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雙關,到底什麼纔是“錯誤的選擇”?是沒有妄動貪念而去偷偷開棺?還是沒有膽大包天的試圖黑掉這個傳說中爲數不多的摸金校尉——摸金手?旁人不知道,就如同如今的雞冠頭一樣一頭霧水。可當事人似乎都知道,就如同此刻站成三角形的另外三個傢伙。
墓室內的氣氛本就不算溫暖、融洽,此刻在陰森詭異之中,陡然又加入了一劑緊張,直讓人的心臟發堵。
三人、兩方之間的對峙持續了沒有多久,很快便被王郎那一貫如常的笑容所終結。只見那邪魅的笑容在淡藍色的光線中再次綻放,朱脣輕啓道:“前輩說得極是,如果不是您剛剛的提醒,我們還真可能被未必存在的名器晃了眼,一個着急就擅自開棺造成大錯。還要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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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一旁的鬼算子也極有眼見的拱手作禮,而且這一次臉上不敢再有任何輕蔑的神態。摸金手看着兩個人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等待着王郎接下來的吩咐。畢竟,這個年輕人才是這次盜掘地宮的領頭人。況且,就算不看在眼前這三條槍的面子上也得看着他王家二少爺的身份上給他這個面子。摸金校尉中的老前輩,在與人相處上也必然懂得拿捏最恰當的分寸。
王郎心中不知是不是也權衡過這一點,但此刻他的目光顯得有些遊移不定。如果說這裡的棺槨真是一片極爲厲害的機關陷阱,那麼剛剛從遠處隱約傳來的大笑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又意味着什麼?
“這裡……既然有這麼厲害的機關,那麼想來不應該再有其他出口,無論什麼時候的工匠都不會冒這樣的險。也就是說那些考古隊應該沒有找到脫身的辦法。”一旁的鬼算子似乎知曉了王郎的心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悄聲說道。
王郎點頭,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不能放任這些傢伙不管了。儘快解決掉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走吧,我們繼續出發,加快速度。”
說罷,另外三人都低聲應了一下,雜亂的腳步在空曠的大廳中漸漸由稀疏變得密集響亮,最後又歸於稀疏、沉寂。而直到那最後的腳步聲消失無聞,靠近大廳影牆附近的兩具棺材裡才忽然傳出兩個低低的敲擊聲,稍後敲擊聲又變的焦急而緊密,如被瘋狂催動的戰鼓又如被萬馬踐踏的草坪!
棺槨中,李隨風和許一多兩人都各自用力推打着身前的石質棺蓋,試圖從中脫困而出,可所有的動作最後卻都沒有得到應有的迴應。彷彿某種神秘的力量將整個棺槨都變成了一個渾圓一體的堅固世界,就連兩人臨入棺前預留的透氣縫隙都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
二人俱都憋紅了臉,像要馬上滴落鮮血一樣,面色煞是可怕,而另一具不遠處的棺槨內,一直陷入昏迷狀態的於業也忽然皺着眉頭髮出了一聲低啞的呻吟……
走出大廳之後,王郎等人再次步入一段幽暗綿長的甬道,但這一次幾人的心境卻明顯不同。在剛剛互相探了一次底後,幾人之間的隔閡似乎暫時性的消失了,而且發現了一處類似陪葬大殿的厲害機關,也就意味着真正的陪葬大殿不會遠了,這纔是最爲利好的消息。
走在幾人最前面開路的雞冠頭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也正因此他此時臉上洋溢着無比憧憬的微笑,可這個笑容卻隨着一處彎道的出現而嘎然凝固在了臉上。緊隨其後的鬼算子和摸金手二人不加留神,忽然間撞在了一起。
“黃毛!我操你大爺!停車的時候不知道亮個燈麼!?”額頭撞在雞冠頭後腦勺上的鬼算子十分惱火,當即便罵出了粗口與他之前那副書生模樣大相徑庭,若是誰真把他當做了一個普通書生,那是會拜錯年的。
同樣撞到身體的摸金手也有些不滿,不過他看了雞冠頭那驚愕的表情後,卻沒有急着開罵,反而是覺察到了些什麼。立刻探頭向彎道另一側看去,而這一看他的表情也霎時間變得凝固精彩,整個人變得如同蠟像一樣。
因爲他們二人的眼前,正是一堆蠟像……
墓室之內當然不會有蠟像,這種嬌貴的玩意可放不了千年之久。準確來說,在二人眼前的乃是一羣動作僵硬在原地,面色詭譎可怖的殭屍。這些殭屍全部身着紅色袍裾,披散着焦枯的頭髮,面部容貌大多風乾、抽緊顯得格外醜陋。
很快,王郎和鬼算子也相繼看到了這一幕,一時間也震得驚愕不已。最後還是摸金手最先反應了過來,只見他面色突然大變,一聲驚叫:“快跑!”話音剛落,那羣原本動作僵直的殭屍就好似突然活過來了一樣,原本低垂沒有生氣的頭顱一下子全都擡了起來,齊整整的望向了四人所在的方向……
大廳的石棺裡,此刻的李隨風已經急得滿頭大汗,而且呼吸愈發的急促。呼吸急促通常是因爲劇烈運動,可這一次偏偏不是:這一次是因爲過度缺氧。
李隨風能夠感覺得到自己身周的石棺內壁正在以一個奇異的狀態不斷生長着,開始不斷的擠壓身周的空間、縫隙,就像是一團被強壓催動的水泥,像是要把他徹底凝固在石棺當中,讓他徹底被壓碎在石棺當中。
這種要被活生生壓死的危險當然可怕,但李隨風卻顧不得多麼害怕,因爲他此時的大腦已經因爲過度的缺氧而陷入了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他此刻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趕快推開面前這面該死的棺蓋。因爲他剛剛聽到了那幾個盜墓賊所說的話:這裡是一道極爲厲害的機關。機關的厲害之處他如今體驗到了一半,另一半他早已體驗過卻是給盜墓賊預備下的,若不能儘快從石棺內逃脫出來,萬一撞上了折返回來的盜墓賊那情況可就更加糟糕了。想到這裡,他砸動棺蓋的拳頭更加急切……
剛剛加速向前追擊的四個人現在忽然開始加速向後逃跑,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顯得如此慌亂不堪,一貫舉止端莊的王郎甚至還跑掉了一隻鞋而不敢去撿。
在他們的身後,二十七個僵直的女屍正在揮動着好似匕首一樣的手爪、晃着斷了一樣的腰肢,正在亦步亦趨的緊追而上,沒有人想知道如果被那種鋼刀似的指甲刺中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所以,所有人便只能更快的逃跑。而這樣的逃跑,只會讓人更加的狼狽。
“二少爺!它們……它們追上來了!”偶然回頭一望的雞冠頭沒有看見什麼希望,看見的卻只是越來越近的殭屍,立刻嚇得一聲驚叫。王郎此刻也已經被這些殭屍追得極爲惱火,一怒之下突然停了腳步,手腕一翻便將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槍口對準了身後的殭屍們。還在奔跑的摸金手看到了這一幕,卻是連阻止的話都沒說出,甬道內陡然一聲槍響……
身體四周的壓力越來越大,李隨風只感覺自己身周的血液都似要爆炸一樣,全身的骨骼都似要崩裂。他揮拳欲打,卻只變成了輕輕在棺蓋上的撫摸,恍若清風;他張嘴欲呼,卻只變成了音調喃喃的呼吸,猶若呢喃。
耳畔早已沒有了其他響動,在他旁邊棺槨內的許一多不知是死了還是昏了過去,已經再也沒有聲音傳來。形勢變得愈發嚴峻,這一次處心積慮爲盜墓賊挖了一個坑,沒想到還是把自己給埋在了下面。李隨風想要苦笑一聲,可是嘴角的肌肉都在不聽他使喚的抽動着,他此時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只有眼睛,可眼皮卻還在隨着氧氣的稀少而越來越重……
一聲槍響不止是王郎一個人的態度,還是一個信號。鬼算子與雞冠頭都對他馬首是瞻,手中的槍自然緊跟着響了起來。三人的動作俱都是一氣呵成,若行雲流水,快到摸金手剛喊出“不要”就被轟鳴的槍聲所淹沒。
一霎間,槍**出的火焰完全擊碎了那藍光淡淡的憂愁,甬道內一下子歡快了起來。被擊中的殭屍們開始發出低啞難聽的慘叫翩然起舞,聲音變得好像磨牙。摸金手還稍遠處在衝着他們大叫“停手”,動作慌亂,可卻絲毫沒有效果。
槍擊聲、怪叫聲、謾罵聲、喝阻聲,彈殼墜地聲、槍擊拉動聲、殭屍倒地聲雜亂間混在了一起,構成了一曲堪稱經典的重金屬搖滾,讓恐懼與酣暢同時流露,耳畔再無其餘……
李隨風此刻還在做着最後的嘗試,一身的力氣全都集中在了雙臂上,從肩膀到小臂所有的肌肉都在這一刻接受到了命令,頓時變得碩大堅韌開始向外推動。
這是最後一次嘗試。李隨風在心中默默的唸叨,缺氧已經讓他開始出現間歇性的眩暈,他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徹底的陷入昏厥,而後被這道厲害的機關所吞沒。而他更知道如果就這樣昏過去,那麼他和許一多就真的變成了兩個白癡。
“哪兒有人會白癡到自己鑽進棺材裡?”先前時候,鬼算子在看出刻畫規律後猶自不信的反駁了一句。他當然想不到自己竟會一語成讖:真的有兩個白癡帶着一個快要死的白癡自己鑽進了棺材裡面,只爲躲過盜墓賊的耳目和即將到來的激烈對戰。可是那兩個白癡卻更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成了自投羅網的白癡。
肌肉在一瞬間凝聚起的爆發力終有盡頭,況且氧氣的缺少又不能依靠人類自己意志而改變。很快,李隨風便再次癱軟在了石棺之中,眼皮忽然陷入了最爲純粹的黑暗,霎時昏厥了過去……
遠處甬道內,槍聲嘎然而止,地面堆滿了黃橙橙的彈殼,幾人手中的槍管都因爲過度發射而變得有些發燙。但是看着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殭屍,王郎等人還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摸金手的聲音終於從稍遠處傳了過來,只聽那個聲音極爲焦急的在喊道:“笨蛋,笨蛋,快跑!快點跑!”話音剛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大概十個殭屍忽然又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動作驟然變得奇快無比,一聲低吼便向王郎等人撲來,勢弱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