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靈所說的內容實在是讓人震驚,就連張凡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緩過神來。
而且,她居然連穿越門的事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小非有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被凖鸞送到那扇門裡?”張凡皺眉,心裡已經對秀靈所說內容的真實性有了判斷。“所以凖鸞的兒子纔會最終連凖鸞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根據秀靈的說法,她也是在一次偶然的任務中,從靈目的一名精英口中得知的----雖然後來那名精英死了,秀靈卻記住了這個消息,並且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
至於消失的七天,她並沒有解釋,張凡等人便也沒問。
“所以,凖鸞怎麼突然又會想要找小非回去?”
這纔是這件事情最主要的點,也是張凡最擔心的地方。
爲了找林啓,在十幾年前就開始四處搜尋紫發童男,甚至在得知林啓的迴歸後,不惜傾注整個靈目之力,二次聯手正冠盟,對天璋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戰爭,而目的就只是爲了奪回林啓。
如果說是念及父子之情,張凡是說什麼都不會信的。
儘管只是和凖鸞接觸過幾次,張凡卻深刻地體會到了他身上的陰暗。
沉默寡言之下是看不清的諾大的勃勃野心,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因此還在黎明之戰中喪失了成千上萬組織成員的性命。
而當初,凖鸞將林啓送過穿越門,張凡在思索一翻後,大致推測出了他的目的。
在未來天璋二少----也就是張凡身邊,埋下一顆棋子。
也只有這樣想,纔是合理的。
妻子陣亡,第一件事不是撤兵,反而是很冷靜地追擊敵人;在看到敵人將子嗣送往另一個世界後,第一想法是斬草除根,卻因爲穿越門不允許他進入,轉而將妻子唯一的託付----兒子林啓,親手送到了一個完全不知道是天堂還是地獄的另一端;後來又因不明目的,爲了奪回林啓,視千萬人性命於草芥。
這個人,用梟雄來形容,毫不爲過。
不,這人或許比張凡想象中,還要更加性情殘忍。
所以如果說他是念及親情纔將林啓尋回的話,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相信----不然當初他就不會做出親手將林啓送往另一個世界的舉動。
“更具體的我並不清楚,我從那人得到的情報也就止步於此。”
秀靈淡然答道,起身離開。
“欸?就這麼走了?”黎言從長時間的驚愕中回過神,看向身裹長外套的秀靈。
秀靈站定,瞥了一眼黎言:“我只是來回報你們收留的一個恩情而已,接下來的事,我不會插手。”
“你不去找非哥?”黎言一臉不相信地擰着宛若毛筆揮下的粗墨眉。
張凡也若有所思地斜眼看着秀靈,等着她的回答。
“……他和我沒關係。”秀靈微昂首,眼眸盯着斜前方的天花板,眼簾微垂,其中滲出淡淡寒意。“我們之間的關係在七天前就解除了。”
解除了?
“感謝你們這段時間的收留,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告辭。”
停頓了下,秀靈背對着衆人,又重新回正了頭,迅速收拾好情緒,快步離開。
黎言和張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愕然。
什麼情況?
門被從外面帶上,黎言手腳並用地湊到了張凡耳邊,疑惑地盯着門口:“不是非哥說不久前才親熱過嗎?怎麼這麼快就壞事了?”
張凡也是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總之,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先把小非帶回來。”張凡也起身,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凖鸞將小非帶回去的目的,是對小非不利的,就不妙了。”
畢竟凖鸞的最終目的,還是個謎。
“我先走了,你們去收拾。”張凡心裡有些亂,只是扔下了一句,便迅速起身離開。“黎三,小非不在,他們幾個你幫忙照看下,接下來我可能會有些忙。”
“好。”黎言也知道這次事情的緊迫性,一反常態地認真答應了一聲。
離開房間,張凡原本已經很久沒有起過波瀾的內心再次盪漾起了不平靜的漣漪。
如果林啓出了什麼事的話,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沒想到,母親、哥哥、休汝的事情還沒解決,小非這邊又出了這麼一齣戲。這樣下去,不順心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張泯一直派人在正冠盟盯梢着,一有情況立刻就可以反饋到天璋。
暫時來看,張璋情勢並不太妙,從上次牢獄大亂之後,他就一直被軟禁在自己的房間中,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依舊沒有出來的風聲。
休汝那邊,只是聽說南之介依舊在尋找與黑品流浪妖神訂契約所需要的東西,並且他自己也進入了閉關階段。
待得南之介出關之時,實力便定會有質的飛躍,而到那個時候,休汝恐怕也就不得再恢復自由之身。
張泯雖已經在想辦法,但如果是想硬闖正冠盟,那是完全不現實的。而且由於天璋現在的處境並不算好,他已經爲保住天璋地下第一組織的地位而忙得焦頭爛額,很多時候甚至連張凡都見不到他。
所以這個時候,只能靠張凡自己了。
時間緊迫。
靠,煩心事還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張凡吐出一口濁氣,走在大街上,路人們見到他彎腰一臉戾氣地向前走着的模樣,紛紛議論着閃躲開,只是眼神一直停留在張凡的身上,神情之中滿是複雜之色。
並沒有理會路人的目光,張凡滿腦子都想着林啓的事,結果直到迎面撞到了一個人身上,他纔將神情拉回了現實。
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卻發現來者的身高僅僅達到了自己肚臍眼的位置。
一個小男孩,頭頂留着一撮毛髮,周圍都剃光,露出鋥亮的腦門,和張凡對視上時,臉上燦爛的笑容綻放着。
“二少!”
呃?
腦中搜尋着這個小男孩的名字,半晌,張凡才想起來,是之前自己喜歡帶着玩的一羣孩子中的一個。
當時還送了他風車之類的小玩物。
左右看了下路人,看見的卻都是躲閃的目光,張凡才重新將視線聚焦到了男童身上,蹲下身,微笑着伸手撫摸着男童如胡巴一般的頭。
“就你一個人?你母親呢?”
“母親她在買東西,我一個人跑出來的。”男童絲毫不懼張凡,笑嘻嘻道。“我是來報告二少一個好消息的。”
看着男童單純的笑臉,張凡鬱悶的心情也好了些許,眉頭舒展:“什麼好消息?”
小孩子的笑容,還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
“我昨天也成爲一名靈契者了!”男童以一種大人口氣,引以爲傲道。“我想以後也成爲二少這樣優秀的靈契者,掃除邪惡……”
“陽陽!?”
男童的母親突然從路邊跑出,一把就抓住了男童還在揮舞的小拳頭,和張凡對視上後,眼中的驚恐一閃而過。
“對不起二少!孩子不懂事,我這就帶他走。”
“……沒事。”張凡起身,又笑着看向了男童。“那約好了,要善待你的妖神,以後不能用這種力量做壞事哦?”
“嗯嗯!”
男童還想說什麼,卻被他母親強行抱起,惶恐地一邊向張凡道歉着,一邊快步離開。
“……”
凝視着母子兩人離開的背影,張凡眉目微垂,沉默着。
剛剛那母親眼裡的驚恐,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雖然張凡能理解這種情況下人人忙於自保的心態,但果然,當這種事情真正落到身上後,多少還是會顯得有些諷刺。
……所以休汝當年,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啊。
看向天際,黑髮少女時而落寞的眼神又悄然浮現。
“喲,小子,臉這麼臭,吃屎了?”一名女子的聲音傳來,張凡循聲望去,她嘴裡叼着狗尾草,說話時托起頗有規模的雙峰,一臉不爽道。“給誰看呢?”
看清來者是恢復肉身後的雪懿,張凡心情因爲男童的到來恢復了不少,笑道:“沒事,想事情而已。”
雪懿的肉身還是張泯託人找關係,高價從黑市收購的,聽說身體的主人生前也是一名橙品靈契者,實力不弱,剛好能容納雪懿強大的精神力。不僅如此,身材也是不俗,纖腰柔軟,峰挺臀翹,五官精緻,再將垂下的長髮盤於腦後,和張凡在靜夜森林裡見到的雪懿的模樣竟然有一分神似。
“哦?想我閨女嫁妝的事?”
“雪姐你來找我還能有點別的事嗎?”張凡汗顏。
這女人,只要是來找自己,基本上都是要強行撮合自己和芝靜兩人。
不理會張凡的話,雪懿走到他面前,挑眉直盯了過來,嘴裡的狗尾草一上一下地搖擺着。
“我聽說,你小子又要去靈目?”
“嗯?嗯。”驚愕於雪懿獲得情報速度之迅猛,張凡還是點了點頭。
“你小子去可以,去給我把我閨女勸留下。”
出乎張凡意料,雪懿這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做什麼事情都要她跟着。
看出了張凡眼裡的意外,雪懿皺了皺眉:“嘖,你想送死我不攔着,你去找別的女人我也不管了,但別拉着我閨女去送死。”
“老孃我靈目精英出身,裡面什麼鬼樣子我不清楚?”雪懿隨口吐掉了口中的狗尾草,頗有一翻瀟灑意味,只是臉上的不耐卻沒消減。“這孩子我勸沒用,你去。”
“不然你就別想去靈目。”
雪懿的理論聽上去頗爲自私,但張凡卻又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
一個母親擔心女兒的生命安危,就已經站在了倫理的至高點。
“可以,但她不一定會聽我的。”張凡思索了一翻後,還是點了點頭。“一年時間,她已經懂很多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說不聽就說明你在她心裡的分量還不重,那樣的話,等她回來,我就帶她走。”雪懿一臉事不關己地雙手枕頭,身姿舒展下,挺拔的雙巒引得無數路人注目,她發表着極其流氓的觀點。“至於你幫我們母女兩個的,我會之後補償的。”
帶她走?
“……”
張凡皺了皺眉,心裡略有一絲不爽,但沒有說話。
他知道雪懿的尿性,這女人就是一我行我素的女流氓,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也誰的話都不願意聽----除了她的兩個寶貝女兒。
“如果這丫頭跟你去了,你卻沒有保護好她的話……”
雪懿臉上浮現淡漠之色,眼中的寒意竟然讓張凡都感到了一絲髮自靈魂深處的懼意。
“我會親手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