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日本向臺灣和朝鮮開放了國內市場,在章軍軍艦的護送下,兩地的農產品、漁業、林業產品可以進入日本市場,兩地從日本獲得了大量出口收入,兩地民衆的生活水平,開始有了明顯的改善。
當然,日本的藝伎也進入了臺朝兩地,這些日本情調的藝伎們,讓兩地民衆充滿了新奇感,當然,也給她們送來了大把銀子。這些藝伎收入頗豐,也給日本帶來了一大筆海外收入,這筆錢,讓瀕於崩潰的日本經濟,稍有起色,民衆的生活有所改善。
元旦過後,農曆新年就要臨近,
伊藤博文和神尾光臣一行就要啓程回國,周憲章在總督府爲日本代表團舉行了隆重的歡送晚宴。晚宴上,周憲章爲日本談判代表團的每一個人準備了一份厚厚的新年禮物,主要臺灣的土特產,包括臺灣人引以爲傲的花蓮玉。
晶瑩醇厚的花蓮玉,讓日本人愛不釋手,從此花蓮玉傳入日本,成爲臺灣的一個重要出口收入。
伊藤博文和周憲章相處了二十多天,他對周憲章的印象,從一介武夫,逐漸過渡到了一個儒者。周憲章的年歲,比伊藤博文小了整整四十歲,然而,伊藤博文驚訝地發現,這個年青人所具備的政治素養和眼界,絲毫不弱於他這個年過六旬的老牌政治家,而周憲章的豁達與遠見,又是他遠遠不能比擬的。在世人眼裡,周憲章割據一方,是個不折不扣的軍閥,但是,這位軍閥所站立的高度,甚至超過代表着中國中央政府的滿清朝廷。他不是偏安者,而是一位國家統一的維護者,在維護中國權益和統一方面,這位割據者甚至比中央政府做得更好!
伊藤博文對周憲章充滿了敬意。這在之前,伊藤博文心目中,大清國只有一個李鴻章堪稱是政治家,而現在,周憲章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青人,已經超越了李鴻章。這是周憲章的勝利,反過來,這也是中國的幸運。伊藤博文相信,一個能產生偉大政治家的國度,絕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國度!甲午戰爭中,日本對大清國的蔑視,是一種無知,正是這種無知,導致了日本的慘敗!
伊藤博文和周憲章,成了一對忘年交。
兩天後,伊藤博文率代表團回國。
在伊藤博文的倡導下,也是在章軍的巨大壓力下,明治天皇授權內閣,對日本政府進行了徹底改造。戰爭的叫囂者全部被清除出了日本政府,文人內閣被賦予了更大的權力,包括戰爭的決算權,而天皇的權力,也被進一步消弱。
代表着日本軍隊最高指揮機構的軍部,其主官,也就是軍令部長,由神尾光臣出任。神尾光臣原本打算徹底退出政界和軍界,歸隱山林,然而,在伊藤博文的懇請下,也是在周憲章的鼓勵下,神尾光臣再也不好意思置身事外。
神尾光臣是周憲章的手下敗將,但也是周憲章的朋友,兩人曾經是戰場上的敵人,也曾經是相忘於江湖的故交,這種交情,說不清道不明,卻往往比戰友之情,更爲深刻!
在伊藤博文和神尾光臣的推動下,日本採取了和平政策,軍部成爲內閣的下屬機構,而不是戰前時與內閣的平行機構。
與此同時,日本的常備陸軍,從七個師團,縮減爲三個師團,日本海軍已經全軍覆沒,做爲一個海洋國家,沒有海軍是不行的,不過,章軍在琉球的存在,爲日本提供了海上防衛,至少在未來三十年,日本不用擔心來自海上的攻擊。所以,在未來的日本防衛大綱中,對於海軍,僅僅只是列出了一個近海防禦計劃,在這個計劃中,日本海軍艦船的總噸位,被控制在了三萬噸,這就意味着,日本不可能建造或者購買大型遠洋戰艦。
大量裁軍,軍費預算大大裁剪,極大地減輕了日本政府的財政負擔。伊藤博文得以騰出手來,專心發展國內經濟。兩年後,日本的國民生活水平,逐漸恢復到了戰前水平,經濟的迅速增長,國民生活水平的提升,使得日本國民認可了伊藤博文的和平建設方針,更爲重要的是,認可了章軍在琉球的存在,日本國民意識到,一個強大的章軍,是符合日本的利益的。那些原本對章軍佔領琉球持牴觸態度的民族主義者,也逐漸改變了立場,轉而擁護伊藤博文政府,剩下少數極端分子,也失去了民衆的支持,只能躲在沒人的地方,自怨自艾。
按下伊藤博文不表。
且說,伊藤博文回國後,張萌桓和盛宣懷也準備啓程回北京覆命。這兩人的臺灣之行,可謂是名利雙收。
周憲章與伊藤博文達成的聯合聲明,讓中國人揚眉吐氣,張萌桓和盛宣懷作爲談判副使,就是兩個打醬油的,不過,在普通民衆眼裡,那也是談判功臣。原本,在大清國官場中,這兩人的名聲其實都不太好,張萌桓爲人刻薄,又是個官場老狐狸,在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之間左右逢源,兩邊的人對他都頗有微詞。而盛宣懷的名聲就更差了,此人是個經營好手,是大清國首屈一指的實業派能人,可他手腳不乾淨,不管是辦鋼鐵廠、修鐵路、辦郵政、搞航運,他都來一個雁過拔毛,盛宣懷的確爲大清國辦了不少實事,可他自己也中飽私囊,賺得盆滿鉢滿的。
如今,兩人協助周憲章,取得談判大勝,兩人頓時成了民族英雄,那些對這兩人人品頗有微詞的人,也只好閉嘴。
兩人得了好名聲不說,周憲章給這二位的實際好處也是極爲豐厚。兩人在臺灣的一切花銷,包括喝花酒的錢,當然都是周憲章支付的。此外,每人得了五萬兩現銀,還有不計其數的珍寶特產。這兩位其實啥也沒做,卻得到巨大的好處,所以,兩人對周憲章感激得無以復加,把周憲章奉爲聖人。
談判結束後,兩人打算立即回京,周憲章極力挽留,兩人也樂得在臺灣享受人生,就這樣,在臺北又盤桓了十幾天,整日夜夜笙歌,快到年根了,到了臘月二十,方纔準備起身。
周憲章又在總督府設宴,爲兩位欽差大臣餞行,臺灣軍政官員悉數到場,張萌桓和盛宣懷早就和劉永福、羅鳴芳、吳佩孚、那哈五這些人混熟了,大家也不拘束,放開了手腳痛飲,宴會結束後,吳佩孚和那哈五又拉着兩位欽差,跑到臺北最負盛名的品花樓去喝花酒,那裡的姑娘,有很多來自日本東京,別有一番風味。
且說那哈五和吳佩孚,陪着兩位欽差大人在品花樓一番胡天黑地後,已經到深夜,兩位欽差身心放鬆,心情愉悅,一路說笑,回到了巡撫衙門的住所。
張萌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便睡。盛宣懷也覺疲乏,急急回到自己的房間,早有下人在門前伺候着,見到盛宣懷,躬身施禮,推開了房門:“盛大人回來了,請。”
盛宣懷擺擺手,從腰包裡摸出幾兩碎銀子,扔給了下人,擡步走了進去,伸了個懶腰,懶腰伸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周憲章坐在八仙桌旁,一手端茶,一手捧着一本冊子,正在品茶閱讀。盛大年恭恭敬敬地站在周憲章的身後,見到盛宣懷,衝着盛宣懷拱手施禮,然而擺擺手,示意盛宣懷輕聲,不要打擾了周憲章閱讀。
盛宣懷現在的官銜是郵政大臣,雖然品級比周憲章略低,不過,他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按理說,欽差見官大一級,周憲章應該起身先向盛宣懷施禮。不過,這些天來,盛宣懷爲人十分乖巧,早就認了周憲章在臺灣至高無聲的地位,在周憲章面前一點也不敢託大,每次都是自己先施禮。
所以,見周憲章捧着本冊子,讀的很是入迷,也不敢叨擾,只得垂手而立。
周憲章兩眼盯着手裡的冊子,眉頭緊皺,臉色很是冷峻,突然,把手裡的茶杯狠狠一摔,一聲爆喝:“這都是些什麼胡言亂語!簡直就是栽贓陷害!太過分了!我就不相信,我堂堂大清國的官員,怎麼能幹出這等貪贓枉法之事!盛大年,你這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
盛大年慌忙跪倒在周憲章面前:“總督大人,卑職也是聽別人說的……”
“胡說!”周憲章怒道:“道聽途說,是要害死人的,你堂叔……”周憲章擡起頭來,看見了盛宣懷,慌忙放下手裡的冊子,起身向盛宣懷拱手施禮:“盛大人什麼時候回來的,在下一時沒注意,失禮了。”
盛宣懷慌忙還禮:“哪裡,哪裡,周總督到訪,下官有失遠迎,纔是施禮。周總督,不知爲何事如此憤怒?”
周憲章慌忙把手裡的冊子揣進衣袖中,笑道:“也沒啥大事,都是些流言蜚語,吶,盛大年,趕快起來,你堂叔來了,還不給你堂叔倒茶。”
盛大年站起身來,給盛宣懷沏茶。
周憲章指了指八仙桌旁的椅子:“盛大人請坐,今天晚上,在下不請自到,很是唐突,只是,有一件事,在下憋了二十多天,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明天盛大人就要啓程回京,在下想,如果再不講,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所以,冒昧前來,還請盛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