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抓錯了?”王俊生弱弱問道,他對於此事的前因後果並不很清楚,聽來的這些情況又不足以支撐他做出清晰的判斷。
許家村撓着下巴久久不言。
何名思很關注他的舉動,雖然許家村是社長,也是香江工委的一把手,但此人性格很有點問題。
“抓之前我們不是討論過嗎?”何名思問道。
許家村點點頭,看向劉進學,這件事是劉進學和江明觸發的,從李一鳴那裡領了任務,可以說前期論證很是充分,過程也算順利,但問題似乎是出在自己提前交人這環節上。
“應該沒有錯的,我們抓了人也審過,他自己也交待了。”許家村輕輕敲着桌面,緩緩開口。
“剛纔他不是翻供了?”王俊生問道。
許家村輕輕嘆了口氣,點頭。
“我判斷應該是有人指使了!”許家村拿起桌上幾份新鮮的晚報,上面頭版全都是濠江抓到兇犯和百萬黃金之類的字眼。
不只是頭版,就連二版上都是相關的報道,甚至還有文章說這兇犯姓黃,與這百萬黃金會員破案絕對不是巧合,是大陸刻意安排,接着馬上又扯到了風水之上。
“主任,我們爲什麼要提前交人啊?”劉進學輕聲問道。
許家村橫了他一眼:“當然是上面要求的。”
大家不說話了。
許家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往杯子裡吐了幾下茶渣子:“提前交人是考慮到濠江的特殊性,示之以誠,不然就成逼捐了。”
“可能是哪裡泄密了,不然怎麼會時間抓得這麼巧。我們前腳把人帶走,後面就......”王俊生輕聲說道。
許家村點點頭,目光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我也想到了這個,不過剛檢查過,沒查出問題。”
房間沒問題,那難道是人有問題,大家身上一寒。
“我有個想法!”何名思再次開聲。
看着衆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何名思身子一探:“我是說會不會是濠江葡人覺得我們不應該這麼集資?”
許家村擺了擺手:“剛纔不是說了嘛,我們就是擔心這個才提前交人,而且也打過招呼,高斯達那邊不可能不清楚我們的態度。”
提到濠江,提到高斯達,不由得人不想到明年的談判,一時之間面面相覷,難道這代表着葡方某些人的態度?
“高斯達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也不過是個總督,還是要聽他領導的吧...也不太對.....”許家村頓了一下,又搖頭,這件事來得太快,不可能是里斯本方面有什麼授意。
“高斯達是參加過克拉沃斯革命的,他來濠江任職總不見得是故意搗蛋。”何名思輕聲說道,“嗯,何況那葡萄牙現在憲法裡頭都寫了濠江是葡萄牙代管的中國領土......”
王俊生有些沒聽懂,手肘輕輕碰了下何名思:“參加什麼革命?”
何名思淡淡一笑:“克拉沃斯,葡語的一種花名,香江這邊叫康奈馨,七四年四月二十五號葡萄牙左派軍人發動軍變,新成立的政府宣告放棄海外殖民地,當時那些中下級部隊拿着這種花來代替槍,......”
還有這種操作?王俊生驚奇加恍然,他來香江工作前是接受了不少培訓的,不過這種軼聞那還得老人指點,像何名思這種在這裡泡了這麼些年,肚子裡很有些貨色,看看這話裡頭夾的洋詞,還是葡語......
“高斯達參加革命,那應該人不壞吧?”王俊生低聲問道。
“那個不太一樣,怎麼說呢,那個革命其實是葡共發動的。”
“哦......”王俊生恍然大悟,難怪了。
“但問題在於他們國內右派勢力也不小。”
何名思輕輕嘆了口氣:“那年的時候他們就提出把濠江還給我們,也是希望我們收回濠江,另外再給他們一些支持,...我們這邊...這個...中央覺得條件不成熟,第二年那屆政府就被推翻了!”
何名思說起這些時頗爲糾結。
“政府被推翻了?那怎麼高斯達會被派到這裡?”王俊生心中算了下時間,七五年之後到高斯達上任不過也就是六年,這如果有什麼清算的話,高斯達應該還在牛棚裡。
“這個就不清楚了,所以現在他們怎麼想的......也不好說啊!”
“他們這種政客其實想法也會變的,不像我們這麼堅定。”許家村淡聲說道,手指叩着桌面,發出不規律的聲響。
濠江和香江不一樣,英國人和葡人也不一樣,這一點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香江不光是人口比濠江多二十倍,英國人在這裡的產業也極多,但濠江,這些年也就只有那些小廠,非洲那邊殖民地都放棄了,也不會太在意這地方。”許家村悶悶開口。
何名思瞄了他一眼:“高斯達應該是有些想法的人,你看他剛上任就提出濠江填海工程,接着又抓用電管理催收電費抓偷電,和大東搞電訊公司,然後建濠江圖書館還準備搞機場,去年調整組織結構還因此解散了立法會......”
何名思一數七八條。
“所以呢?”許家村打斷他,直接問結論。
“濠江對他而言只是個跳板,他想回里斯本謀求更高的職位,在這裡要做出政績,......嗯,這不光是我個人想法,霍先生也是這麼看的。”
“政績......”許家村點點頭,濠江這種地方當個總督確實只是跳板,“那霍先生還說了什麼意見?”
衆人目光落在何名思身上,論工作的深入,也只有他了,天天和霍應東喝茶聊天打高爾夫,統戰工作可不光是吃客吃飯,關鍵時刻就得提供幫助。
“其實他認捐五百萬個足球就是表態了,也應該是擔心引起濠江那邊不滿,大家想想,濠江三十萬人,要集一百萬黃金會員,那就算一人一份也差着七十萬,那得落在誰頭上?”
看着衆人不開口,何名思接着說道:“和我們關係好的就是何馬崔三家,一人二十萬份,關係一般的何鴻生十萬份,對吧?
但免計劃那些東西對他們又有什麼用?他們買了,這難道回頭我們真給他們運那些春聯扇子,讓人看電影一個人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