的話語。“如果不想死的話。”
黎言愕然,頓時將後半句話都憋了回去。
凝視着黎言,察覺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嚴肅過頭,張凡才心累地嘆息一聲,撓了撓不知什麼時候有幾根銀絲佇立的頭髮:“就算是去交涉的,也必須做些準備,不然到時候別說是救小非出來了,我們幾個人又只得死在那兒。”
見黎言沒了反應,張凡便收拾好情緒,準備離開。
門被拉開,外面的風涌入,卻意外地帶了些寒氣。
嗯?
門口佇立的窈窕身影讓張凡一愣,繼而便微挑起了剛舒緩的眉毛。
“你沒走?”
來者正是秀靈。
她看了一眼張凡,又瞟了一眼裡屋的衆人,呼出的氣息都似乎帶着一抹寒氣,讓隔着一段距離的張凡都感受到了臉上冰涼的氣體。
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冰美人。
張凡腦中閃過奇怪的念頭。
“如果是去找林啓的話,我應該能給你們提供一些信息。”秀靈朱脣微啓,視線鎖定了裡屋無心的身上,停頓住,過了一會兒才收回來,和張凡對視上。“關於凖鸞的事情。”
……
靈目。
漆黑的大理石地面,如墨的牆壁,窗口小到幾乎可以忽略,外面還因爲蒙上了一層灰而使光線無法順利地透進來。
房間的陳設極其簡單,只有一個灰色的小櫃子,小櫃子旁便是佔據了這個房間近三分之一空間的石牀,牀上靜躺着一名女子,她雙目閉合,如雪般的肌膚已經沒有絲毫氣血的紅潤,胸口也未曾上下起伏過。
整個房間唯一在動的,就只有牆壁裡隱藏的不明顯的魔法陣,在緩緩散發着柔和的光亮,讓房間看上去不那麼黑暗。
由於沒有門,這個全封閉式房間又是以黑色渲染着環境,待久了怕是會得病。
刷!
牀的對面,一道牆邊地面上的白光亮起,小型的魔法傳送陣上,兩道身影浮現。
兩人站在一起,其實若是仔細看的話,多少還是有些相似。
只是並肩出現後,林啓和凖鸞雙方都沒有要率先開口的意思,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到了牀上的女子身上。
氣氛沉默着。
林啓猶豫着,還是走到了女子的牀邊,盯着她的面容微微發怔,手指有些顫抖,想要鼓起勇氣去撫摸下女子的臉龐,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咬緊了嘴脣,林啓的眼裡依舊有着掙扎。
“十八年前的天璋,不過是一個新興起的組織,卻因爲張華一人,將我們靈目從地下組織的第一位置上趕了下來。”
“所以爲了恢復靈目的地位,我聯合正冠盟向天璋發動了進攻。”
凖鸞緩步走到林啓身邊,當他的視線落到女子身上時,眼角罕見地柔和了一分。
頓了頓,見林啓沒有要擡頭看他的意思,凖鸞才繼續道。
“當時你母親不聽勸,也跟着去,並且帶着你。”
林啓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一瞬。
“最開始的進攻還算順利,天璋雖然首領實力不錯,但無論如何,底蘊不厚,很快就被我們進攻到了中心位置。”
“不過,張華雖死,張泯卻是成長速度並不慢,外加上他有紫品妖神,聯合蕪鈴,儘管我已經和正冠盟的領隊聯手,還是處在了下風。”
蕪鈴,是張泯妻子,也就是張凡母親的名字。
凖鸞微微皺了皺眉,冷峻的臉上有着一抹戾氣浮現。
“我們打了很久,但就在我們拿出最後的底牌要給予張泯重創時,蕪鈴突然服用了一株藥草,全力爆發,替他擋下了一擊。”
“之後她就成了死亡沉睡狀態,張泯也開始不要命地反擊。”
“我們的體力也接近了極限,在他的壓打下只能後退找機會。”
“但沒想到,他還藏有底牌。”凖鸞凝視半空的雙目沒有聚焦點,似乎在回想着當年刀光劍影的場景。“那一招,我和正冠盟領隊聯手,也接不下來。”
“但是這個時候,你母親抱着你來了。”
“……”
林啓一手顫抖着,最後還是沒有落到女子的臉龐上,而是搭在了她放於小腹的玉手上。
順着手掌,冰涼敏感地傳入大腦,林啓垂下頭,看不清神情。
凖鸞看清林啓的小動作,眼神停頓在林啓握住女子的手上。
半晌,才繼續說着。
“你母親替我擋下了那一擊。”
“……”
握住女子的手,微微緊了緊。
林啓不甘地咬了咬牙。
凖鸞卻意外地已經恢復了平靜,身上的戾氣殺氣收斂,冷靜的神情也已經如平時無二。
“她死了。”
凖鸞平靜的語氣,令林啓的心臟一窒。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橙品靈契者,沒有蕪鈴強大的實力,所以活不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你安然無恙。”凖鸞話鋒一轉,淡然道。“她臨走前,把你交給了我。”
“張泯也在那一擊後沒有了體力,趁亂帶着妻兒離開了戰場,我則帶着你追了上去。”
“在他們中心建築的房間裡,等我們到的時候,我先進入了房間,看見了他將一個嬰兒放進一扇門裡。”
林啓緩緩瞪大了眼睛,突然意識到了凖鸞爲什麼會在第一眼就確定了自己的身份。
“之後正冠盟的領隊按照約定帶走了他,我留在了那裡。”
“我找到了那扇門,試過跨過去,沒有成功……”
“所以。”
凖鸞視線落在林啓的紫發上,緩緩道。
“我把你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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