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金子的份上,魏元和談興頗濃,道:“這戶人家姓許,家主叫做許元化。許元化今年才二十歲,娶妻刑氏。另外,他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妹妹,小名叫做麗娘。”
“莫非是這位許家主故去了?”
“哪呀,他死了纔好呢,問題是沒死。我這麼跟您說吧,許元化在十四歲那年父母雙亡,好在家裡面有錢,倒也沒耽誤他娶親。不過呢,因爲沒人管束,這個許元化就沾染了博戲的惡習,整日裡和一幫無賴廝混。”
郭業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許元化今天輸了錢,家中娘子不依不饒的?”
“輸錢倒是好咯。”魏元和道:“您看看這院子,這房子,多講究!老許家有錢,就算是輸個千八百貫的,也不至於會傷筋動骨。跟您明說吧,許元化沒輸錢,他輸人了。”
“輸……輸人?”
“對嘍。準確地說,許元化把他的老婆和妹妹都輸啦。這不人家上家裡邊來拉人來了,所以這兩個小娘子才呼天搶地。咱們這幫街坊看着怪不落忍的,這才把許府給堵啦,讓那幫人出不去。”
ωwш ●ⓣⓣⓚⓐⓝ ●¢ O 郭業眉頭一皺,道:“聽你話裡話外的意思,這許元化自己不缺錢,怎麼還把自己的老婆和妹妹輸了?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嗨!這不明擺着的事兒嗎?分明是有人看上了他的老婆和妹妹,給他下套唄。要是老許家沒錢,許元化把自己的老婆輸了,願賭服輸,我們這幫人也不會多管閒事。問題是老許家有錢啊,人家有錢,還不準人家拿錢還債,非要把人家的老婆和妹妹領走,您說,這不是明擺着訛人嗎?所以,我們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郭業道:“你們光堵門可不是個事兒,大家都有家有業的,今天能堵,明天能堵,後天還能堵……但總不能堵一輩子吧?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那您說呢?”
郭業得意地說道:“報官啊!按照咱們大唐律,博戲乃是大罪。《貞觀律》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凡參賭者,所得贓物不滿絹價五匹者,各杖一百。達到絹價五匹者,比照偷盜論罪,判徒刑一年。依此推。涉及到了許元化的老婆和妹妹,他們的賭資怎麼也比五匹絹多吧。那這個參與賭博之人,最少也是徒刑一年。只要報官,這問題就算解決了。”
想當初,郭業不熟悉法律規定,寫下了賭博的文書。博陵崔氏的崔涵金拿着郭業的這個把柄,逼着李二陛下判郭業兩萬年徒刑。要不是李二陛下有心偏袒,郭業這虧可就吃大了。所以,郭業對這條法律規定,印象特別深刻,簡直是倒背如流。
不過,魏元和對郭業的這條建議不感興趣思,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樣,道:“報官?不成!不成!不成!我們都是本分的老實人,怎麼能報官呢?”
“本分?老實?這跟報不報官有什麼關係?”
“那關係可大啦。我們也知道博戲違法,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叫做願賭服輸。、本來這幫無賴們故意給人下套,是他們的不對。但是我們要是把這事報官。那不就是我們輸不起了嗎?”
楊鳳怡道:“人家都要來搶人啦,你們還顧及自己的名聲,簡直是莫名其妙。”
魏元和上下打量了楊鳳怡幾眼,道:“我說這位公子,看您這身穿着打扮,非富即貴。不是我們長壽坊裡邊的人吧?”
“嗯,您猜得沒錯。”
“那就是了。您完全是泡在蜜罐裡邊長大的,不知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生活的艱辛,更不知道這世道的險惡。好吧,我們不在乎自己名聲,去報官了。問題是我們能贏得了嗎?”
郭業道:“《貞觀律》上寫得清清楚楚,這事是你們佔理,怎麼贏不了?退一萬步說,那個官是個貪官,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那又怎麼樣?老許家不是有錢嗎?把錢使了,這個官司還是你們贏啊。”
魏元和道:“您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錯,老許家是有錢,但是這幫無賴有勢力呀。”
說着話,他往天上指了指,道:“人家上面有人!有道是官官相護,老許家有錢無勢,哪鬥得過他們?照我看啊,不打官司還好,一打官司,這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準得判給那幫無賴。”
郭業聽了這話,可不高興了,道:“魏老兄,你這話我不贊同。知道現在的長安令是誰嗎?”
“不知道啊。”
“呃……好吧。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現在的長安令,是咱們大唐的禮部尚書秦國公兼領軍衛府大將軍郭業郭子儀。那可是一個大大的清官,斬貪官除惡霸,嫉惡如仇。根本就不可能官官相護,您聽我的,報官沒錯。”
“你就拉倒吧!”旁邊一個人說話了,道:“我家小舅子就是長安府衙的人,我可聽他說了,這位郭大人啊,嘿嘿……”
郭業的臉色微微一變,道:“莫非他說郭業是一個貪官不成?”
“貪官倒也談不上,說他是一個木頭官。自從被任命爲長安令以來,根本就沒往府衙裡邊去過。您說,這位郭大人連衙門都不去,怎麼也不能和清官沾邊吧?”
“這……”郭業頓時啞口無言!
就算能用自己最近在放假來搪塞,但是今天可沒放假,自己還是沒去府衙啊!
他只得說道:“也許是這位郭大人身兼多職,公務繁忙,暫時還沒顧得上來長安府衙。我估摸着,也就這兩天,他就該來了。你們去長安府衙告狀,準沒錯。”
“你誰呀?說讓我們去告狀我們就去告狀?打官司這麼大事情,怎麼能聽你這麼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的意見?說得輕巧!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讓我們去打官司。官司打輸了怎麼辦?難道我們還能找你要賠償不成?你這完全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郭業把那塊領軍衛府衙門腰牌拿了出來,道:“看看!看看!認得這是什麼不?”
“領軍衛府……哎呦,原來您是領軍衛府衙門的官人兒啊……真是失敬失敬!這個……我剛纔臨出家門以前,喝了不少酒!剛纔沒說啥不合適的醉話吧?”
“沒啥醉話。”
“這還差不多。”
“就是說秦國公郭業是木頭官啥的。可巧了,秦國公還兼職着領軍衛府大將軍一職,乃是在下的正管。您這個意見很重要,我會告訴他的。”
“哎呦,別,千萬別,大人開恩啊……”這位嚇得腿都軟了,馬上就要下跪。
郭業趕緊把他攔住了,道:“別跪別跪!這位老哥,我是跟您開個玩笑,您怎麼還當真了?就我這身份,哪有資格在秦國公面前遞得上話。再說了,就算我遞得上話,秦國公日理萬機,哪能顧得着這點破事兒?”
“您多包涵,我以後再也不敢亂嚼舌頭了。您看今天這事兒……”
“今天這事兒當然是交給我啦!我告訴你,這完全是小事一樁。不用秦國公出馬,我三言兩語,就能斥退羣醜!”